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见娘子走去侧屋, 通秋忙过来扶。
苏苑娘看向她, 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丫鬟们都还小,稳重的聪明的老实的都有, 就是还太小, 当不了事, 还没有可靠的主心骨当依靠,背后没有支撑, 更是惶然。
这是以前的她看不到的。
她不是个好主人。
“通秋。”
“娘子?”听到娘子喊,小心看着地上的通秋抬头,一脸温驯。
“往后你跟三姐多出去走动走动。”
“娘子?”
“看看三姐是怎么跟人说话打交道的。”
“娘子……”通秋嚅嗫, “我, 我想跟在您身边侍候您。”
她不太想出去走动。
“没事, 你去两次, 不想去就不去了。”
通秋低头,“是。”
“等往后你能独挡一面了,帮我的就多了。”
原来是要帮娘子多做事, 那倒是要跟着招娣姐姐多学学, 通秋抬头, “娘子,我知道了。”
苏苑娘笑了起来。
通秋老实, 但不胆小, 她只做她认定的事情, 只要她认定了, 不管难与不难,她都会去做。
就像前世她说娘子我要跟你一辈子,我不嫁人,这傻娘子就真的跟了她的娘子一辈子,谁问她后悔不后悔,她都说不后悔,就是家里老娘来看她这样问,她也是这样答的。
一辈子给了人都不后悔,有什么是她不能做的?
“娘子?”一句话怎么就让娘子笑了?通秋茫然。
“去点灯罢。”苏苑娘没多说。
“是。”
通秋的灯刚点好,明夏就到了门口,进来不安地道:“娘子,人我带到了,人没进走,哑哥帮我把人留住了,下次我定会把事情都问好了再来跟您禀。”
明夏是急了,以前夫人亲自带教养婆婆教她们的那些她都忘了。
“那下次记住了?”
“记住了,”明夏忙不迭道,擦掉脸边流下的泪水,“娘子。”
这点事她都做不好,一点也不聪明了。
“别哭,要哭成小花猫了。”苏苑娘上前,拿过帕子给她,“去,把人叫进来。”
“娘子,我路上已经问清楚了,我跟您说。”
“既然来了,我问他几句。”
“是。”
小管事进来请安,“小人旁三见过夫人。”
苏苑娘点点头,“浚老爷家的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下人回道:“回夫人,人救回来了,大管事新接手府里的事情,刚刚忙着老爷差人吩咐过来的事情去了,不能前来亲自禀您,就差我来了,小人是大管事的亲侄子,以前大管事在外面铺子里当掌柜,小人就经常替大管事跑腿送信,绝没误过事。大管事说,等忙过这几天,他就过来给您请安,细细跟您来禀这几天的事,如今他失礼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一二。这次他差小人来是跟您来传话的,浚老爷家差人来家里说想请您过去看看老夫人,大管事的说天色太晚您不好出门走夜路,便婉拒了,大管事道这家人明日还会来,就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旁三一口气说完,抬眼小心地瞧了前方的人一眼,又飞快收回,毕恭毕敬接道:“大管事说今天已经天黑了,他擅自主张就替您拦了人回去,明日人要是白日再来,得您亲自见见人了。”
这大管事是常伯樊的人,与前世柯管家当常府的大管家当到他死不一样,这世柯管家被送出了府,新上来的大管家不叫大管家,叫大管事,是常伯樊从他的铺子里叫进来的人,名叫旁马功。
苏苑娘对此人毫无印象,只知他叫旁马功。
但听这传的话,这大管事是差人来告诉她,这浚老爷家的人不死心,明天还是会来人请她去他家。
这个时候请她去,除了求情,不会有别的事。
一个寻死的老太太的哀求,拒绝了会有人说她心狠,不拒绝,就得割肉,还是不去的好。
苏苑娘回:“好,你回去跟旁管事说,明日要是来人,带到客堂入坐来请我就是。”
“是,那小人回去了。”
“小哥,我送你。”知春已过来,这厢出声道。
这夜常伯樊也是子夜才回来,知春守在外面,见到姑爷轻手轻脚洗漱,鼓了半天的勇气,方鼓起勇气跟姑爷说了娘子的吩咐:“姑爷,娘子说,您要是回来的晚了,就去旁屋睡,屋子已经……”
常伯樊看着她,南和拿着脸巾也看着她,知春的声音本来小的不能再小,这时便连声音也止了,猛地低头看着地上,不敢把话都说了。
她没说,常伯樊便当没听到,接过南和手里的脸巾擦脸,擦完把帕子给南和:“行了,你把水倒了就去睡,剩下的事交给旺富他俩,明早让旺富先顶上,你休息半日。”
爷当没听到,南和也当自己没听到,按过脸巾在盆中搓洗,笑着小声回爷的话:“爷,我急不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哪能跟您比累?您都不累我怎么会累?爷,您就让我明早也来罢,这几天都是大事,旺富大方他们年份浅,哪有我这个从小跟着您的机灵好使唤,您说是不是?”
这阵子见的各家的爷比一个月见的还多,哪怕不图打赏,就图个脸熟,他也不能嫌辛劳。
常伯樊哼笑了一声,坐下洗脚,在一边探头看着的旺富一看到,见南和哥还在搓脸巾,忙地过来一个跪下,替爷脱鞋袜。
大方没他机灵,挠挠头,走去南和边上,小声道:“哥,我去倒水罢。”
“去罢去罢。”南和把脸巾摊开甩好挂上,无视低头杵在一边的知春,接着过去拿擦脚巾去侍候。
大方端水过去,看到不敢说话的知春妹子,觉得她可怜,但爷面前,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加快了步子出去倒水去了。
常伯樊洗漱好,就进了内卧,他上次晚归进内屋没让丫鬟进去燃灯,这次亦然,摸黑进去了。
南和特地等到他进去,方才准备退下,走时见知春妹子还杵着,他叫大方:“大方你歇灯。”
“妹子,出去罢,爷今晚也用不着守,夫人有什么事他会叫我们的,你回去歇着就是,外面今晚旺富守夜,到时候有事让他过来叫你们也不迟。”
“对对对,妹妹,你放心就好,夫人有事就去叫你。”
知春心焦如焚,“可我们娘子说了,今晚姑爷要是晚归,就让他去侧屋睡,床褥被子我们都给姑爷备好了,夜间就由我们姐妹几个守夜,不用姑爷照顾,娘子说姑爷已经这般累了,就让他好生睡个觉,就不让他为琐碎事操心了。”
姑爷不在,知春可算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妹妹,”这下,南和拉长了脸,脸上的笑也不见了,“你这话说的,有哪家新婚夫妻是分房睡的,你这话就是亲家老爷夫人听了,都得怪你不懂事,还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爷疼夫人,这是操心的事吗?行了,我也不多说了,你快跟我出去,莫吵着老爷夫人就寝。”
南和侧过身,等着知春先出。
知春咬牙不出。
南和眯眼看她,有些凶狠,知春侧头不去看他。
两人僵持了片刻,末了,旺富过来小声道:“好妹子你就跟我们出去罢,这不是我们下人能管的事。你不出去,我们也不敢走,我们三个大男人陪你在这里站一晚,于你名声也不好不是?”
知春含泪出去了,等回了她们四个睡的屋,气的流了半夜的泪方才睡,等到天亮了一点,她赶紧起来叫醒了明夏,跟明夏道:“你快起来去把招娣姐姐叫回来,叫回来再去厨房打水。”
知春到的时候,南和也到了,看到知春妹子,南和把手中的鸡蛋送了过去,和气得跟什么事也没生过一样,“妹妹来了,没怎么睡罢?看你累的,赶紧吃个鸡蛋暖暖肚子。”
知春就不知道怎么能有人脸皮能厚成这个样,她绷紧脸,朝南和速速小福了一记:“谢过小哥,不用了,我等着侍候我们娘子。”
说罢,远远站到门另一侧,离他远远的,等到三姐一到,她把三姐拉到一边,跟三姐咬起了耳朵来。
三姐听罢砸嘴巴,“姑爷的人不得了嘛。”
还欺负起她们姐妹来了。
这厢两边下人不和,内卧,苏苑娘朦胧着眼看着披衣穿上的常伯樊,看不清还觉得心烦,干脆别过头,对着墙壁合上眼,眼不见心不烦。
等到知春她们进来小心探看,苏苑娘转过身睁开眼,疲倦地看了她的大丫鬟一眼。
昨晚她教知春的看来没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