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吉普车从远处驶来,离梅公馆还有十几米,吉普车熄了火,悄悄停驻。
“阿闯,你送这吧;……”梅拾璎抬眸,朝他妩媚一笑;“别让爹娘看到,……;我下车进去了!”
“好,注意安全!”肖闯轻吻她芳唇,再捏捏她的脸颊,抚平她凌乱的头;“进去吧!……我看着你,等你进去我再走!”
“好!”
拾璎的眼眸含情,说不出的喜悦;她恋恋不舍与他吻别,蹑手蹑脚进了梅宅。她悄悄穿过草坪,连跑带颠回到曦睿居。
怕吵醒一安睡的人;拾璎没敢吱声。她屏住呼吸,猫着腰走,摸黑到楼梯口,正要抬脚上二楼。
一楼大厅的顶灯“啪”地亮了;屋里瞬间灯火通明。
“拾璎,”梅铭淞黑着脸,坐在圈椅上,瘟怒地望着女儿;“疯到哪里去了,半夜三更才回?你……你哪里像个大家小姐!”
“爹……;”梅拾璎轻咬嘴唇,低眉垂眸不言语;眼睛望着地板,准备听父亲的教训。
“肖闯,……以后,你不要与他走太近。那年轻人虽不错;但,终究还是不行,上不得台面。”梅铭淞沉着脸,面无表情;担忧地望着女儿;“爹爹给过他机会。他办事不够老练,错失了良机;甚至,前程也搭进去了;……如果,他能更细致些,事情做得圆满些,怎会出现这局面?女儿啊,这样看来,他不合适你;……”
“爹,你怎能这么说?……”梅拾璎抬眸,望着父亲;“他被停职,还不是我们拖累的?……陆伯伯是什么人?他是老谋深算,审时度势。从北洋军阀征战始,拥护国民革命军,赢得蒋委员长的信任。他心狠顽强,在军人中,又足够威慑;……爹,你怎能让阿闯,跟陆伯伯去拼?……”
“够了!爹还没那么蠢!容不到你来教训!”梅铭淞大声训斥着。
“爹……;”梅拾璎低眸站立;毕竟,他是爹爹,再怎样,不能忤逆自己的亲人。
“拾璎,怪只怪,肖闯的运气实在是差!”梅铭淞瞥了眼她;见她低眸不语,脸色很寥落。他到底是不忍,语气缓和了些;“你以为,做这样的事,爹没有实在的把握,敢跟陆定国叫板?……实在是,上面的人……,忌惮陆氏父子。军部的人,不是谁都得意他陆定国!老将把着后方,前方是他儿子,一老一少配合默契,左右着军政大权;……碍着某些人的眼!”
“唔,……那又怎样?”梅拾璎抬了抬眼皮。
“他们……,选中了肖闯!冯大帅视他为己出,勇武敢打敢斗,有心计、有智谋;……对比陆家父子,毫不逊色!”梅铭淞顿了顿,看了看女儿,见她在认真听;他接着又说:“尤其马场火拼那次,因为女儿你,他和霑豪对阵,他是完胜;……他们更确定了他!但,他与陆氏父子一起抗战,情谊甚笃,关系不错。让他公然反陆,恐怕是很难!所以,他们找到了我,让我出面挑起争端;……”
“爹!……”梅拾璎不禁错愕,她的嘴唇颤抖起来;她瞪着父亲;“爹,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停他职?”
梅铭淞被女儿盯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本来,他们与我约好,计划着,在另一侧,埋伏好人马;……等陆定国现身,就有人将他拿下!无论,肖闯愿不愿意;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什么?……”
别人杀的人,也会说,是肖少将的命令。没有杀到人,肖少将就倒霉,甚至性命不保;……真是杀人于无形!梅拾璎目瞪口呆。
“但是;……”
“但是,事情没按预期的展?”梅铭淞点点头,脸色凝重起来。“我们准备行动的前两天,冯大帅从欧洲考察归来,中途出了意外;……大帅没抢救过来。他们得到消息,匆忙撤销了行动;却没来得及通知我;……哎,要我说,肖闯的运气实在差呢!”
“爹爹,你……你们,假借求请文物之名,将阿闯拉进了一个圈套?……不,一个阴谋!”梅拾璎头皮上,渗出了冷汗;眼泪不由自主淌下来;“那,现在呢?……陆家父子安然无恙,阿闯成了替罪羊?”
“在那高度的人,最会审时度势;……他们……,就是墙头草,见扳倒陆定国无望,自然匍匐在他脚下,对他摇尾乞怜的!”梅铭淞冷笑两声,仿佛出了心中的恶气;“这件事,爹爹也是被人胁迫;……所以,女儿,陆家这棵大树,一时半会倒不了;……”
梅拾璎鼻子“哼”一声,声音颤,冷笑道:“爹,您是不是想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咳咳,……”梅铭淞干咳了两声;说道:“这是强者恒强的时代!你陆伯伯,他很有气量。他说,之所以这样做,都是为了霑豪。……以往,陆家既往不咎!拾璎,现在看你的态度了!”
“我的态度?……”她说得很低很轻;仿佛一记闷雷,砸得她有些失重。她扶住圈椅,坐了下来;“拾璎愚笨,实在不明白爹的意思;……是问我对陆家的态态,还是对阿闯的态度?……我的态度,我想嫁给谁,爹爹应该很明了吧!不知道爹爹,何故要这样问?……拾璎真糊涂了,得烦请爹爹讲明。”
“嗯,”梅铭淞清了清嗓子;说道:“女儿,你陆伯伯私下里跟我讲,他陆家还是很看重你,只要你点头同意;陆家随时用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
“哈哈哈,爹!这……这,太匪夷所思了吧!”梅拾璎一阵狂笑;“爹!你是跟陆家妥协了?……爹爹,霑豪,他当年没有帮忙寻找姐姐,也没告诉我们,害得我们失去了营救的绝好机会;……爹爹私底下,也记恨他,防备他吗?现在怎么了,您反过来,劝女儿嫁他?……”梅拾璎珠泪涟涟;“阿姐,我……;我们都不重要?爹,您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还是,为地底下那冰冷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