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紧跟在杨公子后面,杨公子抱着李兮进了屋,他也不客气的跟进。
杨公子将李兮放到床上,转过身,冷眼斜着崔先生,崔先生呵呵干笑,“李姑娘厉害!呵呵!真厉害!”
“出去吧,别打扰她休息。”杨公子站起来,出屋叫了个婆子在门口侍候,横了崔先生一眼,背过手吩咐道:“你跟我来!”
崔先生暗暗抹了把汗,唉哟喂!这小妮子可真是!就不能上了床再睡?万一要是自己一时错眼没看到,万一要是爷坐下不走了……这小妮子的清白不清白的,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幸好幸好!
爷生气了?唉,生就生吧,能怎么着自己?大不了一通训斥,二爷胸怀大志,明理着呢!
崔先生一溜小跑跟进上房,杨公子坐到上,接过杯茶,垂着眼皮、慢条斯理细细的啜,崔先生刚惹了他,哪敢出声?捏着把汗站在旁边。
杨公子一杯茶足足啜了三四杯茶的功夫,总算把茶喝完了,一抬眼皮,一幅刚现崔先生的样子,“先生已经到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快请坐!”
崔先生陪着一脸笑,赶紧坐下,腰都站酸了!他让二爷不爽,二爷就故意挫磨他呢!
“明山,你跟崔先生说说。”
“是!”明山上前半步,简洁明了的介绍道:“小个子叫宋福,是宋大棒槌嫡亲侄子,宋福说,几天前,有位赵大爷到寨子里找宋大棒槌,宋大棒槌就点了寨子里的精壮下山了,宋福说他问过宋大棒槌,宋大棒槌说,是太原府的贵人想要买条人命,赵大爷是太原府那位贵人家的下人。”
“买谁的命?”崔先生听的惊心,忍不住插嘴问了句。
“宋福说,宋大棒槌的令是把里头最漂亮那个妞儿的头砍了,立刻就撤。”
崔先生眼眶猛的一缩,竟是冲着李姑娘来的!
“太原府的哪位贵人?”这几个字是从杨公子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福说,是位很贵的贵人,说宋大棒槌每年过了夏天就开始打点给这位贵人的年礼,还说,来前宋大棒槌跟他说过,说是打算今年带他和堂哥去一趟太原府,认一认贵人的门。”
“很贵的贵人?”崔先生看向杨公子,杨公子眼睛微眯,浑身散出阴寒的杀气,屋里的温度直奔冰点。
太原府的贵人,要杀李姑娘,还能有谁?还会有谁?
哼!
“先生替我给皇上写份折子,就说我在灵蛇谷遭遇山匪伏击,重伤,匪逃脱,请皇上责令卫州府捉拿匪,以绝后患。再写份弹折,弹劾卫州府黄知府治理不利,境内土匪纵横,猖狂到竟敢袭击梁王府进京贺圣寿的车队,损坏寿礼,请皇上严惩,”杨公子吩咐崔先生。
崔先生听的眼睛一亮,“灵蛇谷……那里也算是卫州府地界,二爷刚出了梁地就遇袭受伤,皇上怎么说也得给咱们一个说法!二爷请封的事,说不定能顺当不少。”
“嗯,我已经命郑义调驻定安,督促卫州府捉拿匪,无论如何!他都得给我捉到宋大棒槌,他黄兴远拿不到,就让郑义去替他捉拿!”杨公子嘴角往上勾起。
宋大棒槌已经死透了,黄知府到哪儿捉拿宋大棒槌?
“爷打算借这个机会让郑义领兵进驻卫州府?”崔先生皱着眉头,“黄兴远贪财恋权,今年五十四了,要是丢了卫州知府这差使,他这仕途就到此为止了,他肯定舍不得,必定千方百计、想尽一切办法保住他头上的乌纱帽,这一任做完,最好再做一任。他捉不到宋大棒槌,咱们又一直弹劾,把黄兴远逼急了,郑义那边再加把火,不愁他不睁只眼闭只眼放郑义领军进入卫州府!”
崔先生话没说完,就开始眉飞色舞,“二爷这一招将计就计实在是妙极!妙极!黄兴远装聋作哑放咱们进去,再想让咱们出来……嘿嘿!”崔先生笑的得意,“那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杨公子笑着点头,崔先生一把接一把捋着胡子,舒畅的哈哈笑了几声,长揖告退准备回去专心写折子,刚转了身,杨公子又叫住了他,“先生,我不是大哥,你想多了。”
崔先生明白他说的是李兮的事,不过他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挑破了,胡乱唉啊了两声,赶紧转身走。
他确实不是大爷,大爷好色,就一个‘色’,只要长的好看,别的统统不计较!他不光要色,还要有用,李姑娘人灵动飘逸,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他没打过人家的主意?
说什么他也不信!要真是没打主意,能对人家李姑娘温柔成那样?温柔的连他看了都肉麻!
她又到这个梦里来了,浓雾翻滚,浓雾嘤嘤的哭声令人心碎,她不知道被禁锢在什么里面,想看看不清,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
浓雾里隐藏的恐怖好象离她更近了,耳边的哭声更加悲伤,直哭的她心揪成一团,也恐惧成一团。
有汩汩声传来,李兮顿时吓的浑身僵硬,她不怕血,可她怕这脚下的血,不不不,她没有脚,血从雾里漫出来,往她身上漫过来,她明明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血要漫上来,要浸没她!
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感觉了,李兮尖叫一声,猛的坐起来,从梦魇中挣脱了出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李兮的尖叫声太响了,连小蓝都惊醒了,从床前脚榻上一咕噜跌到地上,手脚并用爬起来,两只手扒着床沿,惊恐的看着李兮。
“没事,我没事,做噩梦了。”李兮身子软下来,轻轻吁了口气,又是满头满身的汗,衣服湿跶跶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