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皇家富有四海,可是现在看起来啊,和人家佛门还差得太多了。”
蒋太后忍不住感叹,也不由她不感叹,就在她老人家面前,摆着一尊玉雕……高度不算太惊人,只有二尺二,雕着一尊菩萨像。
这一尊菩萨像正面看,很普通的没什么差别,可是转到了背面,怕是任何人都要惊叹,因为在背后,雕着一千只收,每一只手心还有一个眼珠子。名副其实的千手千眼,拥有看遍大千世界的无上神通。
这么大的一块羊脂玉,已经是惊世奇珍。
可是跟雕工用心比起来,又不值一提。
这要花费多少心思,浪费多少人工成本,即便是最好的玉雕大师,穷尽一生,也未必能雕刻出十分之一。
面对这个,谁还敢说没有工匠精神!
简直匠心独具,惊世骇俗啊!
相比之下,后世的翡翠西瓜,白菜……在这个玩意面前,就是普通的西瓜白菜,丑小鸭遇到了白天鹅,差距就是这么大。
蒋太后面对着这尊千手千眼观音像,已经足足看了两个时辰。
身为皇太后,她不没见过好东西,堆积如山的金银,也不会打动她的心,但是面对着这尊观音像,她被彻底折服了。
窥一斑而见全貌,西山的这些佛寺,藏了多少宝贝,拥有多少财富,实在是骇人听闻啊!
“去把王岳叫来。”
蒋太后觉得该怎么处理西山的财富,儿子已经不管用了,必须把王岳叫来才行。
而此刻的王岳,正在遭受朱厚熜的狂风暴雨。
小猪都气坏了。
“王富贵!你,你怎么不告诉朕,西山的真正财富?”
王岳表示很冤枉,“陛下,臣从来没跟你说过假话啊!西山的寺庙藏匿丁口,躲避税赋,西山下面埋藏着石炭,是黑色的金子,臣说错了吗?”
朱厚熜切齿咬牙,“没错!可你没说,西山还有真正的金子!就是那些金银佛像,就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器皿!”
朱厚熜眼睛瞪得溜圆,气得腮帮鼓鼓,“王岳,你知道不,朕现在多缺钱!”
王岳眨巴了一下眼睛,“陛下,虽说宫里的开支减了不少,可你也遣散了那么多宫女太监,用不了多少钱的!”
“什么用不了!”朱厚熜沉吟了良久,探手把王岳拉到身边,低低的声音道:“小富贵,我答应皇后,要给她一些饰的。”
“哦!这也不多啊!”王岳不解道:“金镯子,金耳环,能有多重啊?就算弄个几十套,也不多。”
朱厚熜深吸口气,闷声道:“我还答应皇后,要,要修西苑!”
朱厚熜的声音不高,可听在王岳的耳朵里,却跟炸雷差不多!
我的陛下啊,你可真敢许诺啊!
这个西苑就是在紫禁城西边的中海和南海……不是真的海,就是湖,当然了,也可以连着叫……
这块宝地,在朱棣迁都北平之后,就成了皇家园林,一度非常奢华,只不过从宪宗以后,就年久失修,要想恢复曾经的风光,只有天之道需要砸进去多少银子。
爱情这玩意太可怕了,原本雄心勃勃的小皇帝,愣是被冲糊涂了。
这时候花大价钱修西苑,简直能跟古往今来的昏君对线了。
“陛下,你打算用西山抄来的钱,去修西苑?”
朱厚熜嘴角微微向上咧,显得十分为难。
“小富贵啊,我也知道,这时候花钱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情,可你也清楚,这皇宫大内,不是什么保险的地方。那些太医都被我给逐出京城,配充军,宫女太监,也都赶出去了。可我总觉得有眼睛在盯着我,让我吃不好,睡不好……而且朕朕好容易成亲了,弄一个游玩散心的所在,不算过分吧?”
王岳能说什么,历史上的朱厚熜,不就是跑到西苑住着,不愿意回宫吗?
只能说是提前作而已。
不过这时候的确不适合大兴土木,可偏偏他又是天子宠臣,直接劝谏天子,这样好吗?
王岳沉吟不语,朱厚熜突然叹了口气,闷声道:“连你也反对,我就知道,朕是天子,朕不能享受,也不该任性,我只能老老实实,当个圣明君主,对吧?”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幽怨啊!
王岳虽然觉得不应该浪费,但是他却格外珍惜,和朱厚熜的友谊……两个人维系亲密的关系,不光是他,甚至张璁那些人,更加需要……
“陛下,臣不是拒绝,而是在帮陛下想主意。”
“哦?”朱厚熜来劲了,“你有办法?”
“只能说是个想法。”王岳笑嘻嘻道:“这些金银宝贝是不是都送给了太后?”
“没错啊!当时朕一时糊涂,答应把财物还有石炭都交给太后的。”朱厚熜声音低沉,简直追悔莫及。
王岳想了想道:“陛下,这事不难的,您只要跟太后说,这些东西是佛门之物,沾了香火气,宫里不能直接使用,需要交到国库处理。回头跟内阁打个招呼,那四位阁老都会听从陛下的意思的。”
朱厚熜思索了片刻,深以为然。
“行啊!小富贵,你这脑子是真管用!为了朕,你连太后都能骗!”
王岳翻了翻眼皮,你当我想骗啊,不是没办法吗!虽然你这条怪龙太难伺候呢!
朱厚熜想了想,这主意还真不错,就这么办了!
正在这时候,有人来了,说太后叫王岳。
不用问,一定是商量这些宝贝怎么处置的事情。朱厚熜道:“这样吧,我去跟母后讲,你就在这里等着。”
朱厚熜乐颠颠跑了。
整个西山的寺庙,有多少财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弄清楚。但是除了蒋氏那边的千手千眼观音之外,还有无数尊佛像,其中最大的一尊弥勒佛,赤金铸成,超过五千斤重,简直骇人听闻。
这些东西,运到西苑,立刻就能把西苑变成全天下最富丽堂皇的仙境……朱厚熜满怀信心,来见老娘。
“母后,孩儿听人说,这些神佛圣象,都被供奉过,沾染了香火,有了灵性……直接供起来,并不妥当,而贸然损毁,又会伤人的福报,着实不太好办啊!”
蒋氏还没想过,听朱厚熜这么一说,她犹豫了,“皇儿,莫非咱们娘俩捡了个刺猬?”
朱厚熜苦兮兮道:“孩儿也是没有料到,竟然有这么多说法,真是恼人!”
“那,那就不能动了?”蒋氏不信。
“也不是不能动。”朱厚熜道:“孩儿问过了,普通人不方便动,但是可以交给国库,让他们以朝廷的名义重新铸造,变成国库用的金银。以我大明朝的国运压制,区区神佛圣象,算不了什么的。”
“原来如此!”蒋氏思忖再三,闷声道:“是啊,一个人的福禄终究有限,以国家之大,来压制,也是情理之中。”
朱厚熜大喜过望,成了!
小富贵的主意真的管用了!
他强压着激动,却还要装成一副懊恼的样子,“母后,孩儿也不想,不过现在看起来,只能让户部的人把东西运走了。”
朱厚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老娘松口了。
可谁知道,蒋氏竟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朱厚熜也只能等着。
等着,等着……过了好半天,蒋氏突然一拍大腿,忍不住笑道:“皇儿啊,你真是糊涂!前些时候,邵元节不是进京了吗?你让他做法,把这些佛像啊,法器啊,全都给熔了。就算有什么事情,那也是他们道家跟佛门的事情,有什么灾祸,让邵元节扛着。哀家啊,也不能免俗,就喜欢看着金银堆满内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