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热了,阳光照到水面上,明晃晃的刺人眼。
奔波了一早上,豆大的汗水从额间滚落下来,萧守望擦了一把汗,索性把竹筒放在身边,痛痛快快洗了个脸。河水清凉,浑身筋骨好像都被凉水浸过一样,彻底活了过来。
“阿琅,过来洗洗脸吧!”萧守望回头唤道。
萧琅背靠树而坐,侧头看了看河边,摇摇头。
萧守望皱了皱眉,儿子这是怎么了,从镇子回来后,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虽然他平常就不爱笑,可每次上山,眼里都会有一种慑人的光芒,完全不似现在这种黯然。
或许是因为阿兰不在家?
想到儿子已经长大了,萧守望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提了水,回到萧琅身边,挨着他坐下。
“咳咳,阿琅,你昨天去镇子,是不是找阿兰去了?”萧守望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尽量柔和的道,他一个大男人,跟孩子说这种事情,还是挺尴尬的。
萧琅身体一僵,依然不太习惯萧守望这种亲昵的动作,本能地想要躲开,抬眼瞧见萧守望黝黑的脸庞,便忍住了,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唉,就儿子这副闷葫芦性子,怎么会讨女孩子喜欢?
为了让儿子振作起来,萧守望觉得有必要传授些经验给他。
“阿琅啊,你要是喜欢阿兰,就必须对她好,这样才能让她高兴,她高兴了,就会愿意跟你玩,玩的时间长了,就会习惯地来找你,习惯每天都见到你,那个时候,她就是喜欢你了。”
萧琅呆板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看着萧守望的眼神有些奇怪,谁喜欢那懒丫头了?对她好?他恨不得天天打她欺负她!
萧守望被儿子的眼神看得有些无语,“阿琅啊,你跟爹说实话,你到底喜不喜欢阿兰啊?要是你喜欢,我去帮你探探口风,你伯父脾气好,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不会嫌弃咱们家穷的。”虽然十岁谈婚论嫁有些早,可儿子这副样子,不如早点有个数,若是舒家觉得两个孩子不合适,也趁早让儿子死心,小孩子忘性大,等过了两三年,就不会想着她了。
或许是萧守望从小丧母,亲爹又不关心他,媳妇也是他自己看中的孤女,所以他对儿子的婚事没有太多想法,总觉得只要儿子喜欢就成,暂时还没想到阿兰适不适合当个儿媳妇。
萧琅的心跳漏了一拍,老爹的意思是让他娶懒丫头吗?
娶回来,她就得搬到他家,再也不能跑到别人家去住了!
这个主意不错,萧琅突然心情大好,纵使他在别人面前都喜怒不形于色,萧守望还是感受到了儿子的心境变化,笑道:“傻孩子,好了,看你也没有心思打猎,先回家去吧,去镇子找阿兰也行。”
他脸上暧昧的笑容让萧琅莫名地有些脸热,罢了,他哪里知道自己跟懒丫头之间的仇怨?
“爹,那我回去了,你小心些,别往深山里去。”萧琅站起身,不自在地道。
“去吧去吧,爹知道,对了,你要是去找阿兰,记得给她带点好吃的!”萧守望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身影,殷勤地提醒着。
萧琅身子一顿,接着走得越快了,眨眼就消失在树丛后。
萧守望无奈地笑笑,忽然想到什么,眼底浮起一抹忧伤,当初,自己还不是傻傻的,不会说甜蜜的话哄妻子,见到她就脸红心跳,最后还是她气不过,哭着问自己到底想不想娶,萧守望永远记得,蓝氏当初双手叉腰、边哭边打他的样子。
转眼,儿子都这么大了,可惜她看不到……
*
回到家里,萧琅换了身半新不旧的灰布衫,想了想,去了舒家。
秦氏和舒宛正在刷凉席,预备铺在炕上的棉布垫子上,瞧见萧琅过来,都有些吃惊,“阿琅,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下山啦?”
萧琅看看舒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秦氏道:“伯母,再过五天就是我爹生辰了,我想去镇上给他买点东西,又怕自己不会挑,想让宛姐帮我看看,您看方便吗?要是今天不行,明天去也成。”
听了这话,秦氏眼神立即变得水一样的柔和,越看萧琅越喜欢,多孝顺的好孩子啊,要是阿兰有他一半的懂事,她就心满意足啦。“这有啥不方便的,阿宛,你现在就带着阿琅去吧,嗯,晌午饭就去你姥姥家吃,到时候顺便把你妹妹带回来,省着在那丢人现眼,惹你弟弟分心!”
“行,”舒宛应了一声,笑着对萧琅道:“你在这等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萧琅点点头,接了舒宛刚刚的活。
秦氏想说不用他帮忙,转而想到萧琅的脾气,笑了笑,没有说话。
舒宛很快就走了出来,听到脚步声,萧琅不由抬头看去。
她换了一件藕色的小衫,下面系着湖绿色的长裙,走动间露出精致小巧的绣花鞋尖,在明媚的五月阳光下,就像是一朵初绽的莲花,清新动人。其实,舒家的两个女儿都像极了秦氏,大大的杏眼,粉面桃腮,只不过舒宛的眉毛更偏英气,舒兰则是柳叶弯眉,娇娇憨憨的……
“阿琅,走吧,还愣着干啥?”舒宛见萧琅对着灶房那边呆,浅笑着提醒道。
萧琅连忙起身,耳根有些烫,幸好他本来就黑,遮掩了过去。两人齐齐向秦氏告别,并肩迈出了舒家的篱笆门。别看萧琅跟舒宛一般高,舒宛可没把他当成大男孩看待,无论是萧琅还是妹妹,都是她帮忙带大的,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当年围着肚兜的胖娃娃。
“哎呦,这不是阿宛妹子嘛,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往哪去啊?”刚走到村东土路上,一道极其惹人厌烦的猥琐声音就传了过来。
舒宛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只是脸色变得很难看。
萧琅听出那是里正儿子赵大郎的声音,想到他的为人,再听他用这种语气跟舒宛说话,不由皱起眉来。
舒宛见萧琅的步子慢了,低声道:“不用理他,咱们走咱们的!”她就不信,光天化日的,赵大郎还敢硬来不成!
萧琅抿了抿唇,按下心头的火气,人就是麻烦,有很多避讳的东西,就是再讨厌谁,也不能想打就打。
他们不理会赵大郎,赵大郎却赶着牛车追了上来,亲昵地道:“阿宛妹子,你们也去镇子吧?正好我也要去置办些东西,不如带你们一程,咋样?”一双绿豆似的眼睛贼兮兮的盯着舒宛苗条的身影,眼睛专往她敏感的位置看。要知道,舒宛可是周围村子里最出彩的姑娘,赵大郎早就惦记上了,无奈没有机会下手,她又不似其他农家女那样好骗,只消自己说两句软话就乖乖上钩。
舒宛气得脸色通红,骂他也不是,只好放慢脚步,借萧琅的身影挡住自己。
可她慢下了,赵大郎也跟着慢下,“阿宛妹子,你躲我干啥啊?好几天没见着你了,快让我仔细瞧瞧!”一副非要看你的无赖行径!
萧琅看着赵大郎那张满面油光的脸,看着他无视自己的存在肆无忌惮地调戏舒宛,等他再次靠近过来时,想也不想地就伸手把从赵大郎牛车上拽了下来,一提气,就把人甩到了旁边土路和麦田之间的沟渠里,“嘭”的一声,震起一片灰尘!
舒宛吓了一跳,阿琅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看着赵大郎压倒一片杂草的扭曲身影,舒宛说不痛快那是假的,可远处地里还有人,若是赵大郎嚷嚷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而且里正那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最小肚鸡肠了,谁要是让他没脸,定会找机会给人小鞋穿的!
沟渠里杂草丛生,赵大郎是侧倒着摔进去的,本来只是墩了一下,不是很疼,偏偏冲劲儿太大,身子不受控制地又往后滚了一圈,后腰恰好撞到一块微微凹出来的石头,疼得他嘴巴张的老大却叫不出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指着萧琅就骂:“你妈反了天了,竟敢打……”
萧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里一片冰冷,“你要是再骂一句,我就打死你!”
村人打架,常常把“死”字挂在嘴边,可从来就没有谁真的打死人过,赵大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挣扎起来就要打萧琅,一个毛头小子,自己还怕他不成?
但是,当他抬眼准备冲上去,忽的就顿住了,不可置信地望着萧琅的眼睛,那里面的幽幽寒光吓得他浑身冷,好像梦里被狼盯住时一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刚刚的话,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舒宛也被萧琅的冷厉模样吓住了,只当他是替自己抱不平,太过气愤,连忙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阿琅,咱们不理他,你别生气了!”男娃都是冲动的,自家弟弟平常看着乖乖的,真打起架来,那也是拼命的主,赵大郎块头那么大,舒宛可不想萧琅受伤。
萧琅被舒宛拉着,虽然走了,眼睛却一直盯着赵大郎,那渗人的目光吓得赵大郎良久都没敢动弹一下,直到萧琅回过头去,他才脚下一软,跌坐在草丛里,妈呀,那小子不会被鬼附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天高考的娃们就解放啦,祝你们都考上喜欢的大学哦(⊙o⊙)~
半夜起来捉回虫,继续睡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