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楼成的样子,李懋忍不住笑了笑:“楼师弟,不用紧张,太紧张会影响挥,造成动作的僵硬和力的扭曲,当然,比武的时候也必须有点紧张,用我们专业的话说就是:刺激肾上腺素的分泌,所以,真正的武者要做到‘紧而不乱’这种程度,哎,我就不行,参加个业余定品赛都紧张得身体有些抖,还好遇到的几个对手要么太弱,要么比我还紧张。”
这是师兄学长的经验之谈啊,楼成用目光表示了感激,记在了心头,然后深呼吸了一口,将惊慌压下,摆出李懋教导的起手式,双脚不丁不八,背部微弓,像是一只蓄势待的野猫。
李懋也摆出起手式,平和道:
“我给你喂招。”
说完,他一个上步,脚下力,腰部承转,右手握拳捣出,打向楼成正面脖子处,是最简单的“直取中宫”招式。
楼成见状,下意识就要躲避,连忙闪向了旁边,可这时,脚下忽然一绊,失去了重心,连运用“阴阳桩”的协调掌控能力都来不及就摔倒在地。
不知什么时候,李懋右脚已经跟上,悄然踢出,不超脚踝,拦在了他闪避的方向上!
“比武的时候不是不能闪避,不是必须硬抗,但一定要注意步法,注意对方的动作,上打下绊可是经典的打法,你刚才就是忘记了自己武者的身份,像普通人一样闪避,步法变乱,眼睛只在我的拳头上。”李懋伸出右手,将楼成拉起,指出了他所犯的错误,“你消化一下我们继续。”
楼成静静思索,回味着刚才,牢记着问题,接着再次摆开了起手式。
这一次,李懋蓄势靠近,步法灵动,楼成瞪大眼睛,关注着他身体的一举一动。
是右拳,还是左拳?
是踢腿,还是背靠肘击?
如果是右拳,我该怎么用步法闪避?
如果是左拳,我有机会反击吗?
……
楼成心底闪过了一个个想法,思忖着自身的对策,可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李懋已经近身,脚步一旋,贴在了他的体前,然后一个肘击将他打得倒退两步,虽然没怎么力,可依旧让他胸口一闷,感到了疼痛。
而整个过程里,他思维混乱,手足无措,竟比第一次还不如,连闪避的动作都没能做出。
怎么会这样?楼成一时有些呆住。
李懋转过身笑道:“虽然正常时候,我们确实思维更快,一秒钟就有很多想法,身体跟不上大脑,但比武的时候,往往是大脑跟不上身体,想得太多,又犹豫不定,没有决断,以至于畏畏缩缩,手足无措,这就是反复练习的意义,是比斗经验的意义,让大部分状况都内化入本能,需要观察判断的地方也能迅速做出决定,楼师弟,不用担心,第一次对练都这样,我当初比你还狼狈。”
“有的时候靠想象总觉得比武很简单的样子。”楼成自嘲一笑,明白了自己问题所在。
又一次,他摆好了起手式,而李懋重施故技,上步出拳,力量自脚下起,经腰部中转,过脊椎通道。
楼成吸取了前面两次的教训,迅速做出了决断,突地一个矮身,就要以刚才教的摔技扑李懋的双腿。
忽然,他背部一重,李懋已变拳为掌,猛地下按。
楼成身体正是前扑的时候,被这么轻轻一按便摔倒在地,吃了个狗啃泥。
“不错,保持了步法,决断也很快,只是经验还少,对后续变化预料不足。”李懋表扬了楼成一句,同时又伸手将他拉起。
楼成心情变得不错,能明显看到自身的进步实在是人生的享受,于是更加专注地投入了一次又一次的对练,将之前教导的粗浅招式、相应步法、力技巧慢慢于实战里掌握。
……
“快下课了,最后一次。”李懋看了看武道馆墙上挂着的电子大钟。
楼成点了点头,脑海里过了一遍先前所学和刚才的反复对练,有了种自己可以尝试着主动做点什么的冲动。
他不丁不八站好,观想起下腹金丹,半入了守一得静的状态,在感应着身体种种微妙变化的同时保持着对李懋的观察。
李懋对楼成的慎重笑了笑,再一次上步冲拳。
楼成身体倾斜,将重心明显移到了右侧,接着突然力,让肌肉一丝一缕连贯变化,迅速调整了重心,让它转向了左侧。
脚步一错,他闪过了李懋的拳头,而李懋紧跟着踢出的右脚却拦向了自身左侧,落了个空。
机会!
李懋右脚还未收回,重心不稳,正是机会!
楼成侧对李懋,肩膀一沉,仿效着昨天的陈长华,脚步力,猛牛般撞向了对方。
李懋见状,慌忙借助右脚踢出之势,斜跳了一步,然后双手如封似闭挡在了侧方。
啪!
楼成撞中对方,却只能将李懋撞出一步,接着被对方改掌为抓,拿住肩头,左脚伸来,又是一绊,投摔了出去。
咚!
楼成落到地上,表情却不显痛苦,反倒有着几分愉悦,因为自己完美实现了预期的动作。
“可以哦,这才第一次对练,就差点让师兄我阴沟里翻船。”李懋笑着走了过来,伸手将楼成拉起,“就是力量还不足,没能将我撞得失去重心。”
楼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嘿嘿笑道:“主要是师兄你这招用太多了,我心里就有点想法了。”
自己才开始锻炼没几天,力量的增长显然不能凭空出现,而李懋师兄似乎也没现自己用了阴阳桩的技巧。
“下课,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时,施老头吹响了哨子,高声吆喝了一句,“明天记得准时。”
“好了,我们去更衣室洗一洗再回去。”李懋指了指林缺的背影,他正走入更衣室。
在武道社,更衣室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只有具备了资格,得到了允许,才能使用,如果楼成没加入特训,那显然是无法进去的。
——武道社各种设施都是学校出资建设,所以无论练习场还是力量房都是对全校师生开放的,唯有更衣室,闲杂人等绝不能使用,当然,练习场和力量房对全校师生的开放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尽量不打扰到武道社成员的练习。
练习结束,楼成哪有心思和李懋这糙汉子混,扭头看向了严喆珂那边,现她和郭青似乎已经有了交情,正言笑晏晏地走向女更衣室,周围不少男同学虎视眈眈,想搭讪而不敢上前。
难怪情圣说过,当你迈出搭讪的步伐时,你就已经胜过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潜在情敌——百分之八十的家伙连搭讪都不敢,只能远远看着,内心戏演绎着种种感人……
对李懋示意了自己有事,楼成加快步伐,赶上了严喆珂与郭青两人,故意喘着气道:“怎么样?练习得怎么样?”
特训只有十来个成员,郭青之前就见到楼成与严喆珂站在一起,因此并不奇怪,笑眯眯看着,至于楼成身后的李懋则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这年头的人都有异性没人性,慢步走向了相隔不远的男更衣室。
严喆珂抿嘴笑道:“我还好,你比较惨吧,我们一直看到你在挨揍。”
“是啊,第一次对练,有点手忙脚乱。”说话间,楼成突地皱了皱眉头,直到此时才感觉到身体多有酸痛之处,应该是刚才练习造成的淤青之类。
见状,严喆珂眼睛弯弯道:“是不是很多酸痛的地方?”
“是啊。”楼成老老实实回答。
“是不是没有消除淤青的跌倒药酒药膏?”严喆珂嘴角勾起。
“对。”楼成老实点头。
严喆珂下巴微抬,目光流转:“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汉子不会记住准备这些东西,直到要用了才会想起。”
“呵呵,要不怎么叫糙汉子?”楼成笑着应和。
严喆珂噗嗤一笑,灵秀之中自有几分妩媚,然后说道:“你等下,我刚好有罐多余的药膏,武道世家调制,保管你明天淤青全散。”
“好,好啊!”楼成愣了愣,猛然心花怒放。
看着严喆珂与郭青走入女更衣室,楼成竟有种想哼歌的冲动,咱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感觉不对,周围投来了一道道莫名的目光。
扭头看去,却是之前想搭讪又不敢的那群男生。
呵呵,光靠热情能支撑多久,说不定明后天就不来参加特训了……楼成腹诽了他们一句。
几分钟后,严喆珂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深棕色的玻璃小罐,递给了楼成:“淤青的地方涂上,然后按摩五分钟化开药力。”
接过药膏,楼成故意用夸张的口吻道:“谢谢,谢谢,不愧是心地善良的严喆珂同学!”
严喆珂将手一摊:“三十块钱,不用谢。”
“啊?”楼成愣住了,一脸呆滞。
严喆珂笑容重现,眼睛弯起:“开玩笑的,你可真,真,哈哈。”
楼成被她笑意感染,也没觉得尴尬,闲聊几句后分别回到各自更衣室。
更衣室很大,入门有三条金属长凳各自靠墙,是供武道社成员休息聊天和比赛时布置、安排、讲解对手的地方,而对应墙上有着几十个上锁的衣柜,林缺、陈长华等业余品阶的特训成员都有属于自身的专用更衣柜,楼成等人则只能临时用无主之柜。
穿过这个地方,里面是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有洗浴花洒,有放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的小格子,最尽头则开辟出三个蹲位的卫生间。
哗啦啦,洗浴声不断,楼成挑了个打开的隔间,正要进去,却看见林缺从旁边出来,一边擦头,一边往前。
楼成下意识点头打了下招呼,林缺也微微颔,但没有说话。
“林缺不像感觉那么狂傲啊……”楼成摇了摇头,进入隔间,脱下衣服,打开了花洒。
不用去学校浴室排队真是太好了!
洗完澡,他拿出那罐药膏,笑容止不住地开始涂抹。
…………
晚上,楼成上完课回到寝室,洗漱完毕,打算放松放松,召集了蔡宗明、秦默、汤文、邱志高等一干人等联网玩起了对战游戏——等等上床再找严喆珂聊聊,一天就完美过去了!
正玩得起劲,他的手机忽然响动,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谁啊?”楼成疑惑选择了接听。
“喂,楼成,该上床了,酝酿酝酿睡觉吧。”一道沉哑的声音传来。
呃……是,是施老头……楼成下意识回答:“好,好的。”
我擦,都打电话来监督睡觉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