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果城。
干掉牟巴以及那几个狗腿子后,豪格连一秒钟也等不及,赶回店铺去找甘霖。
但,甘霖已经不在,而且店门口多了一滩犹带润湿的血迹,显然是不久之前洒落在这里的。豪格没有指挥黄金狮子兽摧毁这一座让人深感耻辱的店铺,也没有击杀那个让人厌恶得一看就想呕吐的店长。
他现在只想知道,甘霖他在哪里。
“他,他,他刚走不久,是牟巴少爷的人,把他带走的,不关我的事!”满脸是血的店长抖作一团。
“什么不关你的事啊?豪格,地上的血,就是他打的!牟巴的狗腿子带走了甘霖,他追出来,拿着平时打我们的那支傀儡杖,一杖砸在甘霖的头上……”与豪格同样干过小工的一名店员,看见豪格翻身了,拥有一只城主才有资格拥有的黄金级狮子傀儡兽,顿时来了勇气,立即挺身而出,指证店长的暴行。
“如果甘霖有事,你必死无葬身之地!”豪格如怒狮般迫视着吓得尿了裤子的店长,他真想一下把手上提着的烂人掼在地面上,像捏死一只蚤子那样,把这家伙灭了。
不过,他经过秒掉了牟巴之后,愤怒反倒冷静下来。
灭掉对方容易。
可是真正折磨人的,还是让对方活下来,慢慢清算旧帐,相信到时,不仅自己,许多人也有血泪申诉。
最重要的一点是,豪格现在想尽快找到甘霖,而不是折磨店长这种不配多看一眼的垃圾。豪格把店长随意一扔,决定把这种烂人交给铁狮那些佣兵来处理,他翻身骑上黄金狮子,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希望能够赶在牟巴的狗腿子下毒手前,救下甘霖。
坚果城郊的贫民区,是一片窝棚区,肮脏杂乱、垃圾满地,污水横流。
事实上,这也是坚果城用来堆放生活垃圾的地方。
也只有这种连狗也不愿意多呆的地方,才能成为贫民们的栖居之地,才不会让那些贵族派人驱逐。也是这一点小地方,生活着接近半个坚果城的人,而亦是这些赤贫的贫民,用他们的双手和血汗,供养着许多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奸商、劣绅和污吏……绝大多数的贫民,那怕眼睛每天都看着这近在咫尺的坚果城墙,但他们一年也可能没有机会进城一趟。
甚至,有些贫民自出生到死去,也没有进过城。
甘霖的姐姐,甘草。
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事生,那么这个失明的目盲之女,将在床上度过一生,她出门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那距离柴门几米之外的臭水渠;坐过最舒服的椅子,亦将是豪格搬回而且用蛮力打造的粗糙石凳。
现在,意外的事已经生了,但对于甘草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病体难支身体虚弱无比的她,让人粗暴地揪住头,自那破旧却还算温暖的被窝里揪出来,重重地扔在肮脏的地面上。而她家那扇经过豪格修好的柴门,早就破烂成粉,木屑激飞半天。她的弟弟甘霖,头破血流,努力地挣扎,想向姐姐爬过去,可是他的背上,有一只脚踩着,沉重如山。甘霖双手用力刨着泥土,拼命想挣脱背后的重压,可是一切徒劳。
他的双手,已经刨出了血口,鲜血濡湿了肮脏的泥水。
“姐……姐,放开她,放开她!”甘霖无力地挣扎,但弱小的他,在野蛮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们做错了什么?”甘草却迅速冷静下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准备利用法则来保护自己,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在敌人还没有让她封口之前,她必须努力自保,如果还有自保可能的话:“我们没有违反任何规定,一向安分守己!”
“瞧瞧,说得多好听啊!”将她自被窝里揪出来的魁梧男子却无情地嘲笑。
“蝼蚁临死前,也会挣扎一下的。”他的同伴,则这样轻蔑地回话。
“不如听听她会说什么吧?”又有人这样提议。
“我们虽然是平民,但也是神的子民,我们没有犯罪,你们不能这样攻击我们,神的意志,是怜悯,神不会伤害我们,你们不能违背神的意志!”甘草看不见面前的敌人有多么强大,试图用法则的力量保护自己。
“真聪明,我们当然不会违背神的意志,不过,你们不是神庇护的对象,你们是神要惩罚的目标,我们只是代神来惩戒你们罢了。你们没有罪?啊哈哈哈哈,真是好笑,难道你不知道,所有生活在垃圾堆这里的贫民都是罪人吗?好了,不说那些,你说你没有罪,你的弟弟偷东西,偷了你们用一生气力来偿还也赔不了的贵重物品,你是他姐姐,犯了教唆和窝赃罪,现在,被我们捉个正着,你还想抵赖?”那个踩在她瘦削脊背的魁梧男子得意地狂笑起来。
“我没有偷东西,我没有,我没有!”甘霖拼命挣扎,尖叫不止地自辩。
“罪证确凿,岂容你们这一对盗贼姐弟否认?”他背后那人重重一踩,甘霖痛苦吐血,再也无法开口说活。
“你们……”甘草现在明白了,对方这是硬给自己按罪名,即使自己和弟弟有一千张嘴巴,也辩白不清,对方是存心置死自己的。
“贵重的金项链已经搜到。”屋里有人喊了一声。
“还有珍珠耳环和翡翠手镯,统统在这破屋里搜到了。”又有人拿了个用破衣服包裹着的精美盒子出来。
“好一对小偷姐弟,竟然偷盗如此贵重物品,看来不把这种猖獗的小偷处死,都无法震慑宵小,无法维护坚果城的治安了。”魁梧男子稍微用力踩了下甘草,即使他用的力量不算大,但对于瘦弱的甘草来说,也几乎是灭顶之灾,脆弱的脊椎格格作响,差点折断。
“认罪,立即招认,你们是怎么偷盗的,是什么时候起的意,又是什么时候动的手?”有人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甘霖的脸,命令他当众招供。
围观的贫民,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甘霖姐弟,得罪了权贵,才招来这一场横灾。
至于偷什么金项链之类,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给个水缸甘霖做胆子,他也不敢偷东西,更不可能有机会偷窃到珍珠耳环和翡翠手镯这种贵重物品。区区一个小工,一个苦力,甘霖这辈子也许都没有近距离见过金项链那些,又怎会有机会出手偷窃呢?
这,摆明就是那些权贵借题挥,来迫害甘草甘霖姐弟!
大家都明白。
但再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身为贫民,他们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如果谁敢站出来申辩,只会多一个小偷的‘同党’而已。
“不,我不招,我没有偷,是你们冤枉我的,我绝对不会招认的,我没有偷!”甘霖死也不肯招认,他也知道这一点,一旦招认,自己和姐姐就绝对死定。
“还真硬气的嘛,不招也没关系,大爷有的是让你招认的手段!”魁梧男子并不意外,毕竟这种事他做得太多了,有这种反应他一点儿也不意外,要是甘霖一口承认,那才叫奇怪呢!不招没关系,一番皮肉之苦后,再假意许诺不会处死,对方的意志就会立即崩溃,松口招认,再稍加诱导,那么今天这一切,就能做成完美的铁案,没有任何破绽!
“我们招了,只是,在招之前,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甘草忽然尖叫起来:“我们一直没有得罪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很简单,牟巴少爷想让倔强的豪格像狗一样生活在坚果城里,整天跪在牟巴少爷的脚下,你们竟然不知死活要资助他?让他翻身?这,就是死罪一条!”魁梧男子俯下来,悄声在甘草的耳边说了句,嚣张的声音,就像奴隶主决定处死几个看不顺眼的奴隶那么理所当然。
“姐,姐……”甘霖一听姐姐愿招,立即大哭起来:“我没偷,我没有偷东西,不能招!”
“我知道你没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甘草忽然笑了,沾上肮脏泥沙的小脸笑得格外凄美,她那失明的眼睛,仿佛能透出一种光芒来:“阿弟,我们没希望了,招不招我们都是死,但没有关系,豪格,豪格他一定会成功的!他会成功的,他是有梦想的人,再困苦的环境也只是困他一时,他以后一定会成功的……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完成不了的梦,他会帮我们完成……阿弟,姐姐让你这样做,你会后悔吗?”
“姐,我听你的,我不后悔!”甘霖让背后的人用力践踏,踩得一阵痛嚎,但死命吼出了这么一句:“我,我不后悔!”
“本来,我还希望他成功后带上你,那样你就不用再挨饿了,可惜你没这个福分……”甘草也泪如雨下。
“这就是你们的遗言吗?”魁梧男子面对哭得泪人儿的姐弟俩,他心如铁石,毫不动容。
“豪格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给我们报仇,你们,终有一天,会有人审判你们,你们违背了神的意志,破坏了神制定的秩序,你们这些蛀虫,终有一天会受到天谴的!”甘草用尽生平气力,尖声叫嚷起来:“就算死,你们也休想让我们低头屈服,我们没有错,你们即使杀了我们,我们也没有错!”
“真是振聋聩啊,你们中有人也是这样认为吗?”魁梧男子阴森森地环视着身边那些围观的贫民。
“……”贫民们吓得赶紧退后,一阵的骚乱。
很明显,在强权和野蛮面前,无人能挡。
贫民们是敢怒不敢言。
一个个低下头去。
不敢与这些强权者的目光相接触,以免连自己一同遭殃!
魁梧男子很满意看见贫民们这种表情,他缓慢地召唤出一个青铜傀儡兽,带点喃喃自语道:“可惜太瘦了,玩起来一把骨头,不爽,否则还可以留着玩几天。算了,干脆直接完事回去报告得了,老二,你对那小子的屁眼有没有兴趣,要不让你过把瘾,说不定比牟巴少年家里养的那些娈童还好玩呢!”
甘霖一听,正欲咬舌自杀。
甘草也不知何时,自地面摸到了一块尖石,拼起最后的力气,砸向自己的额门。
“玩?我玩尼马啊玩!”天地间传来了一声暴吼,如霹雳雷霆炸响,整个贫民区的窝棚都颤抖起来,声浪比飓风过境还要可怕。
一只黄金级狮子傀儡兽,跃过了数百米的超远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