陈执在行事风格比庄执强硬的多,当然这也是因为庄执在位之时的情势与此刻有所不同。
那时候可谓是内忧外患,内部要尽可能安抚,就算他在那个时候上位,在一些大局之上也需要妥协,自己的考量和喜恶那都是十分次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不同。
天夏内部基本平靖,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于元夏,若说当初的上宸天只是有一定可能冲击到天夏,那么如今的元夏是实实在在能覆灭天夏的,而且实力还明显强于天夏。
在这般严峻情势之下,现在天夏的一切行事准则,都是以对抗元夏为上,任何人若在此事之上拖后腿或者不配合,那都是他的敌人。
当初方道人两次向庄执要求成为廷执,他也是曾亲身经历的,那个时候他就对此人的作为很是不喜。
他认为似如这般人,若是进入了玄廷,不止是坏了天夏的规序,反还会给原本运行稳妥的玄廷带来无穷隐患。
而如今,他更不可能因为此人的提议而退让。
见他态度坚决,武廷执道:“那执,若是我等回绝他,就就只能先按此前的定策,向所有同道逐个颁宣玄廷的大策了。”
张御这时开口道:“御却以为,对于方景凛此人,却是不能不作理会。”
陈执看向他,道:“张廷执的打算是什么?”
张御抬眼看着陈执,道:“御之建言,尽快拿下此人!”
武廷执一怔,看了他一眼,但随后似想到什么,也是在那里沉思。
陈执面上没有任何意外,颔言道:“理由何在?”
张御道:“这位方上尊说他能让这些云海之中潜修的同道听他安抚,从而顺从玄廷的安排,那么是否可以说,他同样也能让这些同道不服从玄廷的谕令呢?亦或是说诸位潜修同道不愿配合玄廷,也是有他在背后带头鼓动呢?”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言道:“若是我们退让,或许这些潜修同道就会知道对抗玄廷是可以的,只要有这位方上尊带头,那么就能够让玄廷为之妥协,这一次若是成功了,那么下一次或许也是可以,故是此势必须打压下去!”
他认为正是因为有方道人在里面串联,并且利用这些真修同道为自己谋利,所以整肃的事情要推动下去才没有这么容易。
也是因为有此人在,诸人才有了对抗的心思。
这个带头的不能不管,必须要将之打掉。
陈执道:“张廷执准备怎么处置此事?”
张御道:“现在依旧是战时,只需向其人征召之令便可,若是其愿意出来效力,那么其余人也好劝服,到时候再逐个安排就是。可若其拒绝征召令,那就是明着违反玄廷战时谕令了,御身为守正,自当亲自前往规正!”
他看向陈执和武廷执二人,道:“玉素廷执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有些人不愿意为天夏出力也还罢了,反还可能成为内患,那还不如扔去镇狱之中为好。”
陈执看向武廷执,道:“武廷执,对张廷执此议,你可有建言?”
武廷执沉声道:“张廷执此法,确实是解决此事的一个途径,武某对此并无异议。”
他很清楚,在陈执不同意给予方道人廷执之位的时候,解决的方法其实就不多了。只不过他是想向潜修同道颁宣玄廷大策下来若是事机不成,那么再针对方道人,而不是一上来就对此人动手,这样显得太过有针对性了。
然而张御的考虑方式却不是如此,的确向众人颁宣之后不顺利再动手更是符合做事的次序。
不过正如他所言,现在是战时,有些事情是不用按着既定的规序来的,直接奔向结果就可以了。
那些真修秉持着古旧思想,向来是以力为尊,谁的道法高深谁讲话自然就有道理,而方道人早已求全了道法,放在整个天夏之中也是位于顶层的一批,具体是什么实力,没有真正比较之前,下面那些修道人也未必分得清楚。
在没有任战绩出来时,诸道或许也更愿意相信方道人才是同辈之中道行最高之人,一来其修道年月在那里,二来此人也与他们更为亲近。
所以这一次他不但要从道理上拿捏住其人,亦是要从实力上将之压制住,如此余下之辈自然能够改变态度了。
陈执此刻见武廷执也不反对,便唤了一声,道:“明周。”
台阶之下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了那里,稽一礼,道:“明周到此,请执吩咐。”
陈执沉声道:“传我谕令,征召天夏潜修修士方景凛,要其为玄廷效力,限他两日时间予以回言。”
明周道人打一个稽,道:“明周遵谕。”一个躬身之后,他便即化去不见。
陈执又对张御道:“张廷执,你可先行回去,且等待两日之后的回复吧。”
张御点了点头,他对陈执抬袖一礼,便从此间告退了出去。
武廷执站在原地未动,他道:“执,以张廷执的战力,武某不怀疑他此战能胜,只是以强制强,纵得一时之威慑,可也是有隐患的,日后若是遇到更强如元夏者,怕是很多人都会心生动摇。”
陈执沉声道:“若是人人心思如一,那天夏又哪里需要这么多规序?规矩理序便是用来约束这些心思的。这些不在乎天夏规序之辈,我们要他们又有何用?还不如早些将这些腐肉剔除了出去。”
他看向外面,道:“更何况,长孙廷执那处进展顺利,等到长孙廷执将外身打造成功,到时候我辈便是拿外身去与敌交手,拼的乃是外身之耗了,届时就算有人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张御在走出空域之后,意念一转之间,就已是回到了清玄道宫之内。他迈步踏上台阶,在榻台之上坐定了下来。
在他判断之中,以方道人的执念,是不会这么容易接受征召的。实际上方道人若是直接应召,过后再来个阴奉阳违,那处理起来反而更不容易。不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做好这一战的准备的。
他伸手一拿,一卷名册落在了手中,这里面是有关于方道人一些记载,上面着墨并不多,毕竟这些都是修道人自己书录的,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很是容易。他也指望能从中看到太多东西,只是稍微做个了解。
看罢之后,他闭上双目,便开始调和气息。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某一刻,他心中微微一动,生出了一阵感应,便睁开了双目,他知道,事机已是朝着事先预料的那一面展了。
殿内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了下方,稽言道:“回禀廷执,方上尊拒绝了玄廷的征召。”
张御平静点头,缓缓从座上起身,立在那里道:“明周道友,你去告知执一声,我当前往执行天夏法度。”
言毕,他一振衣袖,从大殿之中迈步走出,来到道宫之外,神人值司早已是在此备妥了飞车。他上了车驾,在软榻之上坐定,随着一道车驾之下光霞飘起,一阵阵悦耳铃声响动之中,已是往云海深处飘渡而去。
陈执此刻正在空域之内察观一件阵器,明周道人在阶下现身出来,稽禀告道:“执,张廷执已是去往缉拿方上尊了。”
陈执微微一顿,道:“传令,封闭所有传讯途径,各人安坐道宫,莫要让多余之人牵涉此中。”
明周道人稽道:“明周明白。”
飞车腾空飞驰,只是一刻之后,便来到了上回所至之地,此刻前方云海层层分开,车驾停留在了此前那一座飞屿崖台之上。
张御从车驾之上缓步下来,往道宫之前来,方道人已是站在那里相迎,稽一礼,道:“张廷执。
张御还有一礼,待放下袍袖,道:“方上尊,此前有玄廷征召之谕到来,你可是拒绝了?”
方道人神情轻松,负袖点头道:“对,我没有答应,可惜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他略略抬头,看向张御,“张廷执是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张御点点头,道:“此时乃是战时,方上尊拒绝玄廷征召,已是触犯了天夏律条,我以玄廷廷执,守正宫守正之名,摄拿违命之人方景凛。”他看行方道人,“方上尊,这便随我走一趟吧。”
方道人面上笑容缓缓收敛,盯着他道:“你们要捉拿我?”
张御道:“御以为,方才已是说得很清楚了。”
方道人忽然仰天一声笑,似是现了什么可笑之事,而后再缓缓看向他,道:“我为玄廷立过大功,连庄执都不曾拿我,你来拿我?”
张御平静道:“庄执顾念大局,又念旧谊,想着方上尊可以放下执念,能为天夏效命,届时仍可得一廷执之位。可如今不同,大敌当前,必当严苛规矩,方上尊,你若是随我回去,还能客气一些,你若不从,那我便当用对待罪逆之法来对待尊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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