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常家主母

关灯
护眼

99.第 99 章

加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吾看书 www.wukanshu.com,最快更新常家主母!

人到底要怎样活着才算是活着呀, 日子要怎么过,才能谁都好呢。

苏苑娘真真是不明白, 活了两世还是弄不清楚, 要如何周全,才能没有人伤心,皆大欢喜。

她已活了两世啊,还是弄不明白。

可能日子就是这样,令人左右为难, 没有谁能过上合符心意的日子,常伯樊如此,她亦如此。

苏苑娘真想跟常伯樊摇头,说她不想跟他走,她想回父母亲身边去, 在他们身边,她才是受保护的,没有人会伤害到她。

可是活了两世, 她也明白了, 父母身边是净土, 但她呆的那片净土, 是父母替她抵御了外面的伤害才换来的。

懂了, 就再也回不到无知的从前了。

早就不同了, 从她回来的那天开始, 就已经不同了。

她回不去了。

苏苑娘失声痛哭, 泪如雨下, 她喊常伯樊:“常伯樊,常伯樊……”

她有家,可是也没有家,她回不去了。

常伯樊惊了,什么伤心痛恨都顾不上了,他着急地抱住了她,以为是风大吹着她了,搂着她转过背,替她挡住了风,急得嗓子都紧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常伯樊,爹爹,娘亲……”她喊着。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常伯樊心急如焚,“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哭了,就带你回去……”

说着,常伯樊的嗓子抖了起来,近乎泣诉:“别哭了,你想回就回,我这就带你回去,苑娘,你别哭了。”

苏苑娘不想哭,她抓着他的衣襟,抬起泪眼看他:“我不哭,你也别哭。”

常伯樊眼眶中一直含着的泪掉了下来,他太难过了,可他又是如此地爱慕渴望她呀……

“好,”他哽咽着,抽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我不哭,你也别哭。”

家在哪呢?可能有她自己的地方,才是家罢,别人给的,都不是家,只有自己给的、自己在的地方,才是家罢。

原来,这就是她前世没懂到的道理,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就是为此来的罢。

好孤独啊,从来不知孤独为何物的苏苑娘感觉到她的心都空了。

这时候常伯樊还在急切地替她擦着泪,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脸上,潮湿又冰冷,苏苑娘睁着双眼看着他,把他的急切担忧,还有自责看在了眼里。

她不欢喜他吗?许是罢,有前世在前,她很难去欢喜他。

但她讨厌他吗?仔细想想,是有些讨厌的,她讨厌他让她失去了母亲与孩子。

除此之外,她心疼他。

心疼他对她的讨好,心疼他在外的为难和辛劳。

也许这就是欢喜了罢。

罢了,罢了,如果这就是人间,这就人间的情,那她已经知道了。

“我不回去了,”风吹在身边,就像是苍茫的大地在她耳边叹了一口气,苏苑娘别过头去,追着呼啸而去的风声,却什么也没看到听到,她呆了片刻,怅然回头,朝定定看着她的男人道:“常伯樊,我不跟你和离了。”

她抽出袖中自己的帕子,给他擦着他那潮湿冰冷的手,不由自主轻叹了口气:“你别难过,我心疼你呢。”

也许没那么欢喜,但已经不再那么憎恨了。

对他就好点罢,人生已经那么难了。

“苑娘。”突然地,常伯樊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把头埋在苏苑娘的颈间,眼泪渗过她的脖子,流进了她的后背。

他的人是冷的,泪却是热的,苏苑娘缓缓地回抱住他,顺着他的后背,头靠着他的胸口与他依偎着。

那高挂在她人生上的黑雾已渐渐淡去,露出了清晰的样子,它凶险可怖、荆棘丛生,却也有天朗气清、闲云自在的模样。

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端看她往哪里走了。

日子是自己的呢。

她要开始给自己一个家了。

**

这一天傍晚,常伯樊走路都是飘着的,见谁都带笑,晚膳后他有些坐不住,想把城里的掌柜们都叫来赏一遍,吩咐了南和去叫人,被南和苦着脸制止了。

南和道:“爷,这下掌柜们已准备歇下了,他们明早一早就过来了,您有事,明天再告知他们罢,如有急事,您跟我吩咐,我这就去报信。”

当掌柜可不是轻省活,尤其是给常伯樊当掌柜,每天都要跟大东家汇报,忙完铺子里一天的营生,他们还要盘点好这日自己铺子里的进出,想着明早汇报的事,每每都是入夜用过饭就睡下了,明天还要赶早过来。

常伯樊是知道的,南和一说,勉强压住了要把掌柜的叫来说说话的冲动,又让旁马功过来,让旁管事给下人去赏银,每人一贯钱。

一贯钱八百文,乃一两银子,这府里当差的小管事一月也不过半贯钱,半两银子,这还是他们临苏城里再好不过的差事了,旁马功听了有些傻眼,下意识往右主位垂着眼慢慢绣花的主母看去。

他看过去,常伯樊意会到,也随着看过去。

主母专心绣花,没看到两个人飘过来的眼神。

站一边侍候的通秋则看到了,正想提醒娘子一句,却见姑爷笑意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娘子,通秋被他扫了一眼,浑身一激灵,头皮麻,竟忘了提醒她们娘子一句。

“苑娘,苑娘……”

苏苑娘听到,抬起头来,朝他望去。

“近日下人得力,你看我们家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这瓦无寸草,地上干净如洗,你看是不是该赏?”

他乐了好几个时辰了,之前膳前还跟她讨了钥匙去库房拿了樽红珊瑚树回来非要给她赏玩,现正摆在她的书桌上,明个儿她还得让知春她们抬回去。

他开心,苏苑娘是无不喜的,还跟着还有些开心,但他这开心的时辰也太长了,苏苑娘就随他开心去了,膳后随他折腾来回叫人,她则拿了绣框出来。

她爹爹十月的寿日,苏苑娘前段时辰就量定好了布料,打算为他从脚到身做一身过寿裳。

“赏。”常伯樊问,她便答。

不赏想来他睡觉都难。

“好了,夫人都说了,赏,你且去赏就是。”常伯樊这散财童子当得那是再痛快不过。

“是,那明早小的去帐房称银子,上午就赏出去。”

“等明早做甚?”常伯樊喜气洋洋站起,走到苏苑娘面前伸手:“苑娘,给我钥匙,我带老旁去库房称银子去。”

“把钥匙拿过来。”苏苑娘回头。

通秋老老实实地去了。

这钥匙收回来还没多久呢,知春姐姐在厨房忙,还没放回去,挂在床边的纱帐勾上。

“苑娘,我们书房里是不是还缺两个花瓶?要不我等会挑两个回来给你插花?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库里我记得有几个色泽不错的玉瓶。”

是有玉瓶,但那是你们常家的传家宝,以前高祖皇帝赏给你们高祖的,记在家册上的御赐,用来插花,我怕你们常家的老祖宗半夜来托梦,苏苑娘心忖着,脸上面色不改:“不用了,房里的够了。”

“是吗?”

这意犹未尽,苏苑娘听着心里一跳,怕他自作主张又搬来另一樽珊瑚树,或是真把传家玉瓶给搬来,忙道:“我想要两匹耐脏的布,你寻来给我。”

耐脏的布?常伯樊看看他的鞋,又看向苏苑娘,嘴角往两边咧开,眼睛闪亮光。

苏苑娘头皮不自禁地麻,无需多想就明了了他的意思。

他当她是想给他做鞋呢。

真是想多了,苏苑娘要布只是铺面挡尘的,她要开始做寿服,每天绣一点的话就要几块尘布遮挡。

可她不能说只是拿来当尘布的,苏苑娘看他误会,只能哑口无言。

“我就去寻,你别绣了,夜里绣花伤眼睛,你让丫鬟们给你洗好脚捶捶腿,我一会儿就回。”常伯樊接过通秋急步送过来的钥匙,眼笑眉开,“暂且用着库房的银子,明天我找掌柜的他们支帐,就把你的银子补回去。”

那是公中的公帐,不是她的银子,那是只能用不能纳到她私房的,怎么就成她的银子了,这是傻糊涂了。

苏苑娘顿了顿,没吭声。

等他深一步浅一步喜颠颠带着面无表情的旁管事走了,见屋里没有了姑爷和姑爷的人,通秋松了一口气,小声问她们娘子:“娘子,姑爷怎么今晚非要赏啊?这夜了没事的皆已睡下了。”

“不赏,他睡不着。”是下人不能睡还是他不能睡,看样子他选择了不让下人睡。

“姑爷好精神。”通秋夸道。

可不,苏苑娘吩咐她:“等会儿知春她们回了,你跟她们说一下,明个儿提醒我一句,明个儿姑爷补回来的银子,不走公中的帐。”

既然是补她的,那就算是她的。

“啊?”

“我要挣钱了。”不能老吃爹爹娘亲给的了,既然要自己当自己的家,那她就要开始给自己攒银钱了,正好,这不机会来了。

“娘子?”通秋还是没听懂。

“对了,等会儿知春回来,让她拿本新帐本出来。”她要给自己做她在常家的帐了。

“是,奴婢知道了。”听不懂就算了,一五一十学给知春姐姐听就是,通秋老实地回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