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视频那头的岳帅队长, 有点怀疑人生。
“没事,我等你。”徐队长举着手机, 耐心像情意一样绵绵。
相顾无言三分钟。
岳队长勉强消化完了, 胃疼:“所以, 你们舍弃了进入后十关的资格,舍弃了提前离开的诱惑, 最后选择了关闭前十三关?”
徐望:“嗯。”
吴笙:“对。”
况金鑫:“是的!”
钱艾:“就这么回事儿。”
池映雪:“哼。”
“靠,你们别突然一起凑过来。”岳帅让满屏脸吓一激灵, 还有,好像谁哼了一下?
“但这事儿我们自己干不成,十三块鸮玉必须在同一晚毁掉。”徐望鼻尖都快顶上屏幕上,就怕岳队长看不见他眼中的诚恳。
“不是,旺旺,你想过没有,失败了怎么办?”岳帅是真心实意替他们操心,“你让我帮忙找队伍,行,反正失败了我们又没损失,继续闯关总能离开。可是你们呢, 你们就一辈子都困在13/23了!”
徐望嫌弃:“你怎么总这么悲观,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那宋江还三打祝家庄呢。”
岳帅还悲观到底了:“如果就是不行呢!”
徐望十分谄媚地飞过去一眼:“不是还有你们嘛。革命事业, 总要薪火相传。”
岳帅:“……我们才不会选择一!!!”
木已成舟, 再讨论选择哪个,其实已经没意义了。徐望知道,岳帅只是担心他们,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客套,是真的设身处地,像自己队伍做了这样选择似的,担心着他们这伙朋友。
“需要多少队伍?”岳帅再开口,少了暴躁,声音沉静。
“十三关,十五支队伍。”
“两队替补?”
“7/23故事接龙和10/23飞行棋,各需要两队才能触关卡。”
到了此刻,岳帅才切实感受到了对面人的认真。他们不是头脑一热就揭竿而起了,他们在思考,在谋划,在严阵以待。
想做,是信念;能做,是本事。
“你们有没有信得过的队伍?”岳帅问。
“有几个,”徐望说,“打过交道,比较有底。”
岳帅点头:“把名单给我,也许和我的关系网有交叉。”
“行,等下整理完你,”徐望敢断言,“肯定有交叉。”
岳帅挑眉:“这么自信?”
徐望:“不是自信,是信你。”
——岳队长交际之广,天罗地网。
关掉视频,一回头,对上四双疑惑的眼睛。
“怎么了?”徐望问。
“有些关卡不用组队。”池映雪提醒。
“嗯嗯,”况金鑫猛点头,“像3/23、8/23,一个人也可以在城市里转。”
3/23末日都市,8/23意外恶魔,单人也可以在地图上晃荡,无非是不触关卡罢了。
话都让队友说完了,钱艾只能提建议:“要不要再连一下岳帅,告诉他也不用非要那么多队伍?”
吴笙沉吟半晌,似有所悟:“你是不是有其他考量?”
徐望低头,手机屏已经黑了,可在另一端,怕是许多队伍都要被骚扰了:“如果可能,我希望每一关都能是一支完整队伍来找鸮玉。一来,万一队里有人反悔了,还有其他人在,除非全队一起反悔,那我认。二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这样,就能让心头的重压减少一点,“也没那么孤单。”
三伙伴疑惑尽解。军师讲效率,队长讲感情,完美。
吴笙静静看了徐望一会儿,忽然伸手将他手里的电话抽走,换自己的手握上去,坚定,有力。
徐望抬起眼。
吴笙微笑,胸有成竹:“一定能成。”
徐望不自觉弯了嘴角,心里那让人透不过气的重压,奇异地消解了大半:“是,你就没得过低分。”
吴笙谦虚摇头:“除了情书。”
被彻底遗忘的三名队友,默默回了自己套房。一个准备开直播,但不吃了,改和粉丝们聊聊爱情;一个准备认认真真回顾一下前十三关,为决战做准备;还有一个要给亲哥打电话,把地毯款式和小四金其人都给对方描述一下,两个都是想要的,趁早打打预防针,哦对,还得要笔钱,虽然关闭前十三关是好事,但也不能确保人人都愿意无偿劳动,弄个奖金池还是有必要的。
七天之后,北京,某会议中心。
“靠,这他妈谁想出来的名字……”一头紫毛的秦锐,站在会议室入口的迎宾立牌前,立牌做得精致洋气,“猫头鹰健步走北京分会”十个大字鎏金夺目,下面还对应了一行花体英文。
“我更好奇谁找的会场,”武彦超是正经北京小爷,对整个四九城门儿清,“这地儿一般人可不接待。”
傅文顷没说话,一直在观察四周,哪有灭火器,哪有消防栓,哪边是紧急出口,直到这些都了然于心,才踏实。
“你们也被找来了?”王断然顶着一头卷卷毛,哈欠连天,显然和傅文顷是老相识,随口问,“到第几关了?”
傅文顷、武彦超、秦锐、贺兰山、赵沐辰:“……”
江大川一看对面五张沉默的脸,福至心灵,贱气飘上眼角眉梢:“又卡在10/23了是不是?是不是?”
秦锐认真问傅文顷:“我能打他吗?”
傅文顷安抚他:“等开完会的。”
“别嘚瑟了,”陈关鄙视江大川一眼,“你扔骰子的破运气也就能赢他们。”
江大川:“……”
傅、武、秦、贺、赵:“……”
一刀,扎六心。
两队前脚刚进去,另外两队又在门口遇上了。魏孟寒、邹珺、冯让、朱墨、计云雷,从西城过来,韩步庭、李子近、许言格、厉夏、齐闪,从南城过来,就这愣是在门口碰了头。
上一次见还要追溯到8/23,两队僵持到最后也没沟通,硬是选了同一天闯关,过程不再赘述,反正互相折磨得不轻,末了魏老师他们侥幸胜利,交卷前进,韩步庭队后退三关,之后两队再无交集。
如今冤家路窄。
猫头鹰健步走的牌牌,见证了场面的尴尬。
凝固的空气中,还是魏老师以园丁的博大胸怀,先朝对方点头笑笑:“巧哈。”
但也仅此而已,给自己给对方都有一个简单台阶,说完便带队伍进了门。
韩步庭的目光落在那抹高挑纤细的背影上,良久。
李子近拿胳膊顶他一下:“光看有什么用,要电话要微信啊。”
“你失忆了?”厉夏双手插兜,嚼着口香糖,“队长要多少回了,人家不给你有什么招儿。”
许言格笑笑,不参与八卦。
齐闪凑到韩步庭身边,小声提供经验:“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你看我……”
“加完了。”韩步庭淡淡道。
齐闪惊讶:“什么时候……”
“问岳帅要的。”
“……”还真是见缝就插针。
许言格还是没忍住,起了一丝好奇:“你加他,他就通过了?”
韩步庭整理一下风衣领子,正气凛然:“我用的小号。”
会场内,人头攒动,一派喜气祥和。抵达的队伍,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
认识的温情脉脉忆过去——
高:“有机会再一起去月光迷宫呗,你给我那个≈lt;[幻]欲丨仙丨欲丨死≈gt;,我一直没机会还。”
乐醒:“不用这么客气,你们一直在前五关,文具还是省着点用好。”
帅:“你他妈说什么!”
伏崎:“哟呵,练练?”
白:“别在这里闹。”
赵昱侃:“坐下。”
瘦:“岳帅的朋友圈绝对有问题,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招。”
井静林:“岳帅——”
董晞:“有人背后说你——”
瘦:“……靠!”
不认识的,噼里啪啦套交情——
迷彩壮汉:“我去,五彩冲锋衣,你们这个队服亮眼!”
雅灰男:“过奖过奖,主要是好辨认,到哪里都不怕丢队友。”
迷彩壮汉:“你这个科学,灰、蓝、红、紫、黄,一个人一个色,简单醒目!”
小明橙:“呃,大哥,我这个是橙色。”
迷彩壮汉:“不行,我们队也得改进,现在太单一了。”
迷彩1、2、3激动:“终于不用再穿迷彩了?!”
迷彩壮汉沉吟半晌:“丛林迷彩、废墟迷彩、雪地迷彩、沙漠迷彩、虎斑迷彩,很好,够用了。”
迷彩1、2、3:“……”
徐望小分队除池映雪外,都坐在前排角落,一回头就能纵观全场,但又不引人注目。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徐望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等下要说的话已经在心里滚瓜烂熟了,但毕竟是上这么大的台,且要面对不少被他“欺负”过的小伙伴,就莫名有点心虚。
“哈……”一个长长哈欠,吸引了徐队长注意。
那位就坐第二排,他们斜后方,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和身边队友抱怨:“这谁定的上午十点啊,不知道咱们的生物钟都调到夜猫子模式了?”
“他倒是想定晚上十点,你让会议中心怎么想,什么正规组织晚上十点开会?”旁边队友显然清醒多了,“得了,睡吧,等会儿开始了叫你。”
“不行,”这位同学坚持,“万一一开始就让选负责关卡呢?”
“我们就是豁出命去也保证不要第六关,行了吧?”
“嗯,刀抵脖子上也绝对不要。”
最后这句,恨不得字字咬碎了,徐望心说这是多不待见第六关啊,偷偷瞄一眼,愣了。
不认识,但微妙的眼熟。
这时候就得找自家军师了:“哎,”他低头凑近吴笙,目光往后头瞟,“你对他们有印象吗?”
吴笙回头看一眼,立即调出档案:“古堡快乐线,我们第一次进6/23的时候。”
“……”徐望霎时想起了漫天狂舞的扫把,这下知道什么仇什么怨了。
岳队长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会场里穿梭,将每一队都安排到合适的位置,尽量避免有过节的队伍离太近,当然有那种就想离得近的,他也满足。
大部分队伍是他找来的,一少部分则是徐望亲自出马。他们出邀请的时候,就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没半点隐瞒,所以今天来的这些队伍,都知道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只不过没建大群,因此各队只知道要做的事,却不知道还有谁。
当然,现在彼此都清楚了。
这是徐望和岳帅一起商量的。话可以在语音、视频里说清,可真要一起谋划个事情,还是大家坐下来,面对面聊上一聊才好。
前路茫茫,凶吉未卜,纵是心中有团火,也要知道正在和谁一起燎原。
池映雪倚在会场门口不远处的窗户旁接电话,外面一片松林,翠色幽静:“有事?”
池卓临:“会场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可以。”池映雪淡淡的语调,听着更像老总。
“钱给你打过去了。”
“看见了。”
池卓临放下签字笔,单手揉揉太阳穴,忽然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结婚要孩子了,养个弟弟已经耗费了他全部心力:“现在能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了吗?”
池映雪直截了当:“奖金。”
池卓临:“给你那些驴友?”
“嗯,”池映雪说,“不过也不一定,看情况,有需要就。”
池卓临在定会场的时候,就调查过这个什么猫头鹰健步走北京分会了,根本没注册没备案,今天过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名单、背景也已经在他桌上了,倒是都清清白白,看不出什么非法、危险的迹象。可这些人实在太五花八门了,什么职业都有,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也凑到了一起,这就蹊跷了。
损失点钱无所谓,他担心自己弟弟的安全。
“池卓临。”电话那头忽然喊了他名字。
池总裁立刻正襟危坐:“嗯?”
“谢了。”一声咕哝,不竖耳朵都听不清。
池卓临怔在那儿,好半天,眉宇间的疲惫,被掩不住的喜悦冲淡:“有什么需要再和哥说。”
能让他弟领情甚至和他道一声谢,这组织只要不在法律道德边缘疯狂试探,他这个金主就当定了!
简单几句挂了电话,池映雪微微蹙眉,总觉得到最后他哥过分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