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很快见了面,只不过这一次,靳莫寒和顾欢言也悄悄跟过来了,他们坐在另一桌,视线刚好能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对年轻夫妻。
坐下来后,那对夫妻很快说明了来意,并且还说愿意再加一百万,只为了能要回自己的孩子。
靳莫寒已经找人调查清楚了,凭着薛主任和张主任夫妻的收入,随随便便拿出一两百万并不轻松。他们给钱给的这么爽快,神情又那么急切,只能更说明他们的目的不纯。
靳莫寒找的人也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依照靳莫寒的吩咐,并没有答应要给孩子,而是表现出十分不想放弃孩子的意思,哪怕对方加钱了,他们也坚持不让,只不过言语间有意在试探地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要孩子?
不多时,那个朱姓男人又恼了,脱口而出:“我说你们墨迹不墨迹?让你们交出孩子听不懂是吧?又不是你们生的,至于那么宝贝吗?给你们钱拿着就是了!那么多钱,你们再去抱养其他孩子不就好了?”
“我们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可我们毕竟把他们养这么大,我们会不舍得也正常吧?倒是你们,不惜拿钱来‘买’回孩子!我看你们才不像是他们的亲生父母吧?”
“谁说我们不是?不是的话,我们会出那么多钱?”
“你们口口声声都是说钱,难道孩子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吗?”
“你们别婆婆妈妈地废话,一句话,到底交不交出孩子?”
“不交!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们还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们呢!”
这句话彻底把男人惹怒了,“我看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吧!我现在就揍死你们!”说着男人就摩拳擦掌了,他身边的女人也不阻止,只是冷笑说:“你们可想好了,我老公打起人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怕,我们是要回自己的孩子,名正言顺的。”
“你们说是自己的孩子那就一定是吗?对了,现在亲子鉴定一做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了。你们敢去做亲子鉴定吗?”
这句话一说,那对朱姓夫妻都愣住了,神色莫名惊慌起来。
“你们要是不敢做亲子鉴定,那我们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男人望着自己的老婆,“怎么办?这下完了完了!我们的钱到不了手了……”
“你闭嘴!”女人呵斥他一声,但是已经迟了,靳莫寒的人都听到了那个男人的话,“朱先生,你刚才说什么?什么钱到不了手了?谁会给你们钱?”
“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想否认,刚才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你们是不是根本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
“我们……”朱先生怒目瞪着眼前两人,他一向冲动暴躁,如今这两个人迟迟不愿意交出孩子,他心中郁愤激怒,忍不住道:“我们是不是孩子的父母又怎么样?反正你们也不是,只要你们把孩子交出来,凡事都好商量,要是你们再不交出孩子,我就让我表叔对你们不客气!”
“你的表叔又是谁?”
“我表叔表婶可厉害了!他们是大医院的主任,可有钱了!”
“哦?他们是哪个医院的?”
女人这时候察觉到了什么,她抬手拦住男人,“你们问那么多做什么?我就问一句话,你们到底给不给孩子?”
“这个,如果我们不给呢?”
“不给的话,就等着倒霉吧!”女人说完,拽着男人先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那对年轻夫妻来到了靳莫寒和顾欢言的面前,他们把一个录音笔交到了靳莫寒的手中,“靳总,按照你的吩咐,那对夫妻已经中了圈套了。”
“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等到他们离开后,靳莫寒点开录音笔,刚才他们的对话全都录了进去。
顾欢言微微握拳,“有了这个证据,不怕薛主任和张主任他们不承认了。”
靳莫寒嘴角泛起冷意,“就算没证据,我也要让他们承认!”
……
这一天,白司泽难得抽个时间约白司静出去喝茶。
兄妹俩很久没有这样单独聚在一起了,白司静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神情间有一点冷淡。白司泽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两个人虽然是亲兄妹,但自从白司静结婚后,他们联系的也少了,这几年,白司静更是不怎么与白家联系,白杰和盛如真多次表示让她回白家,她也是充耳不闻。眼睁睁看着女儿这么年轻就守寡,他们只能无奈叹气。
“最近还好吧?”白司泽淡淡开口。白司静上一次利用靳莫彬想陷害顾欢言的事虽然没有在外界传开,但他们这些人早就知道了,白司泽很痛心自己的妹妹竟然会变成这样,可他同时也是怜悯她的,毕竟“爱而不得”才是更痛苦的。
白司静微微一笑,“哥,你难得叫我出来,不是问候我好不好的吧?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白司泽怔了下,随即轻点头,“好,那我直问了,你最近跟你的老师薛主任联系了没有?”
“没有。哥,你怎么会问这个?”
“哦,没怎么。”白司泽端起茶杯轻抿了口。
白司静也端起了茶杯,微垂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对了,说起来,薛老师一直想评教授还没评上吧?”
白司泽眸光轻抬,他放下茶杯,“是。”
“我听说他今年也在做准备,也不知道能不能评得上?”
“这个要看实力和能力的。我看薛主任这几年医术上更加精进了些,想评上估计不是什么难事。”
白司静淡淡一笑,“薛老师一生都在为医学奉献,着实辛苦。评上教授,也是对他最好的一个激励。”
白司泽淡淡地嗯了声,不再多说。
两个人随后闲聊了几句便分开了。
白司静先离开后,白司泽温淡无波的眸子涌起一抹暗色,眉心微蹙。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他微抬眸,有点意外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
夏芸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白司泽示意她坐下,夏芸坐下后,脸色依旧很严肃,“白主任,很抱歉,我是跟踪你过来的。”
白司泽的脸上并无意外,“你跟着我是想做什么?”
“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刚才跟你妹妹说了些什么?”夏芸其实也只是心底有疑惑,她那天看他神色不对劲,猜测他可能有什么事隐瞒着大家,这几天她悄悄注意了下他的行踪,今天就碰到他约白司静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夏芸多心什么的,只不过那天大家都在说那个定位是在靳家时,白司泽刚巧神情不对劲被她看到了,她之后也在医院打探了下,现神经科的薛主任以前竟是带白司静的老师,两个人关系似乎不一般。
“我知道,我这么问你很唐突,可是……当我知道你妹妹跟薛主任的关系后,我真的不得不多想。”
白司泽面容依旧平静,似乎早知道她会这么怀疑,“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查清楚的。”
夏芸抿了抿唇角,她终究是没忍住,“你是在包庇你妹妹吗?”
白司泽脸色咻地一变,他站起身,“我谁也不会包庇!”
说完,他看也没看夏芸一眼,直接走了。
夏芸素来冷静的大脑有一丝慌了,她从来没看到他过火,刚才那一下,她真的有点心惊胆跳的感觉。
……
这几天,靳莫语也没有闲着。
她想要调查当年靳莫远去世一案,但是时间已经隔了四年,所有的档案都已经封存,当年都没有找到证据的事,如今再想调查可以说难上加难。不过她身边有池森,有他的帮忙,事情总算是有了一点进展。
当年靳家指控顾欢言谋杀的最有力证据就是靳莫语的证词以及那杯水中所含的药物正是顾欢言吃的治疗精神失常的药物。而池森找的袁律师这边,却提供了众多顾欢言谋杀罪不成立的依据。两项权衡下,法庭最终以证据不足撤销了对顾欢言的指控。
这件事始终在众人的心中耿耿于怀,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没有提起,似乎也都忘了这件事,但是靳莫语从来没有忘记,她现在既然要找出真相,就一定要把当年的遗憾弥补。
池森帮她联系了袁律师,袁吕峰也没有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池森竟然还会找他寻找那件案子。不过,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司,很多大官司他都忘了,唯独对这个案子还记忆犹新,所有的一切档案资料也都保存完整。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案子其实并没有真正结束。
他毫无保留地把当年的卷宗全都拿了出来,再次梳理了案情后,靳莫语知道,那个女服务员赵晓娟是个关键人物!还有一点,就是关于那杯水中的药物来源。
于是,靳莫语不顾一切地要去赵晓娟的家乡寻找她。池森劝了几句,没用,只得也跟上她。
两个人开车去的,一路辗转,开了好几个小时才总算到了赵晓娟的老家。
也是巧的很,他们到的时候,赵晓娟刚好在前不久也回到了老家。
得知他们是来找她的,赵晓娟的脸上除了一点惊慌无措,竟然毫无意外之色。
看样子,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
靳莫语看过赵晓娟的照片,几年前的她,跟眼前这个憔悴、瘦削、脸上还带着伤疤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询问她四年前圣诞节前一天在皇庭酒店内生的事情。
赵晓娟听到她说的这个日期和地点,死气沉沉的眼睛仿佛亮了下,对她来说,那一天的事,这几年来一直就在脑海中重复播放着,她早已经后悔了无数遍……
对赵晓娟来说,能够在皇庭酒店这样的地方上班,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工作。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仔细,从不敢轻忽怠慢,因而她也很得部门经理的喜爱。在工作的同时,年轻的女孩哪个不春心萌动?没多久,她就被餐饮部的一个叫齐浩的年轻男人追求了,两个人也自然而然地好上了。
那一天是12月24号,圣诞节的前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她听说酒店里要举行很重要的一位贵客的结婚喜宴,而且据说贵客还是老板的好兄弟,因此他们酒店早在很久前就在准备了,上上下下,事无巨细,每个人都在精心准备着,期待这一天能够做到完美。
她那天是负责在大厅端茶倒水的服务员,没想到中途的时候,齐浩突然给她打电话,让她端杯水送去楼上某个房间的客人。
她不疑有他,端着水杯就送去了。
直到后来,酒店生了大事,她听到大家都在传要结婚的新郎突然死了,而且就是在她刚才送水的那个房间。她才有些心惊和后怕,就在这个时候,齐浩突然找到她,并且带着她趁人不注意时迅速离开了……
直到两个人离开了很久后,在她的追问之下,齐浩才告诉了她全部真相。
原来那杯水里下的有药,是有人安排他这样做的,对方想要下药的人根本不是新郎,他也没想到竟然是新郎喝了,而且一喝下去就死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她仿佛从未认识过一样,可是齐浩却握着她的手说,事到如今,他们只能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逃过一劫。
她心慌意乱,根本拿不定主意,齐浩又说:“晓娟,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俩的将来,你想想,我们两个在酒店里做一辈子又能怎么样?我们依然买不起房,结不起婚,但是你知道这一次对方给了我多少钱吗?一百万!有了这一百万,我们买个小套没问题,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回我们老家去结婚。反正这件事除了我们俩,没有任何人知道,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知情,警察也没有证据,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的。”
齐浩以他们要结婚为由,又承诺以后会带着她离开这里去过日子为由,渐渐说动了她。
所以警察过来录笔录的时候,赵晓娟才会那样说。
在笔录做完以后,齐浩也确实按照承诺,带着她连夜离开了。
他们之后就一直躲在江城的各个角落,不敢住宾馆酒店,就只好借住普通人家里,一直等到那件案子宣判了以后,齐浩才带着她偷偷坐船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市。
到了那里,他们原本准备买房子的,可是齐浩的虚荣心也上升了,他卡里有一百万,跟她说先不急着买房,房价现在这么贵,等到跌一跌再买。她想想也有点道理,就没多在意。
谁知道,那些钱却被齐浩拿去赌了,一开始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后来齐浩把钱输得差不多了,他才悔恨交加地说出来,她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他骗了!她训斥他,骂他,可谁知道齐浩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的温柔体贴都没了,他一怒之下把她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以后,只要他稍微一不顺心就拿她出气!
他们的生活很快捉襟见肘,可齐浩却再也不愿意去工作,每天还梦想着可以把一百万捞回来,为了生活,她只好出去打工,赚取微薄的收入。有很多次她都想离开他,可是每次齐浩都威胁她,如果她敢跑,他就立刻去报警,把那件事捅出去,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她想着家中年老的父母,不敢再轻易逃跑。
就这样,她这几年几乎是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前段时间,齐浩在喝醉酒后出了车祸,人当场死亡。对方赔偿了一笔钱,她这才拿着钱回到了老家。
赵晓娟说:“其实你们今天不来,我也打算等养好了伤就去警局自。这些年,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颤,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我的人生早已经不能回头了,我只希望,闭上眼不再做噩梦了。”
听完她的讲述,靳莫语强忍着的泪水还是流了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杯水里的药……到底是谁给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