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竟然又登门了,王岳很不想见他,主要是看不得他张牙舞爪的劲儿。娶个媳妇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就像谁找不到娘们似的,粗鄙!
“王岳!”
朱厚熜怒气冲冲,都爆表了,他一把揪住王岳,半点客气都没有。
“我问你,是怎么回事?太后那边怎么回事?”
王岳眨巴一下眼睛,“陛下,你让我去劝太后的,她老人家还没答应?不对啊……”王岳很困惑,因为他十分笃定,蒋太后就是动心了,而且还是心潮澎湃的那种。佛爷菩萨,说到底还是太虚无缥缈了。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上,只有更冰冷的银子才能给人温暖。
太后也不能免俗啊!
朱厚熜脸都黑了,“你多干了知道不?”
王岳不明所以,继续傻。
朱厚熜气得一甩衣服,怒吼道:“太后说了,要把西山归她,其他的让朕说了算……没了西山,朕还费力气折腾什么?”
说到这里,王岳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是他们娘俩分赃不均啊!
貌似这事不归他管,他也管不了。
朱厚熜跑来,也就是泄一下,让他真的跟太后吵,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更何况老太后的钱,早晚不还是他的。只不过钱没放在口袋里,他有点不舒服。
刚娶了媳妇,总要给皇后添置些饰吧?虽然说宫里都有人负责,但是哪个男人不想潇洒一点,随便甩甩手,几万,几十万的,要的就是个面子!
王岳似乎也看出了朱厚熜的骚包德行……蒋氏管着他,那是怕有了媳妇忘了娘!
“朕不跟你废话了,你赶快给我想个主意,怎么弄点钱!朕现在很着急!”
王岳挠了挠头,“陛下,臣给太后出的主意,也不是那么快的。”
朱厚熜不信,“你跟太后讲,一年有几十万两那么多!还说以后能有百万两以上,你没说过?”
王岳无奈道:“臣说过,可臣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接受了石炭,毕竟习惯没有这么容易改变……有的老百姓舍不得,就喜欢用木材,还有贵人就喜欢用上好的木炭,就像陛下,您烧得不就是楠木的炭吗?要是给陛下的火炉换成蜂窝煤,别说陛下不同意了,怕是宫里的二十四衙门也不答应啊!”
朱厚熜眨巴了一下眼睛,总算听明白了王岳的意思。
下一妙,小皇帝暴起……突然,他的腰咔的一声,小皇帝又坐了下来,疼得直皱眉。
王岳心里头暗笑,怎么样,报应来了吧?让你嘚瑟,活该!
“王岳,敢欺君的人不少!可敢欺骗太后的,你算是第一个!朕告诉你,不给朕弄个赚钱的路子,不让朕财,朕就去告诉太后,让她老人家好好治治你!”
这回没啥好说了,母子到底是母子,朱厚熜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王岳翻了翻眼皮,“陛下,想快速财,除了做梦,就剩下打劫了……”
“王岳!”朱厚熜勃然变色,切齿咬牙,你当朕是好骗的吗?朕就不信,你小子没有主意!
朱厚熜狰狞愤怒,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陛下,真的一定要知道,恐怕就剩下查抄西山寺庙一个办法了。”
朱厚熜愣住了,是吗?能行吗?
让他在西山开矿,朱厚熜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把寺庙抄了,这就说不过去了,万一闹出来乱子,可怎么办?
更何况谁愿意干啊?
他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了王岳脸上。
片刻之后,朱厚熜摇头了,“行了,小富贵,朕不会让你干这种事情的,朕自有安排,我走了。”
这位拍拍屁股,又屁颠屁颠跑了,准是去找皇后缠绵去了。
就这点出息!
大明的皇帝啊,不过如此!
王岳觉得西山的事情,还不算最要紧的,毕竟是到嘴里的肉,真正让人愁的是王阳明走后,留下的空间。
袁宗皋在朱厚熜大婚之后,老爷子就病倒了。
王岳很清楚,以袁宗皋的年纪,这一次病倒意味着什么!
现在内阁还剩下两个人,一个是蒋冕,一个是贾咏。
蒋冕是必定要滚蛋的,至于贾咏……让一条走狗,出任内阁辅,貌似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啊!
阳明公给的办法是放杨一清入阁,王岳当然也不想一直当着老爷子,可问题是杨一清的年纪也太大了,说到底,他也是个过度人物。
谁能最终执掌大明命脉,还真不好说。
王岳还在盘算,只有大局定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才容易推动……哎呦,阳明公啊,你要是能入阁,我还用愁吗?
为了接下来的朝廷人事布局,王岳愁了好几天。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突然他的学生崔士林又来了。这货现在已经变成了包打听,成天到处乱窜,王岳甚至觉得,那天他们家丢了一条腊肉,崔士林都能闻出来去处。
“师父,师父!咱们师门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岳狠狠瞪了他一眼,“咱们师门最大的事,就是我收下了你!”
又被无情嘲弄了,崔士林委屈巴巴的。
“师父,我虽然没出息,可我也不惹祸啊!我和二师弟不一样,他是真的惹了大祸了!”
王岳眉头紧皱,“什么意思?张璁他干什么了?”
崔士林神色夸张,手舞足蹈,“师父,他带着人去西山了!”
“什么?”
王岳大惊!
崔士林苦兮兮道:“师父,听说他是去清查西山的寺庙了,你说师弟这不是找死吗?京城的善男信女多少啊?就连我娘都时常去西山礼佛。他现在去闹事,万一激起众怒,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我是真害怕他会牵连到师父啊!“
崔士林絮絮叨叨,王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朱厚熜!
毫无疑问,这是天子的意思。
小皇帝没舍得让王岳去,但是却把张璁派到了前面。坦白讲,王岳的心里有点不舒服。
难不成,在你朱厚熜的心里,张璁就是个工具人吗?
王岳愣了片刻,立即道:“走,跟我一起去西山!”
“啊!”
崔士林大惊失色,两腿瑟瑟抖,“师父,您老人家可怜可怜徒弟,我怕被我娘打死啊!”
王岳怒道:“你娘打不打死你我不知道,但是你敢不去,我现在就废了你!”
崔士林吓得一哆嗦,虽然满肚子不乐意,却也没办法,只能跟着王岳一起过去。
他们走在路上,渐渐地就现了一些熟悉的人,崔士林给王岳指着,在他们前面,有一驾马车,正是宫里的韩公公,“是管着酒醋面局的,他的马车我认识。师父,还有那个马车……那是御马监的,上面有标记难不成张永张公公也派人来了?”
崔士林不停惊呼,什么定国公啊,成国公啊,都察院御史啊……各路人马,都在向西山奔赴,俨然成了战场。
王岳的脸越来越黑,自己的学生张璁,就是个孤单的战士,面对几乎所有的敌人,他该怎么办啊?
王岳只想着要尽快过去帮忙,而此刻的张璁,正坐在一个庙宇的方丈精舍里,在他的手上,有一份庙里的名录,在他对面,还有个白须老僧。
这位老和尚的脸,竟然比他的胡须还要白,惨白的脸上,还满是冷汗。
“大人,鄙寺在西山实在是不值一提,庙头小,人也少。大人千万开恩,开恩啊!”
张璁突然抬起头,笑得无奈。
“大师,你说你的庙里,人头少,可这份名册,怎么这么多啊?怕是有上千人吧?”
老僧忙道:“大人,都是记名弟子,还有在家的居士……京城百姓,佛缘深厚,他,他们有心向佛,老僧也不能阻拦啊!”
张璁又呵呵两声,“是有心向佛?还是想躲避田赋啊!”
“啊!”
老僧惊讶低呼,额头上的汗珠汇在一起,流淌下来,声音也都变了,“大人,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还请大人高抬贵手,饶了鄙寺吧!”
“饶了你!”张璁豁然站起,怒视着老僧,“你的庙宇,只有不到十间房舍,前后还不到三亩地!可在你们的名下,居然挂着一千多户!你让他们过来,给我住在庙里,能住得下,本官转身就走!绝不为难!”
“大人,开恩啊!”老僧哭拜地上,成了一滩人形物体。张璁咬着后槽牙,没有半点怜悯!“国之蠹虫,无恩可开!谁也救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