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编团营地残兵集结,耿精忠残部全部被缴械,镇守军火库的警卫连几乎全军覆灭,暂编团团部被纵火烧毁,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惨不忍睹,所幸的是军需处没有被殃及。
铁路隘口完全被炸毁,几十米的铁轨路基全被毁掉,让人触目惊心。宋载仁严令保护现场,组织兵力做好防御,重整旗鼓以待评估。他却独自策马直奔清风庵!
清风庵在城西南山脚下,与乱葬岗遥相对望,此处乃荒山野岭,距离主干道相去甚远,距离陵城几十公里,平时几乎没有人愿意去那里。清风庵里的境况更是没有多少人知晓,不知道冯大炮为何把宝贝藏在这里?
所谓无功不受禄,宋载仁对冯大炮的“慷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既然把宝贝让给我,来而不往非礼也,算是对老子的孝敬。其实宋载仁心知肚明,冯大炮消财免灾算是聪明的,倘若军法处追究下来基本没有他的活路。
天近黎明,宋载仁和齐军到了清风庵,才现这座小庙实在有些破败,尤其是对面山坡的乱葬岗让他有些不爽——此地阴气太重,不宜久留!
“大当家的,咱们要速去速回,山寨不定乱成啥样子!”齐军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望着破烂的小庙,心里焦急万分。宋远航还没有消息,不知道生什么事了。
齐军在八卦林入口守了一天一夜,直到大当家的和蓝大小姐黄昏的时候到了八卦林,才和两位一起钻山寻找宋远航,熟料到了所谓的“阵眼”却没有现半个人影,蓝可儿顺着溪流寻找,不知道有没有结果。入夜的时候现八卦林里火把遍布,才知道是冯大炮调了一个营来寻宝。
当陵城方向生惊天爆炸后,他劝宋载仁立即撤出八卦林,顺便把困在八卦阵里的暂编团一个营给领了出来,彼时冯大炮早就火燎腚似的驰援铁路隘口了。
宋载仁撩开褂子露出双枪:“兄弟,冯大炮怎么会在这烂地方藏宝?该不是诳我吧?”
齐军飞身下马:“我去问问!”
“问个屁?老子驾到,清风庵的老太婆还他娘的不出来迎接!”宋载仁拔枪便对着庙门两枪,门栓脱落庙门洞开。
土匪就是土匪。不管在哪都得彰显他的强势和霸道,宋载仁也不例外,全然不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心上——现在他可是暂编团的副团长,陵城副县长——很有可能今日之后就成了暂编团团长!
齐军快步走进清风庵,宋载仁则如君临天下一般一脚踢开庙门:“有喘气的没?给老子出来!”
两声枪响早已经惊动了庙中人。破庙侧厢房灯光一闪亮了起来,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站着一个树墩子一样的黑影,竟然看不出男女来。
宋载仁吓了一跳:“你他娘的是人还是鬼?”
“大当家的,当然是人!”齐军苦涩道,上前走到门口,才看清门里面的人——一个半老妪坐在小板凳上,另一只手里也拿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小凳子,老眼昏花地盯着自己,继而“铛”的一声放下小凳子,屁股挪到上面坐稳,又抓起另一支小凳子竟然“走”到门口,吓得齐军倒退两步。
宋载仁定金细看老太太,身穿黑乎乎的袍子,带着和尚帽,呼吸像拉风箱一样,听着让人难受不已。
“有事?”沙哑的声音就跟从地底下传出来似的。
齐军回头看一眼宋载仁,不安地拱拱手:“我们是奉冯团长之命前来取东西的!”
“是活的东西还是死的东西?”老尼姑挪着凳子“走”出厢房,就坐在宋载仁的对面,老脸黑乎乎的一片,几乎分不清鼻子和耳朵。
破烂的清风庵,奇怪的老尼姑。
宋载仁把枪插在腰间,把铁钥匙扔给老妪:“是宝贝,冯大炮临走的时候给老子的进项!”
“原来如此,跟我来吧!”老尼姑挪动着板凳先前蹭,每挪动一下便出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木凳与地面碰撞出来的,但听起来就跟人拖着铁链子走路似的。
或者说是死人入地狱受刑的声音。
“师傅,您方才怎么说是取活物还是死物?”齐军犹疑不定地观察一番周边的环境,庙后面是一片老林子,围墙破败不堪,但可以看出来这座庙的规模不小,只是庙门太破堂殿太少才让人感到有些局促而已。
老尼姑喘着粗气低头道:“活物就是喘气的,死物就是不喘气的……昨天有人在乱葬岗现了三个不喘气的,是被枪打死的,暴尸荒野……这世道只有两种人在造孽,一种是活人另一种是死人。”
齐军看了一眼宋载仁,两人心照不宣:这个老尼姑精神有问题!
“死人咋造孽?哈哈!”宋载仁干笑两声。
老尼姑不满地回头瞪一眼:“怎么不造孽?我徒弟进城买菜回来便被吓到了……”
庙门忽然打开,一束微弱的灯光射出来,昏黄而飘忽不定。老妪坐在门前喘着粗气:“贵客来了!”
宋载仁不由自主地按住腰间的手枪,皱着眉头盯着庙堂门口的黑影:“是人还是鬼?”
宋载仁不怕人,却怕鬼!
“两位请进!”
“不进……冯大炮的宝贝拿出来吧,老子还有急事!”宋载仁看着老尼姑挪进大殿内,里面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尼姑,说话的声音很纯净,里面却夹杂着一丝恐惧。
无论是谁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都过不安稳,换做宋载仁的话得憋疯了!世间怪事多多,任何怪事在了解了之后都不足为怪。
老尼姑已经挪进了店内,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拉风箱的嗓子似乎要把肺子咳嗽出来似的:“大当家的,冯团长落难了吧?”
宋载仁凝神呼出一口浊气摇头不语。
“你想多了,冯团长很好……”
“冯团长从来不会把信物给别人的,除非有紧急情况。清风庵四处漏风,藏着这些死物不能太久,如此也好省得劳心费神看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多时,那位年轻的尼姑双手空空地走出来:“箱子太沉,你们自己来取吧!”
宋载仁刚要抬腿进去,却被齐军一把拉住:“我来!”齐军跟随着走进殿内,不多时便抱着一支铁箱子出来,放在马背上:“大当家的,走了。”
宋载仁哈哈大笑,顺手扔出一个黑色的钱袋子,落在地上出一声脆响:“我是二龙山的宋载仁,冯团长的东西我先收着,有朝一日他来取让他上山找我!”
老妪面部表情地望着两人的背影,把铁钥匙扔在地上:“有人去了就会有人来,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善哉……”
乱葬岗上鬼火闪烁,尽管天色见亮也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两个人快马加鞭想要离开葬气之地,刚刚走到一处缓坡下面,迎面便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大当家的,是黑狗子!”齐军惊得目瞪口呆,这地方怎么会有埋伏?来时已经察看得明明白白,没有现异常啊!
“黄简人你个王八蛋!”说时迟那时快,宋载仁双枪在手冲出几十米,扣动扳机向山坡上的老坟开了两枪:“兄弟,我掩护!”
枪声大作,打破了死寂的黎明。宋载仁和齐军不敢恋战,拍马冲出火力网向二龙山方向拼命逃去。
黄简人抱着受伤的手气急败坏地打了最后一枪:“让姓宋的跑了!”
“局座,咱们得快回城了,这里阴气太重!”二狗子气喘吁吁地从坡下的坟茔地跑上来惊惧道:“今儿可是宋老鬼大喜的日子,咱们还去凑热闹不?”
“凑个屁热闹?都他娘的人命关天了!”黄简人垂头丧气地走出林子,差点被倒在地上的石碑给绊个狗啃食,晦气得要命!
清晨,陵城东城门如期打开,第一个冲进城的便是孙又庭。这家伙造得跟小鬼似的,满脸尘土污秽,衣服破破烂烂,往日的威风早已不在,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进城直奔东城。
一夜的逃亡几乎是捡一条老命回来,进到城里悬着的心才落下,但神情有些恍惚,失魂落魄如丧考妣:铁路隘口被炸难辞其咎,暂编团混战如末日降临,看来这个县长是当到头了,目下唯一之计便是远离是非之地!
二龙山聚义厅内,老夫子一夜未眠,眼睛布满血丝。蓝笑天坐在旁边面沉似水,疲惫地望着门外百步阶沉默无语。
“蓝掌柜的,你确定不是三个人而是日军突击队?”老夫子抽一口烟凝神问道:“姓田的凭空消失了不成!”
蓝笑天苦涩地点点头:“九瀑沟山深林密,我从九锁兽道增援之际的确看到了姓田的他们,但到了沟里却遭到强敌狙击,十多个护院奋起抵抗,顶不住几分钟就溃败了,还战死三个伙计!”
“大当家的昨晚便去了八卦林,黄云飞拉走了大半兄弟,山寨空虚无人可用啊!”老夫子苦楚不已,一夜之间才现二龙山真的是不堪一击,倘若黄简人或是日本人乘虚而入的话,基本没有胜算。
好在有军法处宪兵连驻守后山,但他们却做了壁上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