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城之战让这座曾经偏安一隅独得繁华的古镇满目疮痍。三大“废墟”景观犹如梗刺在喉,让田中道鸣和高桥次郎如坐针毡,虽然黄简人缉拿了一批当夜打冷枪的“犯罪分子”,但也没有消除日本人心中的怨恨和颓败。
怨恨之下是恐惧,颓败之中酝酿祸端。
尤其是秋野吉人,搜遍全城抓捕所谓的犯罪分子,那些家中藏枪的人家倒了了血霉,枪支弹药悉数被收缴,壮丁劳力被赶到西货站充当劳工。
在田中道鸣的授意下,高桥次郎将所有搜上来的枪支弹药付之一炬,又毙了几个打冷枪的替罪羔羊,出了这口怨气才算完事。
黄简人督办集宝斋爆炸一案也有了新进展:在集宝斋的一间小库房内现了隐藏的机关密室,里面有堆放炸药的痕迹,而当夜的爆炸也是出自这里。
最关键的是竟然没有现蓝笑天的影子,当夜执勤的日军士兵无一幸免,谁都无法了解到当夜集宝斋究竟生了什么。而高桥次郎的调查显示:生日晚宴上蓝笑天故意打碎琉璃盏,假意装病蒙蔽众人,目的就是要进入集宝斋!
当晚护送蓝笑天去集宝斋的卫兵也证明他们的确将蓝笑天送进去了,而后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高桥次郎气得七窍生烟:玩了一辈子鹰却给鹰啄瞎了眼!
“高桥先生,当晚蓝掌柜的那支盛唐琉璃盏的确是真的,他怎么会假意装病?”黄简人对此莫衷一是,但这件案子最好按在蓝笑天的头上,否则他没法交差。不过他留了个心眼,生怕老谋深算的高桥次郎看出自己的用意,故意反问了一句。
高桥次郎长叹一声:“你应该比我了解蓝笑天,他与二龙山关系非同一般,传闻他妻子是王陵守护家族,十年前死在山里。而与宋载仁的关系更为神秘,二龙山山寨一应之物全部出自他的手。表面上是陵城的天地线,实则是山寨隐形的当家人!”
黄简人微微颔。他对蓝笑天与宋家的关系心知肚明,全因陵城的水太深所致!
“锦绣楼的案子证据清晰,乃是伙计老七所为,他将酒和汽油混放在一起,然后在厨房引爆了炸弹,导致起火,锦绣楼付之一炬,伙计老七烧死陪葬了。”黄简人给高桥次郎点燃一根烟分析道:“老七是白牡丹的死忠,而白牡丹命大没有死,现在是二龙山的大当家的,这次估计也进城了,而且一手策划了火烧锦绣楼的案子。”
黄简人早知白牡丹没有死,也知道火烧锦绣楼绝对与她有关联,他本不应该向高桥次郎提出这个意见,但却不由自主地和盘托出。目的就是撇清与自己的关系:因为他不止一次密会过蓝笑天和白牡丹!
所以,茶楼老板赵掌柜的成了替罪羔羊,黄简人指认犯罪分子就是在锦绣楼对面的茶楼里动的爆炸袭击。田中道鸣气急之下一枪毙了赵掌柜的和两个小伙计,赵家茶楼成了避难之所。
一切都掩盖得天衣无缝,罪证全部抹掉不留任何痕迹。黄简人才跑来汇报,至于西货站和警察局的案子不用他汇报——宋远航率领敢死队玩了一出声东击西的戏码,火照锦绣楼是假,炸西货站武器库和解救工党分子才是真。
高桥次郎也不去追究这两个案子:警察局遭袭的案子太小,而且是他计划失误所致;而西货站的案子太大,撇清还来不及,哪里会主动去查?让秋野吉人自己背黑锅去吧!
陵城戒.严,耿精忠率领民团满城招摇,抓捕二龙山的卧底暗探和那些游手好闲的游民,这又是一次财的大好时机。不过耿精忠这次精明了许多:所有游民不得假释,悉数充进保安团。
一夜之间保安团的规模急速扩大,俨然超过了警察署的警力,甚至比秋野吉人的战队人数都多!耿精忠摇身一变又成了实打实的“营长”——营级的队长。所有武器弹药军需给养全部有日本人提供,财大气粗的架势甚至超过了黄简人。
蓝家大院已经被高桥次郎霸占,管家老张早已在事当天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踪。蓝笑天一死,身后留下的蓝家大院、蓝家商行、粮行等等财产全部充公,高桥次郎将蓝家大院变成了临时据点,冷清的大院变得热闹起来。
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戒备森严的蓝家大院有一种肃杀的感觉。高桥次郎在中堂里踱步,副官山本龙夫快步走进来:“高桥阁下,您的作战方案已经获批!”
高桥次郎兴奋地点点头:“田中先生答应了?”
“不是田中阁下,而是来自参谋部!”
参谋部?高桥次郎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有点黑:“为什么是参谋部?”
“请求空中增援必须参谋部许可,而且只能调集两架飞机来。”
高桥次郎微微颔:“立即叫耿精忠来见我!”
“是!”山本龙夫应了一声,却没有走:“高桥阁下,参谋部来电询问,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好协调空中增援的飞机。”
“这是田中阁下的权利,我不过是出谋划策的少佐而已。”高桥次郎不满地瞪一眼副官:“还有,做任何决定都不要越过田中阁下,他是陵城的最高指挥官,明白吗?”
“卑职明白!”山本龙夫转身出去。
西货站临时军部,田中道鸣亲自坐镇西货站,周边的大街又清理出一片缓冲区,缓冲区内设置重重路障和防御工事,而军部就在中心地带,可谓是铁壁铜墙,苍蝇都飞不进来。
秋野吉人小心地敲门走进田中的办公室:“田中阁下,什么时候围剿二龙山?”
田中道鸣阴沉地望着窗外:“你等不及了吗?”
“派出去的小分队没有任何收获,我担心支哪人再次玩花样。”秋野吉人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再也没有那种傲慢的情绪,估计是信心遭到重大打击所致。
“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打击宋远航势力,而是要摸清山形地貌,在关键的位置设卡埋伏,此为疑兵之计,让宋远航捉摸不透,既不敢轻易转运文物,也为我们的计划实施赢得宝贵的时间!”
秋野吉人恍然所悟:“卑职惭愧!”
田中道鸣起身走到军事地图前面:“战之最高的境界是不战,而不战是达不到我们的目的的,若战势必要速战速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高桥君提出来囚笼策略,将宋远航势力压缩在九瀑沟一带,我们可以在黑松坡、九龙岭、落马坡、八卦林的交通要道部署军力,并以空中增援的方式对二龙山进行空袭,以达到威慑和杀伤的双重目的。”
秋野吉人苦涩地点头。
“囚笼计划的关键在于囚字,我们要把二龙山变成牢笼,将宋远航困死!”田中道鸣在二龙山山寨出重重地画了一个红色的圈:“水路方面,沿途所有船只都悉数破坏,所有干船运营生的人全部拘押!如果可以的话,我要火烧二龙山,让宋远航没有立锥之地!”
这是一个绝妙的计划,更是一个狠毒的计划。
“什么时候采取围剿行动?”
“当然越快越好,我在等参谋部敲定的时间……那些陆军部的家伙们已经等不及了,徐州战事一旦打响,我们就丧失了夺宝的机会。”田中道鸣冷然道:“一旦敲定时间,你率领战队立即围剿二龙山!”
“哈伊!”秋野吉人如同打了一针强心剂一般:“我誓一定剿灭宋远航势力,报仇雪恨!”
田中道鸣满意地点点头,秋野吉人退出办公室。
田中道鸣望着秋野吉人的背影,回头又盯着那个红圈看了几眼,老脸上露出一抹不宜察觉的诡笑:替罪的羔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