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铭淞站在庭院中,抬眼望向老宅;他与它话别,久久不愿离去。
一草一木,喁喁深情,看不完,念不尽,理不清;
自请离去,一去千里,走踌蹴,道不尽,莫回头。
梅家十几代人,繁衍生息,将一方庭院,不断修整扩建,成就如今规模。风风雨雨,它始终在这里,历经几百年风霜,兀自矗立不倒。
梅铭淞在这出生、成长,一草一木中,依稀能见童年、少年、青年的痕迹;婚后,与漪玉二十多年的幸福时光,几乎都留在这座宅子里。她和孩子们的音容笑貌,在庭院屋檐的罅隙间,可见斑斑驳驳的光影。
这场战火的浩劫后,梅公馆是怎样的光景?梅铭淞不敢去想。
梅铭淞掏出怀表,时间不早了,是时候该启程了。他环顾下左右,糟糕,拾璎丫头呢?
“拾璎呢?……拾璎怎还没来?”梅铭淞急切地问,他望着锦苏,“锦苏,你去她的房间,将那丫头拽出来!”
“是!”
锦苏答应着,将怀里的筠宁少爷抱起来,在漪玉夫人怀里放好;然后,她急匆匆小跑着去后院。
过了不多会,锦苏匆匆跑回,气喘吁吁回禀:“老爷,……房间里没有二小姐!……我看她的行装,少了一件包裹。”
“什么?……”梅铭淞心里一哆嗦,“拾璎,……你这丫头,在和爹爹开玩笑吗?”他环顾下四周,后院的门已被封上,他一直在前院庭院,确定没看到那丫头走出来。
他冲着满园葱郁的林木大喊:“拾璎,别躲了,赶快出来!”
他喊得声嘶力竭;风儿轻轻吹过,树木郁郁葱葱,树枝儿只颤了颤,并没露出半个人影。
漪玉很心疼,心里颇怨女儿不懂事,大声指挥着下人!“你们还什么愣,赶快去找!……锦苏,你带人去她常去的地方,仔细寻一遍;……老李,你带几个人,去后院林子里;……都去,找!”
“静山,别着急,……;璎丫头,被惯坏了,喜欢开玩笑,”漪玉夫人安慰他,不知道她中什么邪,这时候闹这一出。
“老爷,不好了,”过了小半会儿,老李头带人回来,“我们在林子里搜了整整一圈,什么也没有;一抬头,才现那棵老槐树上,绑了一根手指粗的绳子;……小人估摸着,二小姐顺这绳爬到了墙头,再顺着绳索,荡到外墙去了。”
“什么?好有主意的丫头!”梅铭淞颓然坐下,“丫头啊,真是女大不中留;你刚刚和爹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间,爹爹没瞅到你,……你……你变着法儿就跑了!”
“二小姐,这……这怎么回事?有路不走,还非得上墙?”下人们在下面嘀咕着。
“可不是呢?好歹也大家闺秀,这整的哪一出,……像女飞贼似的!……这,将来还怎么出阁呢?“另一人说道。
“闭上你们的碎嘴!“锦苏大喝一声,“有损小姐名声的话,就到此为止,别让我再听见!一旦将来,有些不好听的话传出来了,我头一个饶不了你们!你们这一张张脸,我可是都记下来,管住你们的嘴;今儿个,我们大家各自别过,好自为之!”
下人们知道锦苏的厉害,个个噤声,再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