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楼内依然顾客盈门,而且比以往更多,让白牡丹笑得合不拢嘴:老天开眼,世道纷乱,避祸不及,我锦绣楼竟然还能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岂不快哉?一定要把瞎了眼的吴老道骗走的银子都赚回来!
白牡丹扫一眼空空如也的古董架多宝格,心里忽然疼痛起来。那些玩意虽然是假的,但也做得十分精致,放在那里的确提气,都砸了也怪可惜的。都怪二楼那两个老谋深算的混蛋,打了老娘的脸一时气急才砸了宝贝烧了草堂,不过二龙山姓宋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想及此,白牡丹照了照镜子正要出门,红英忽然敲门进来,神秘道:“老板,二楼那两支肥羊……有点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
红英思索片刻:“他们又预定了一个月的食宿费用——而且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很少出门,就清早和晚上出去,不知鼓捣些什么!”
“跟咱有一毛钱关系吗?食宿银子交到账下哪怕天天不在才好呢!”白牡丹冷哼一声笑道:“你个搔妹子这几天没少从他们身上赚银子吧?如实告诉老娘!”
“哪里有银子赚?如非当日把那个闷骚的汉子关进柴房放狗,我倒是赚了点笑话,倒是老板赚的盆满钵满的!”红英嗤笑道:“尤其那个姓田的家伙烟火不进情调不高,整天一本假正经的模样,而姓金的的看起来就像个跟班的,做不了主放不开手脚耍,哪里赚得到银子?”
“咯咯!好啦好啦,伺候男人都赚不到银子还怪人家耍奸溜滑——不过咱得好好想想办法狠宰他们,让他们来一次锦绣楼就知道我白牡丹的厉害!”
“您要玩仙人跳?”红英脸色绯红低声问道。
白牡丹傲然地一笑:“赚银子平体力岂是老娘的本事?!”
锦绣楼内莺声燕语一如往常,高桥次郎和石井清川终于从雅间内出来,观察一番楼下的情况才急匆匆地走出锦绣楼。楼前大街上已经热闹起来,所过之处无不是议论聚宝斋卖假货被打砸的新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聚宝斋兜售古董赝品之事在一夜之间便传遍整个陵城,那些曾经从聚宝斋买过古董的藏友各个义愤填膺,不断研究手里的玩意,越看越像假货!
“石井君,咱们去聚宝斋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总比掖着藏着好吧?”石井清川整理着衣领低声道:“现在那里估计成了陵城的焦点,姓蓝的焦头烂额顾此失彼,正需要咱去解围呢!”
高桥次郎缓步而行,笑道:“开门见山见效快,但也最容易失败!咱们不是陵城坐地户,蓝笑天岂能信任?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可操之过急——时间虽然所剩无几,更要小心从事!”
“田中先生催的很急啊,总不能在陵城裹足不前吧?那批货事关他晋升特务机关付的高位,成功了咱们也能分一杯羹!”
“哼!我从来不考虑晋升之事,另外我提醒你,此次行动必须成功,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所以务必要周密策划落实!”高桥次郎压低了礼帽裹紧棉袍加快了脚步:“今天的任务是取得姓蓝的的信任,你不要节外生枝!”
石井清川黑着脸看着高桥次郎的背影,怒容随即浮现出来。
聚宝斋后堂,蓝笑天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里,老郎中正在给他服药按摩,张管家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
“蓝老爷,您这脚踝之事扭伤罢了,无大碍,我给您开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三天后即好!”老郎中检查完病情笑道。
“多谢老先生!”蓝笑天叹息一声,可儿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打人砸东西成了家常便饭,下手没轻没重,若不是自己的腿脚够灵活的话脚踝被砸断都有可能。
跟受点小伤相比更让蓝笑天心疼肝疼的不是这个,自从当日聚宝斋被曝出兜售假货之后,三天来断断续续地有人拿东西要求退货——大多是近期够得的,还有追溯三年前的!
账房先生在外屋劈啪地打着算盘,计算着退货损失,蓝笑天听得心烦意乱,眉头锁成了疙瘩:“管家,我上二龙山面见姓宋的去,准备车马!”
“老爷,您这伤还没好呢——”
“等伤好得猴年马月,我聚宝斋非得被挤兑黄铺不可!”蓝笑天感觉嗓子有点疼,嘴唇子烧了一片水泡,心火旺盛所致。如果姓宋的坐视不管的话,就一股脑把库存所有假货都退回去——另外还得加收保管费!
账房先生敲门进来,凝重道:“老爷,核算完了……数目有点大!”
“说!”
“这几天陆续退货的人很多,到目前为止,已经退赔了十件货,月前买的,以至三年前买的东西,都有,本钱不说,还搭了利息,共计九千两百三十八块大洋!”账房先生把清单递给蓝笑天不无担忧地低声道:“未来不可预料,损失扩大已经不可避免啊,老爷应该想一个完全之策应对才是!”
蓝笑天的头皮有点麻,三天的时间损失近万大洋——经营几十年的聚宝斋从未有过的,更别提那些不着边际想要来退货勒索之辈,损失扩大是一定的。
“你给我一笔一笔的记好了,这些损失都由宋载仁给我赔。集宝斋几十年的声誉呀,我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二龙山老的吃人不吐骨头,小的玩命拆我的台,这样玩我也要玩得这个土匪窝子不得安生,哎哟,疼,轻点!”蓝笑天起身活动一下受伤的脚踝狠声道。
这个数字实在有些难以接受,蓝可儿的无心之举竟然让聚宝斋陷入了经营困境。从陵城数一数二的暴利店铺沦落为不名一闻的假货销售点儿,就这么容易!
纵使神通广大的蓝笑天也未料到,心下不禁疼痛万端:“下午就上山,我要让姓宋的担责!”
“二龙山刚刚大败黄简人和暂编团,您现在去恐怕会招致非议……”张管家不无担忧道:“您昨天还说黄局长的行为有点诡秘,不合常理呢,铺子出事当日他曾来过但没有见您,此中说不定有啥门道!”
蓝笑天闭着眼睛微微点头,管家考虑的很周全啊,二龙山现在与陵城警察势同水火,现在上山无疑是给自己贴上了“通匪”的标签,但不上二龙山能行吗?!
“老板,外面来了两个自称专家的藏友,挑三拣四了半天,不出价钱还说咱的货是假的,撵都撵不走,咋办?”伙计焦急地跑进来禀报道。
张管家怒容满面:“你们这些当伙计的是干嘛的?这点屁事还叨扰老爷?告诉掌眼先生撵他们滚蛋,少在聚宝斋面前托大!”
蓝笑天阴沉地看着伙计,冷哼道:“听到没?照管家说的去做!”
伙计哭丧着脸:“老爷,我在聚宝斋做了二十年,头一次碰上这么大的事,现在外面疯传咱兜售假货的事,外面那二位看着很有实力,若就这么撵走了咱的招牌还咋挂啊!”
蓝笑天的脸色一暖:“你说的也对!咱聚宝斋的招牌靠得就是诚信,砸招牌的事可不能干——告诉掌眼的师傅,拿几件儿上好的货给他们,打了算了!”
伙计慌忙出去办理,蓝笑天长叹一声:“多事之秋啊——这关不太好过!”
就在蓝笑天苦恼伤心之际,二龙山聚义厅内的宋载仁却优哉游哉地哼着小曲喝茶,老夫子和侯三陪在左右。
“军师,我的法子不错吧?没有老子的堪合印信谁都别想进百宝洞,清净多了!”宋载仁喝一口热茶得意道:“这几天小兔崽子消停了不少,蛮牛禀报说他去后山散心,一散心就是一天,哈哈!”
老夫子淡然若素地吸一口烟笑道:“读书人的心思您能猜透吗?大少爷近几日有点反常难道您没看出来?”
“咋反常?吃完饭去散心乃人之常情——小兔崽子没回来的时候老子经常这么干,他回来了老子却没心思去散心!”宋载仁把茶杯砸在桌子上:“若不是锦绣楼的白牡丹把吴老道的狗窝给烧了,老子还有啥闹心事?”
“非也非也,大少爷初次去陵城散心,聚宝斋便被砸了,城内暗桩传回的消息显示正是因起大少爷啊!”
“有这事?”宋载仁抹了一把老脸,阴晴不定道:“蓝老鬼岂能不知道咱存在聚宝斋的玩意是赝品?”
“关键是已经卖出去大部分了,这档口生这件事可不是好兆头——白老板手里的玩意被高人识破,大少爷拿出去的玩意也被识破——您就没想想这里面有问题?”老夫子凝神看着宋载仁唏嘘道:“吴先生是陵城乃至百里方圆内古董修复专家,制假高手和风水大师,几十年来无人能识破!”
宋载仁凝重地点点头:“您的意思是陵城里面来了大鱼?”
“大鱼一来搅浑了清水,咱二龙山能等闲视之吗?”老夫子低声道:“白老板所言的高人是谁咱现在不得而知,但是不是冲着聚宝斋来的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您得提防这点!”
“军师您就直言吧,急死我了!”
“大少爷归山不足两月,蹊跷事情一件儿接着一件儿——伪装成中央军的日本特工队出现在二龙山追杀大少爷,黄简人做局儿偷袭大当家的您,后又联合暂编团进犯山寨,现在又捅破了古董赝品砸了聚宝斋的招牌,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我有一种预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载仁的老脸立即浮现一抹阴影:“军事是说这些事情都是有所指必然生?”
“然!”老夫子看一眼侯三:“三子,你去把大少爷找来,咱爷们好好判断判断!”
侯三应声而去。宋载仁知道这是老夫子有意把他支走的,便凝重道:“夫子老先生,您直说!”
“百宝洞里大少爷押运的国宝!”老夫子声若细蚊一般地神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