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消融,春风拂柳,转眼间,院子里的杏树又开花了。
“阿兰,阿兰,你在哪?”
舒宛忙完午饭,趁空闲掀开门帘往屋里瞧了一眼,却现本该躺在炕头睡觉的妹妹竟然不见了,连忙把东屋西屋凡是能睡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安静懂事,不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爱哭爱闹的,可就是有一个缺点,人特别懒,一天到头总是睡觉,说她她也不听,打吧,对着那样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粉嘟嘟肉呼呼的小脸,就连严格教子的娘亲都舍不得动手,就更不用说温和爱笑的爹爹了,结果,妹妹越来越懒了,懒到随便找个地方都能睡过去。
没有找到妹妹,舒宛急得不行,眼看日头就要当中了,爹爹、娘亲和弟弟还有萧叔叔一家人都在地里忙着种花生,就等着她去送饭呢!
屋子里没有,难道她跑出去玩了?
尽管舒宛觉得一身懒肉的妹妹不可能主动出去玩,她还是走到院子里看了看。这一瞧,立即傻眼了。
家里的院子是用篱笆围起来的,西边上种了两颗杏树,都有碗口粗了,开满了粉中带白的杏花,而就在两颗杏树中间,不知何时放了一个柳条编成的小筐,四尺来长,一尺多宽,平常放在手推车上,一边一个正好,偏偏现在小筐里装着的不是爹爹从山上采的药材,而是仰面躺着一个娃娃,暖暖的阳光透过繁花照在身上,恍如梦境。
对于妹妹的“新床”,舒宛哭笑不得,换做平时,她还会逗逗妹妹,只是今天时间紧迫,没有玩闹的功夫。快步走到杏树下,舒宛伸手拿过遮在妹妹脸上的帕子,直接把人抱了出来,“阿兰,醒醒,咱们去给爹爹他们送饭!”
光说是喊不醒人的,经验丰富的舒宛干脆用打湿的帕子替妹妹擦了一把脸,洗去她嘴角的口水,这时候,舒兰终于睁开了眼睛。
“姐姐,吃饭了啊?”
“你啊你,除了睡觉就知道吃,你忘了今天咱们家种花生啊,走,咱们去给爹爹送饭,在地里吃。”舒宛替妹妹拉了拉有些皱巴的裤子,锁好门,一手牵着睡眼朦胧的妹妹,一手提着盛着饭菜的篮子,快步往南边地里走去。
“阿宛去送饭啊?”村人们笑着跟舒宛打招呼。
舒宛甜甜一笑,管这个叫李叔,朝那个喊张婶,一路上就没有断过。
“你瞧瞧人家阿宛,跟你一般大,人家都会做饭哄妹妹了,你啥也不会,让你洗件衣裳都犯怵!”有媳妇子拿阿宛当例子教训自家孩子,那被训斥的女娃撇撇嘴,扭头跑开了。
这种事情在村里很是常见,舒宛记得,娘亲没少夸萧家弟弟聪明懂事,用来教训淘气的舒展,至于妹妹,娘亲都懒得说了,说啥?你说的天花烂坠,人家脖子一缩就睡着了……
走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两人终于到了自家花生地地头。
“爹,娘,萧叔,二婶,吃饭了!”
舒宛这一喊,地里忙碌的众人先后放下手头的活计,一起围了过来。
舒宛往地上铺一块蓝色的粗布,拿出摆的满满的两盆菜,把米饭盛好,等人齐了,再挨个递过碗筷。
蓝氏头上裹着青色的头巾,看着已经长成小姑娘的舒宛,由衷赞道:“嫂子,我可真羡慕你,阿宛乖巧懂事,任谁见了都要夸上几句,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闺女多好。”
女儿被夸,秦氏心里美滋滋的,可是一看到几乎是闭着眼睛吃饭的小女儿,那笑容就变成了无奈,给萧琅夹了一口菜,才道:“闺女有啥好的,你要是生个阿兰那样的,就等着愁吧。你说说,这俩孩子是一天生的,性子咋差这么多呢?”
“你们家萧琅,六个月就会走路,一岁时说话清清楚楚的,两岁就会帮着处理兽皮了……现在还帮忙点种。再看看我们家阿兰,快两岁的时候才会走,三岁开始说话,唉,简直没法比!”
被贬的当事人没有任何反应,她哥哥可不干了,舒展放下碗筷,“娘,妹妹虽然懒了点,可她不用你操心啊,要是她四岁时也偷偷跑到山里去,你该着急了!”说着,悄悄瞪了萧琅一眼。
“就是就是,”蓝氏忍不住接口道:“阿兰多乖啊,像我们家这个,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也不知道他每天都跑哪里撒野去,还有这闷葫芦的性子,看见生人就不爱说话,就是跟我们,除了非说不可,他也不张嘴!”
女人们互相夸赞对方的孩子,萧守望和舒茂亭早已习惯了,只笑着吃饭。
“娘,我吃饱了。”萧琅放下碗,起身就要往地里边走。
秦氏一把拉住他,“乖侄子,你都忙活了一上午啦,剩下的就交给你宛姐姐吧,待会儿吃完饭,你带着妹妹先回家,去你们家也成,去我们家也成,总之别让妹妹睡地上就行。”
萧琅低头,瞥了一眼吃完饭正在打瞌睡的舒兰,有点不情愿地点点头。
秦氏忍不住在萧琅微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那“吧唧”一声脆响,终于让舒兰抬了抬眼,晃悠悠扑到了秦氏怀里:“娘,亲亲!”
抱着怀里软软的身子,听着那甜濡的童音,秦氏的心都要化成水了,赶紧在撒娇吃醋的女儿脸上狠狠亲了两下,点着她的小鼻子道:“回去要听哥哥的话,知道不?”
舒兰在娘亲怀里拱了拱,要不是突然被某人拉开,她都要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睡着了。
萧琅拉着舒兰的手,闷声道:“娘,伯母,我们走了。”
“去吧,不许你乱跑啊!”蓝氏不放心地叮嘱道。
萧琅嘴角抽了抽,他哪里乱跑过,不过是去山上锻炼身体罢了,人的身子比自己原来的体质差多了,没有獠牙没有锋利的爪子,他必须增强其他方面,才能掌握强大的攻击力。
想的正出神,身侧忽然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低头一看,就见舒兰使劲扭着胳膊,想脱开他的束缚,“疼,你放开我!你走那么快,我不要你牵着!”
真是娇气的孩子!
萧琅不屑地松开手,没想到舒兰一个没注意,直接朝后跌去。
舒兰小屁股跌的生疼,看也不看萧琅,抹着脸哇哇哭了起来:“嗷嗷,娘,狼哥哥欺负我!”
望着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大嘴张得能看见嗓子眼的小女孩,萧琅咬牙骂了一句: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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