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音一直到坐在了自己的床铺上还有些没回过神,甚至刚才的晚饭究竟吃了什么她都转眼就忘了,耳边只剩下黎少校那句压的低低的提醒,“把眼睛闭上,我会分心。”
分…心…心…心…
她站起身看着镜子里那个自带腮红效果的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旁边瑜伽垫上正做着一些高难度动作的安倪商量,“你能教教我怎么做冥想吗?就是能让人心境淡然的那种?我现在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安倪此刻正在做着倒立的某个姿势,她由下而上的看了时倾音一眼之后,送了她一句话,“或许去洗个冷水澡更适合你。”
时倾音也顾不上不乐意了,毕竟人家安大小姐这次没有特别明显的对自己施加冷嘲热讽已经是迷之改变了,做人应该学会知足常乐,要不然处在这种环境中一个月她一定会郁郁而终的。
她学着黎少校的样子,对安倪弯了弯唇角,以示回应。
结果,时小姐真的去冲了一个冷水澡,但这也是徒劳无功的,脸颊的确退烧了,但却丝毫没有改变最后的失眠…
时倾音第二天晨跑的时候大脑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她差一点就在早晨集合的时候扑到黎少校身上,再抓起他的衣领,苦大仇深的问问他,“让你分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这个想法只是在从她起床到下楼看到黎少校之前。
因为事实上,她在看到黎少校之后,或者说,听到黎少校点名点到自己的时候,脸蛋又一次被打了一层腮红…
这难道是黎少校最新研制出的对待敌人的心理攻击特技?乖乖的,自己就这么着了他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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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思绪被全部抽离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晨跑的五公里变的不值一提了。
这不,时小姐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理不清道不明之际,她就看到许乔带着比她早了几分钟跑完的戚燃和安倪又走了。
又走了…
时倾音瞬间回神,按照昨天的经验,下一个场景…是黎少校脖子上挂着雪白的毛巾就闪亮登场了,而且还是毛巾白到闪瞎她的眼睛的那种。
时倾音吓得赶紧抹了把额头的热汗,也顾不得累不累了,脚下立马加快了速度。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黎少校还是黎少校,脖子上并没有挂着白毛巾,也没有像昨天一样跟在她身边一起跑这加长的两公里,人家只是站的远远的,就这么迎着曦光长身玉立,做了一回安静的美男子。
但是站的再远又怎么样,跑道是圆的,跑着跑着就总会相遇的,只要你没有停下脚步。
随着时倾音的呼吸声越来越乱,她与黎少校的距离也越拉越近,但比较默契的是,两位当事人似乎都有刻意的去错开彼此的目光,时倾音余光扫过去一眼,就现黎少校很不自然的别了下头,佯装在看向他上次指明十点钟方向时看的那堵墙,搭在腰间的那双手像是也有些不自在的敲了敲腰带。
不要这个样子,明明是你说了什么,又不是我,怎么搞得好像一副害羞了的模样?时倾音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
然而,最默契的是,就在时小姐偷窥完了,身子也马上就要与黎少校背道而驰之际,黎少校猝不及防的收回了自己无处安放的目光,也就是,正与偷窥自己的某人来了个激烈的目光碰撞。
怎么…收场?
时倾音在心里默念了两遍“我不是胆小鬼”之后,生硬的弯起唇角,还抬起右手对着黎少校摆了摆,“嗨,教官今天不晨跑了吗?”
…
特么的,我到底在说什么?
时倾音想放把火把自己烧死的心都有了!!!
黎蔚似乎也被这句话逗乐了,看到时倾音脸上表情的迅速转变他就明白了刚才那句话究竟是怎么被时小姐说出口的。
嗯,大概…就是由心而生这种的?
他蜷着手掌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声音里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像在哄个孩子似的语气,“明天陪你跑。”就差加个“乖~”了。
陪…你…跑…
这三个字像是按下了无限循环,一直在时倾音耳边低低的响个不停。
时小姐真的好想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啊,她觉得自己快被憋出病了,这前面一句话还没有搞清楚,为什么又突然掉下来一句?
不得不说,黎少校对付敌人真的是太有一套手段了,时倾音已经彻底的不敢造次了。
看到时小姐跑完最后的两公里之后特别乖巧的连挣扎和疑问都没有就跟在自己身后,黎少校也悟出了一个真理,原来时小姐就是传说中吃软不吃硬的主,而且,还是越软越好?
到办公室的时候许乔刚好把早餐送来正要出门,时倾音苦兮兮的冲他笑了笑,客套了一句,“麻烦许助了。”
然后许乔做了一个特别不符合他严肃冷酷的助教形象的事情,他看了看黎少校,又看了看时倾音,突然咧嘴笑了笑,特真诚的就蹦出了一句,“二位开心就好。”
这下好了,连黎少校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扭头扫了他一眼,时倾音更甚,本就容易上脸的体质,一下子就跟干了一瓶牛栏山似的,两个脸蛋红的都有些惨不忍睹了。
后来是怎么进的办公室?她已经忘了。又是怎么坐到了椅子上,她也忘了。
一直到她手里拿着那颗和许助教肤色相像的水煮蛋在桌边磕了一下没磕碎,又磕了一下,终于碎了一点之后,黎少校直接接过了那颗蛋,又轻轻的磕了一下,然后直接剥好了蛋壳,重新塞回她的手里。
“时倾音,”黎蔚低低的叫了她一声,眉心微蹙。
时倾音抬头看了看他,明显的心不在焉,声音又轻又软,“嗯,我不浪费食物,我会吃完的。”
…
这天真是没法聊下去了。
黎蔚收回了想说的话,目光停在她额头的伤区,那片紫青色已经明显的淡了很多,“额头还疼不疼?”
时倾音摇摇头,特别的乖巧,一板一眼的,“不疼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立马变得清亮了起来,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食堂吃饭了?”
传说中的欲擒故纵?黎蔚皱了皱眉,想了想,声音又压的低低的,俨然一副下达命令的口吻,“训练结束前,你都留在这里吃饭。”
时倾音弱小的心灵瞬间被这句话轰的渣都不剩了。
她想反抗,因为她这样吃一个月的饭会营养不良的,因为吃饭的时候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餐盘里的饭菜是会引起人神共愤的。
至于为什么做不到一心一意,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这样的画面:黎少校无奈的一摊手,怪我咯?
…
然后,她听见自己弱弱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你太吵了。”黎蔚淡淡的别开目光,起身从置物柜里取了一包蓝山咖啡出来,捞起两个马克杯分别倒了一小包进去。
时倾音很想解释一下,上次食堂里的突事件只是由于她被粥呛到了,她以后真的可以安安静静的做个美少女,哪怕让她一个月不喝粥也是可以的。
把那个白色的马克杯推到她面前,黎蔚端起另外一杯咖啡送到嘴边轻轻的吹了吹,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刚看到食堂新买了一车茄子打算储存起来,估计是够吃一个月的,你去食堂吃饭的话,茄子谁帮你吃?”
…
如此深明大义的两个理由,时倾音愣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出来。
讲真,她此刻只想对着黎少校做一个动作——五体投地。
对于黎少校的决定,时倾音已经懒得挣扎了,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黎少校总是有一百种她想不到的回答在等着她。
现实已经很残忍了,只有自己去YY一下来骗骗自己了。
例如,她面前的这杯咖啡?
这就是去食堂吃饭所享受不到的呀。
多么贵重的一杯咖啡…时倾音一滴都没浪费的喝了一干二净,作为一个失眠症患者,她此刻的确是需要这样来提提神,万一待会仰卧起坐做着做着睡着了怎么办?
只是,黎少校为什么自己也冲了一杯咖啡?难道他也像自己一样失眠了?
时倾音手里还抱着那个已经空了的马克杯,手心仍旧有杯壁的余热在慢慢涌进皮肤,鼻翼间还氤氲着淡淡的醇香,引人回味,抬头看了看正随意的倚在桌边慢慢品着咖啡的黎少校。
他此刻正迎着窗口,浅古铜色的右手舒展着撑在木质桌面,另一只手握着马克杯黑色杯柄,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微蜷着搭在杯壁的那副素描上,不知怎的,忽然就生出一种相得益彰的美感来。
窗外此时正是初阳,光线微晒,却也最柔和,不是夕阳余晖的残缺美感,它是新生,是清亮的,是染了希冀的。窗边的散尾葵叶子被风轻轻吹动,惹的那越进来的光线也在忽明忽暗的扑簌着,这张脸就隐在这清浅的光影之下,明暗交错,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双眸子微微眯着,随着咖啡的吞咽似乎还几可不查的轻眨了一下,顺着流畅的线条往下,目光停在滚动的喉结那里时,时倾音无意识的也跟着他的动作吞了一口什么进去…至于吞的什么,咖啡喝光了,大概,是口水吧。
明明是一副慵懒恣意的模样,偏偏由他来做却又莫名的雅致与贵气,似乎这人无论做什么,哪种姿势,都由内而外的散着他独有的味道,这是其他人模仿不来也无可替代的。
都说声音好听了耳朵会怀孕,那面前的男人是不是看过之后眼睛也会怀孕?
时倾音已经移不开眼了,当然,她自己都习惯了,这种事情最近几乎每天都在生,甚至她都担心,这未来的日子其他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了可怎么办?这人会负责吗?
黎蔚撑着桌面的那只手轻轻地敲了两声,时倾音瞬间回神,第一件事情是赶忙眨了眨泛酸的眼睛,至于第二件…当然是欲盖弥彰的放下手里的马克杯,又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黎蔚弯了弯唇角,心里此刻更是确定了某个小战略。
“咖啡就放在置物柜里,以后想喝了自己去拿。”
…
对了,她刚才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失眠了而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