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鸾吃过大亏,而且还是结结实实那种。
从此之后,他悟出了一个道理,
这年头,你要是完蛋,连亲妹妹都欺负你。
一句话,咱要变强!
只不过这话说着容易,但做起来难,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他思前想后,在得知妹妹和几个商业伙伴,打算大修有轨马车之后,他来了主意。
你们不是要修路吗?
要不要劳工?
要不要粮食?
这要是都从大明出,会不会累死无数,甚至激起民变?到时候朝廷不会担责任,官员不会背锅。
他们只会说,这是商贾贪婪,以商乱政,结果砍几颗脑袋,没收了商贾家产,用来安抚人心。
“大哥,瞧你说的?朝廷会这么干吗?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人可不是寻常之辈……”
“哈哈哈!”仇鸾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妹妹啊,你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我问你,王岳他爹是生意人不?”
“是啊!当然是生意人。”
“那你看到老王干什么生意吗?”
“这个……没有!”仇瑛的确很困惑,“大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没有!”
仇鸾把脑袋摇晃地和拨浪鼓似的,“妹妹,人家老王算计深啊,他不碰面上的东西,就抓不住他的把柄,人家赚得都是安稳的钱,不像你们,摊子铺的挺大,看起来赚得不少,但负债更多……就你们这个做生意的方式,随便出手,轻轻一按,你们就垮台了!”
仇鸾笑呵呵的,但是却真的把仇瑛吓到了。
这真是她的弱点,居然让大哥说得一点不差,这么看,他也不那么无能啊!
“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不?”
“妹妹……你是求教大哥了?”仇鸾翘着二郎腿,笑容可掬。
仇瑛略沉吟,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
“都是一家人,相互扶持,有什么求不求的!大哥就忍心看着小妹被人吃干抹净吗?”
仇鸾冷哼,你个死丫头,坑我粮食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好说话。
“妹妹,哥哥觉得吧,说到底,咱要有一支自己的力量,要有别人无法取代的价值……挣钱放在次要位置上,关键是无法取代!你看啊,崔士林捏着倭国和朝鲜两张牌,谁也动不了他。而杨博呢,自从娶了安塔伦之后,半个蒙古就要听他的,另外还有晋商支持,他也稳如泰山。咱们要想立得住,也要找个地盘。安南,就是不错的根基!”
仇瑛思忖片刻,重重点头,“大哥,你说的对,可要怎么下手,小妹还没想清楚。”
“这个不难……安南那边土地肥沃,雨水丰沛,是顶好顶好的粮食产区。随随便便,就能弄几百万石。以我判断,朝廷肯定有收下安南之心。你没瞧见吗?朝中好多人都嚷嚷着一统九州呢!这个九州,能不包括交州吗?”
仇瑛点头,“大哥,你说的太对了,那你觉得,咱们可以干什么呢?”
“很简单,就是成立屯垦队……咱们要把安南人卖到大明,充当廉价劳力,替你修路。然后呢,再组织一批人,去安南屯垦土地,种植水稻甘蔗……这可都是赚大钱的生意,大哥我是一点也不贪图,都给妹妹。”
“但是有一点,往回运粮食,总要船队吧?在当地开垦,总要有人保护吧!哥哥这个无能懦夫的名号,在大明是人尽皆知。可是在安南,大哥可是被尊为血手屠夫!安南的王是我抓的,粮食是我卖的,敢不卖的都让我扔到海里喂鱼了。就凭哥哥这点小名声,总能唬住几个人吧!”
“只要妹妹肯帮忙,咱们家在甘肃那边,还有不少旧部。他们的日子也紧巴巴的,朝廷还总要裁汰军户。这不是现成的事情吗?把这些人交给大哥,让大哥调教他们,然后撒去安南,去给妹妹当保镖……你说吧,这事谁会反对?大家伙都有利可图,等到咱们在安南站稳了脚跟,还有谁敢动你?”
……
不得不说,挫折让人进步,谁能料到,仇鸾竟然也有本事忽悠人了。
这货还真成功了!
他靠着妹妹和几个豪商的支持,弄到了三百多人精悍的打手,除此之外,他还聚集了二十多条船,其中最大的一艘,光是甲板就有三成,还配属了十门青铜炮。
几乎一夜之间,仇鸾就跻身东亚前三的大海盗。
他跟妹妹讲安南,实则仇鸾将手伸到了占城,甚至是爪哇,他还在马六甲建立起据点,这货的野心,那是相当大!
“来吧!闹吧!”
仇鸾信心满满,“让那些江南的家伙可劲儿闹!还切断漕运?真是不自量力,告诉你们,只要安南的人不死光,老子就绝不认输!”
……
这些江南的大族,也没有料到,他们酝酿许久的一击,竟然毁在了“无能懦夫”的手里,怎么脸有点肿啊!
“诸位大人,陛下南巡,推进变法。仆以为这是恰如其分的,遭到了抵制,更证明了不得不改!敢要挟朝廷,丧心病狂,绝不容忍纵容!内阁和六部,必须拿出态度,要支持陛下。”
张璁杀气腾腾,经过了大半天的磋商,他以内阁名义,布了几项命令……其一,地方的清丈,必须推进,不允许有半点折扣。
另外呢,原本的河道衙门,要接受天津市舶司的培训,为以后成立专门的海关做准备!
张璁的这一手堪称绝妙。
因为废除漕运,影响最大的就是河道衙门,直接面临着失业的风险。
在大明朝,你让人家失业,人家可是真的会揭竿起义的。
废漕运,设立海关,就给了这些人一条出路。
毕竟漕运和海运,都离不开水,而且二者都是收税,这就更没问题了,在哪当官不是当啊!
就这样,不断抽丝剥茧,到底谁在阻挠变法,已经越清楚了,已经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王岳和朱厚熜已经开始布置了,但是一个意外的消息却传来了。
“陛下,臣刚刚听说,有乱民持械,冲入百姓之家,大肆杀戮抢掠。不但将家中财富席卷而去,还抢走了好几名女眷。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如此行径,实在是天怒人怨啊!”
李默大声上奏,声音洪亮,义愤填膺。
朱厚熜没有吱声,而是看向了王岳,王岳也学着把头一扭,目光落在了黄锦身上。
小胖子又不傻,连忙道:“皇爷,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多听听吧!奴婢以为,把陆炳陆大人请来问问最好。”
朱厚熜终于点头了,而李默也笑了,陆炳是他的学生,这几年都跟着他读书,学习纲常伦理,学习怎么侍君做事。
身为弟子,敢背叛师父吗?
这么看,是万无一失了。
不多时,陆炳躬身进来,施礼之后,朱厚熜就道:“陆炳,你可听说,有乱民入户抢掠?”
“陛下……这些人不是乱民,他们攻入的人家,也不是寻常百姓!”
陆炳的话一出口,李默的老脸瞬间黑了,逆徒,你敢跟师父唱反调?
朱厚熜却笑了,“不是乱民?那是什么?”
“是漕工!”
“漕工?”
“没错!“陆炳道:“陛下,这些日子,陛下和王大人不辞劳苦,跟漕工交流,现在许多漕工已经改变了态度,支持朝廷的决策,可有些人一味反对,甚至聚众威胁漕工。”
陆炳顿了顿道:“这一次的事情起因是一个豪商大族,不许手下漕工去听课,就纵容打手,把漕工家眷给绑了。而闻讯之后,几名漕工领袖,带着上百人,拿着棍棒,冲到了这个大户家中,将漕工的家眷给解救了出来。
朱厚熜颔,“原来如此啊!”
“李默,你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那你以为如何?”
李默万分尴尬,尤其是这个尴尬还是弟子给的,老脸更加通红,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启奏陛下,臣的确太过着急,没来得及细细查问。但是臣听闻陆炳指挥使所说,心中还是不免忧虑啊!”
“哦?你的忧虑从何而来?”
“启奏陛下,那些漕工恃宠而骄,把陛下的怜悯当成了为所欲为的依仗。就拿这一次来说,他们动辄聚集上百人,光天化日,直接冲入别人家中,若是不处置,怕是有一天,他们敢冲撞衙门啊!”
朱厚熜颔,“听着也是这么回事!王岳,你说呢?”
王岳笑道:“臣当然也是这么看的,只是臣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大户人家掌握打手,绑架家眷不算什么?漕工组织起来救人,就罪大恶极了?李默,你这是双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