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答应着出去,片刻,苗培龙推门进来了。
此时,苗培龙脸上带着恭敬尊敬的神情。
骆飞脸上带着自信而矜持的表情,不紧不慢道:“培龙同志来了,请坐——”
说着骆飞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哎——”苗培龙点点头,接着在骆飞对面坐下,保持着谨慎的坐姿。
“培龙同志,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骆飞说着摸起一支烟放在嘴边,却没有马上摸桌上的打火机。
苗培龙忙拿起打火机,站起来,“啪”打着,凑到骆飞嘴边。
对苗培龙这动作,骆飞心里有些自得,点着吸了两口,然后用深沉的目光看着苗培龙。
苗培龙又坐下,接着道:“骆书.记,我有个……”
“培龙同志,你称呼错了。”骆飞毫不客气打断苗培龙的话,“我现在是以市.长的身份主持工作。”
“哦,对对,不好意思。”苗培龙做尴尬状笑了下,他明知不能这么称呼骆飞,是故意这么叫的,其用意在于向骆飞传递一个信息。
接着苗培龙道:“骆市.长,我有个事想向您汇报。”
“嗯,工作的事情可以汇报。”骆飞不咸不淡道。
骆飞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你我之间除了公事,没有什么其他私人交集,少给老子套近乎。
苗培龙点点头道:“我要给您汇报的事,正是和工作有关。”
“那你说吧。”骆飞漫不经心道。
于是苗培龙把郑世东给他通报的事告诉了骆飞。
听苗培龙说完,骆飞心里感到惊悚,卧.槽,这事自己竟然毫不知晓,没想到安哲在离开江州前,竟然安排郑世东捣鼓了这么大的事,没想到郑世东做的如此隐秘,不但姚健毫无觉察,自己之前也没听到任何风声。
骆飞不由感到后怕,幸亏这事没在安哲调离江州之前爆出来,不然,一旦姚健的事被郑世东调查清楚坐实,必定会让自己极其被动,一旦闹大了传到上面,甚至会影响自己成为主持。
如此,安哲是想借姚健这事给自己重重一击,只是因为郑世东的调查进展没跟上步伐,只是因为安哲调离的太突然,他没有得逞。
骆飞不由又感到侥幸。
同时,骆飞又意识到,即使自己当了主持,一旦姚健这事爆,还是会对自己有一定的负面影响,还是会影响自己正在运筹的下一步思路和动作。
如此说来,苗培龙给自己汇报的很及时。
但,从来不是自己阵营的苗培龙,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汇报这事呢?他难道不知道郑世东和他的谈话内容是要保密的?他冒着泄密得罪郑世东的风险告诉自己,又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骆飞冷静下来,犀利的目光看着苗培龙,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
面对骆飞的这目光,苗培龙做局促状。
骆飞吸了一口烟,缓缓道:“培龙同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事?这是世东同志分管的事情,即使我需要知道,也应该是世东同志告诉我,而不是你,你难道不明白这一点?难道你不知道世东同志和你的谈话内容,按有关纪律,是需要保密的?难道你认为姚健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对骆飞如此问,苗培龙来之前早已料到,早已想好如何回答,他有条不紊道:“骆市.长,我知道郑书.记和我谈话的内容是需要保密的,也知道我直接给您汇报,从程序上来说有些不妥,但我想,既然您现在主持江州的工作,那么,作为下属,站在我的角度,我认为所有和我工作有关的事情都应该向您汇报,不但要汇报,而且要汇报地详细而及时,这样有利于您掌握全面的信息,对全局工作作出更加明晰的判断和分析。
至于您说此事和您有没有关系,我认为,当前,江州生的所有事情都在您的领导和管辖之下,不管直接还是间接,都和您有关,当然,这有关完全是基于工作,而没有任何个人因素。”
对苗培龙这回答,骆飞心里是满意的,同时,他也感觉出了苗培龙给自己汇报这事的意图,他知道姚健和自己的关系,现在姚健被郑世东调查,而且事情生在松北,而且还是安哲接到匿名信批示的,他想借此摆脱此事和自己的牵扯,努力撇清自己,以免事后自己迁怒于他。
同时,苗培龙这样做,应该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借此向自己表明他对自己的态度,这态度就是,他是高度尊重尊敬自己的,是想向自己积极靠拢的。
这让骆飞心里感到得意,又觉得苗培龙很识相,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目前的态势下,他终于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了。
但想起之前的事,骆飞心里还是有些耿耿,草,如果自己不是主持,苗培龙会想到向自己靠拢吗?他这选择似乎是迫不得已的。
似乎猜到了骆飞此时心里的所想,苗培龙接着道:“骆市.长,此事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
“嗯?你早就知道?”骆飞看着苗培龙。
苗培龙点点头:“是的,此事是县纪检部门在查办一个案子的时候带出来的,当时他们打算报到市里,给我汇报的时候,出于某些因素考虑,被我压下了,只是最近不知是什么人给安书.记写了匿名信,才导致……”
“哦?”骆飞看着苗培龙眨眨眼,他知道苗培龙这话是不敢撒谎的,应该是实话,如此说来,苗培龙早就有想靠拢自己之意,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要是这样的话……
骆飞暗暗思忖着。
苗培龙接着恳切道:“骆市.长,其实在我的心里眼里,您一直是我尊敬的老领导,当年您在江州工作的时候,虽然我那时和您在工作上没有什么交集,没有和您亲近的机会,但我一直对您是很敬佩的。
在您从关州调回江州后,我对您的尊敬、尊重和敬佩愈深厚,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表达的机会,加上当时在任命松北一把手的事情上,由于我无法预测无法掌控的因素,让我捡了个漏,其实这位置本应该是晓兰同志的,因为此事,我心里一直遗憾,又感到很不安……”
听苗培龙这话直言不讳,而且听起来看起来态度确实诚恳,骆飞不由暗暗点头,既然苗培龙主动想投靠,值此用人之际,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理,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因为当下的形势迫不得已,似乎都对自己没有任何坏处。
当然,因为过去的历史,让自己把苗培龙当成像姚健和刘本涛那样的自己人,是不可能的,起码目前不可能。
想到这里,骆飞呵呵笑了下:“培龙同志,谢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高看,对你的工作能力,我一直是欣赏的,对你在松北的工作,我一直是满意的,对你现在的表现,我是感到欣慰的。至于你刚才说的晓兰那事,那个你不要放在心上,那是组织出于全局和工作需要作出的安排,和你无关,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我这个人,多年做事用人的习惯,从来是不看过去,只看现在,我不仅只会听一个人怎么说,更重要是看他怎么做,所谓听其言观其行,重在表现嘛……现在因为工作的需要,组织上让我主持江州的工作,我充分认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是很重的,我在主持期间的工作,是需要得到大家的充分理解和鼎力支持的,特别是各县区主要负责人,在这方面,我希望你可以带个好头……”
听骆飞这话,苗培龙松了口气,不管骆飞这话是真还是假,最起码,他这么说,是在给自己传递一个明确信号,最起码,今后在工作上,在场合上,他似乎不会再故意刁难自己,不会让自己难堪。
对此时的苗培龙来说,这就够了,他现在的要求并不高,虽然他有意想贴近骆飞,但并不奢望骆飞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姚健、刘本涛那样的自己人,毕竟以前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密切私人交集,甚至他对自己很有成见,虽然他说不看过去只看现在,这话只能是听着而已,过去是无法抹去的,自己忘不了,骆飞当然也会记在心里,今天能通过给他汇报此事把关系缓和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于是苗培龙道:“感谢骆市.长的大度和宽容,您放心,今后我一定绝对服从您的领导,一定贯彻落实好您所有的指示,一定给各县区带个好头。”
骆飞呵呵笑起来,苗培龙也笑了。
似乎,在这不知真假的笑里,两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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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骆飞摸出一支烟递给苗培龙:“来,培龙同志,抽支烟。”
骆飞这个举动似乎意味着他接受了苗培龙今天的表态,这让苗培龙心里又松了口气,忙道谢接过烟,点着,轻轻吸了一口。
然后骆飞道:“培龙同志,刚才你说是有人给老安写了匿名信反映的姚健这事,那么,你认为,姚健这事是不是真的?”
虽然苗培龙知道姚健这事是真的,但当着骆飞的面,他显然不能这么说,于是摇摇头:“根据我之前的了解,此事乃道听途说,缺乏足够证据,不然我怎么会压下不往上报呢。”
骆飞暗笑,他知道苗培龙为何这么说,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你认为,是什么人给老安写了这匿名信?或者说,是谁指使什么人写的这匿名信?写这匿名信,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听骆飞这么问,苗培龙的心倏地一紧,接着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