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人见到那六个道箓上面最后一个敕印完全,就知道不妙了,而后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惊怖。
那是面对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的克压,在此气机笼罩之下,他根本无法动弹。
随后只觉自己一空,无论是根本道法还有浑身法力,都是在这一瞬间被挪移了去,感觉自己仿佛又是回到了肉体凡胎之时,一生修行似只是一场幻梦。
在这恍惚之间,便见一道光芒落来,但他根本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心志意识仿佛都被压抑到了最低限,没有任何欲求存在了。
而等他意识归回之时,现自己被一条金链牢牢捆缚着,法力神通都是无法运转,不过他反而是一阵惊喜,因为凭这等束缚他就可以判断出来,那手段并不是真的将他一身力量给挪去了,而只是暂时压制住了。
张御这回使用“六正天言”是收敛了力量的。他并不想诛杀方道人,虽然此人对抗玄廷,但还没有到罪无可恕,必须除却的地步。
方道人此刻心气又是回来了,他抬起头,道:“不知张廷执是要想如何处置方某?”
张御道:“方上尊对抗玄廷,不但不应征召,反还抗拒廷执,自然关押于镇狱之中,听候玄廷正令处置。”
方道人冷笑一声,道:“镇狱?那里有关我的地方么?”
“自然是有的。”
随着这一语声落下,武廷执也是出现在了天穹之上,他沉声道:“以往是没有,可以后就有了。可以为方道友单独列一处镇压之地,直到方上尊认清罪责为止。”
方道人冷笑一声,嘴硬道:“张廷执,武廷执,你们以为抓了我这件事就完了么?没那么容易。”
张御道:“方上尊不用多说了,你方才那一招神通求得众人应和,结果可是有人来帮你么?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胆气。”
方道人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今天抛却了我,你们可要想想来日了,这些人未必不会另有选择。”
张御道:“方上尊如今只是一个阶下囚,这些就不劳尊驾挂心了。”
方道人接连两句话都被堵回来,并且正戳中他的痛处,心中只觉一阵憋闷,一时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武廷执则道:“张廷执,武某先将此人带回去了。”
张御微微点头,道:“劳烦武廷执了。”
武廷执伸手一拿,拾得金链,挥开一座光气之门,在链条碰撞声中,就一路带着方道人离去了。
在离开之后,张御目光一落,看向下方云海之中,那里一个个潜修修道人的气机都是落在那里,但没有一个出来。他一抬袖,将玄廷诏旨拿了出来,心光一运,瞬息间照入到每一人的气机所在。
他道:“诸位道友,元夏两三载内必将攻打我天夏,玄廷将利弊都是展现给各位了,还如何选择,诸位同道自己忖思吧。”
玄廷现在展示了强硬态度,同时也给了他们台阶,愿不愿意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不过他倒是秉持乐观态度。实际上方才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助方道人,这些人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想想也是正常,那些真正愿意出力的,认得清楚形势的,早就应玄廷之邀出来做事了,而现在那些观望的,其实都没有什么坚定立场。
说完这番话后,他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道金光飞来,却是那空勿劫珠围绕着他转起了圈子,仿佛颇为欢悦。
他能感觉到,这股欢悦不只是这宝器因为自身被唤了出来,而更是因为帮助他战胜了对手。
他心里也是略觉感慨,自他成为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倒是很少再运使这宝珠了,因为涉及到上层斗战要么是间不容,要么是抓拿大势,没有空勿劫珠运使的余地。与其用此宝器,那还不如积蓄剑力,让惊霄剑埋伏一旁。
而如今玄廷之中,也就少数人能以雄厚心光挥出这法器的优势了,然而这些人中,与此宝投契也唯有他了。
他思索了一下,此器长处弱点都很明显,但若是能挪去积蓄长久的缺弊,倒是能够参与到上层斗战之中,要做到这一点,恐怕玄廷之中只有执了。
于是他一拂袖,将空勿劫珠收入了袖中,并道:“我带你去见陈执,或许能解化你之瑕疵。”
说着,他一转身,随着一道金光落下,迟滞了些许之后,再是升腾而去。
待他再出现时,已是落在了清穹之舟深处。他迈上阶台,走入那一方空域之中,见长台之上,陈执正立在那里等着他。
张御上来一礼,随后道:“执,虽然诸位潜修同道暂还无有回应,但这件事当无太大阻碍了。”
陈执沉声道:“方上尊若能将一身本事用在合适之地,那我天夏本是可以多得一位助力的,现在只能等他自我悔过了。”
张御点点头,但是他却不看好方道人,因为这位的道念早已形成许久了,不是这么容易能扭转回来的,就算认错认罚恐怕也是一时权宜,不会真心如此想。
更不用说,那些潜修修道人,恐怕此刻更不希望他出来,这样将来也不用面对其人了。
陈执道:“此行有劳张廷执了。”
张御道:“御这里有一事,不知执可能帮忙?”
陈执道:“张廷执有什么话尽可以说。”
张御伸手入袖,将那空勿劫珠取了出来,托在掌心之上,道:“此器与我颇是投缘,以往也曾相助我甚多,方才亦有建功之举,只是其中有些许缺弊,不知执能否能革除瑕疵?”
陈执道:“原来是这枚宝珠。”
他凝望片刻,便伸手摘了过来,拿在那里,轻轻抚动几下,才道:“因为此器本身在某一端已到是到了极致,所以甚难改换,要是放在一年之前,倒的确不太好做,但是如今,正好元夏送来了不少宝材,这本来也是张廷执是带回来的,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张御抬袖一礼,道:“那此事就拜托执了。”
陈执颔道:“交给我吧。”
张御与陈执别过,从这一方空域退出,心意一转,回到了清玄道宫之内,坐定塌台之上,回思一战。
此战他并没有唤出白朢、青朔二人,也没有用那元都符诏,完全是依靠他自身的道法手段和法器的配合攻敌,不然还能再轻松一些。
这倒不是他有意留手,而纯粹是为了用此人尝试一下改进后的“六正天言”。
要知道,元夏的上层修道人远多于天夏,其若大举来攻,那可不见的还有单对单斗法的机会,而可能一人同时应付多个同辈。
在他考虑之中,是那时候需放命印分身和白朢、青朔二人出去抵挡对手,自己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对一的局面,再利用六正天言快速解决对手。
不过单纯从这场斗战来看,在他们这个层次中,无疑根本道法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若是两名求全道法的修道人斗战,通常一切手段都是为根本道法而努力,也就是他拥有六正天言,才能克压对手。
但这不是说其余神通道术并不是不重要了,哪怕是攻守兼备的根本道法,一样也要用其他手段相辅助。这里十分考验一个修道人的底蕴。但凡有一个短板,都可能被敌人所利用,那么再好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而法器无疑也是极重要,合适的法器用在合适的时机绝然是一大利器。在这一处上,元夏的阵器同样占据上风。
此类物事就是诸多有利法器与阵法的结合体,光是能提升成倍或是数倍以上的法力就很是厉害了,一般修道人只能避其锋芒,先天上就少了一种战术选择,要是判断失错,轻一点那可能上来便就要吃亏乃至败阵,严重一点可能就丢却性命。
他考虑下来,现在天夏法器达不到阵器的程度,那么就要在别的地方有所胜出,用法器配合更多的法符去对抗,用外物消耗去换取一时优势。
当然这局面是对上真正的元夏修道人时,先面对的一定是外世修道人,当还不至于这么艰难。
他一边思量道法,一边总结得失,很快两天过去,不过这时他收到了消息,那些潜修修道人三三两两离了闭关之所在,来至玄廷之上,表示愿意接受玄廷的约束。
他点了点头,这件事算是有了一个妥善结果。伸手一拿,一束卷册落入了手中,他提笔起来,将方道人此战所用神通道法,还有法器等诸多手段都是录写了上去,以备其余守正查阅。
写罢之后,他将此卷送回阁中,再抬目看向虚空之外。
此前他曾遣金郅行去往元夏为驻使,元夏那边也是送递传书了回去,这两天想必是能有结果了。
墩台驻地之内,那名元夏驻使找到了等在这里的金郅行,执礼道:“金真人,你的驻使报书已有回复,元上殿同意你去往元夏为驻使,接你的人已到,你准备一下,方便的话,这几日就可动身了。”
金郅行道:“该准备的早就准备了,金某身负要职,不敢耽搁,这就跟随贵方接引前往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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