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邓拓不依不饶,压根不卖陆少面子。
陆霑豪不理会他的嘲讽,说道:“邓高个子,我们军队的武器、装备等等,为什么和日军差距大?到了战场上,我才深切地体会到:落后了别人整一代人!再不保护知识人才,那,我们的未来,就更没希望。”
霑豪很沉痛,确是肺腑之言;邓拓心里一动,谁说不是呢?国家积弱日久,何时能强大呢?
邓拓依然一副顽痞模样,但,他已经不再咄咄逼人;他静下心来,听陆霑豪说。
“今天,我们在这里相遇,实在缘分不浅。我们共同经历了战争,都因战争备受焦熬。这个时候,我们更应该互相依赖,互相帮助扶持,我们才会有出路。”
“怎么,陆少要大善心吗?”邓拓的语气和缓了些,但,态度依然强硬,“我肢体残缺,你看到了,心里不落忍了?想挽救我和我们于危难,显示你陆少的慈悲?你以为这样做,我会感激你?”
“邓拓,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确切地说,为了国家的将来。”霑豪正色道:“我们在学校,努力学习功课,是为了什么?投笔从戎,不惜以身抵抗外辱,又是为了什么?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我们才接受西方科学的启蒙,我们多少前辈,为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为之努力奋斗。国家的富强,少得了有学识的知识人士吗?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国家,必须展科技。你说,能心安理得,置身事外吗?”
高个子静静听,神情很恍惚;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多天来,他和许多士兵,在漫漫浓烟、枪林弹雨中,与死神擦肩而过,像蝼蚁般活着,身体疲乏,脑子短路,灵魂麻木了。
霑豪的话,振聋聩,像有人拨开云雾,看到了事实本真;仿佛在泥潭中,一汪清泉缓缓注入,……
他的眼睛变亮了,不再黯淡无光,恢复了青春活力;仿佛被注入活力,他有了正常的思维,大脑开动了起来。
他慢慢走近来,友好地伸出手,紧握着霑豪,“霑豪,你说得极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但是,学期已经过半,现在去长沙,还能来得及吗?”
“这个问题,不怕;学校应该对你这样的有为青年予以表彰,怎么可能会不接受呢?我想,应该特事特办的。”看到邓拓不再萎靡,霑豪也很激动。
“真的吗?”邓拓的眼睛很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真的,你确定吗?”
“你相信我,我会尽全力的!你要告诉我,现在一共有多少没来及上学的学生?就算政府不管,倾尽我陆家所有,也一定要过去。”
霑豪说出这样的话,邓拓不禁肃然起敬。
邓拓深深致谢,“霑豪,谢谢兄弟!我知道的,有十二三人;有几个人,在郊区的医院,他们想回家,不知道有没有回。”
“好,我们尽快行动起来。”霑豪紧握他的手,热切地说道:“你尽快去联络这些同学,尽快告诉我,我好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