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人,哪里会有人来看我。”胡母有点慌乱,“我在羊城也没亲戚,怎么会有人呢?”
“真的没有?”陆弘看看胡母,又看看桌上的花。
“没……没有。”胡母不敢看陆弘的眼睛。
陆弘脸色阴沉,沉默不语。
许倩和许晚晴顺着陆弘的目光也看到了桌上的鲜花,顿时脸色也变了,水仙也就罢了,还有几朵百合,都是淡雅的白色。如果严格说起来,这些白色的花一般都不适合送给病人呀,那是葬礼上才用的。
谁那么不讲究避讳,连这个也送了过来,而且一送还是好几份?
陆弘转过头去,对许倩说道:“这花不是你送的吧?”
许倩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今天早上有课,中午才赶过来,哪来得及买什么花。”
陆弘又转头看向许晚晴。
许晚晴淡淡地说:“我今天也没来过这里,再说了,我一向都没有送花给人的习惯。”
陆弘这才把目光转到胡母身上,说:“阿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母低着头不说话。
许倩走到她身边,伤感地说:“阿姨,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们商量的。你……”
胡母突然凄惨一笑,抬起头来,感激地看着许倩,柔声说道:“小倩,这些天你来回奔波,为了我的事也累着你了。我……我很感激你。”
“阿姨,你千万别这样说。”许倩急了,“既然你也知道我们做了很多事,你怎么……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我们就快要成功了。”
胡母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家小峰也不能回来了,只会累坏自己而已。”
许倩还没来得及接上话,许晚晴冲上去说道:“你难道真的不打算为你儿子讨回公道?我告诉你,在国外很多地方,大多案件都由警察直接落案起诉,但我们国内不同,我们有检察机关,他们才是上告的部门。但是,作为私人的案件,他们大多时候都是打酱油的,根本不会理会你。也就是说,如果你作为受害者家属都放弃上告,那么,就算这次有公众帮你吆喝,他们内部至多也就会以行政失误来处理内部的人,那都不关你的事。至于肇事者,更不会受到法律的严厉惩罚。最后,你的儿子也就是白死了,至多就赔点钱给你!”
“我……”胡母身子一震,抬起头来,有点恐慌,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低声说道,“许律师,就算打赢了官司,他们能赔偿多少?”
许晚晴想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说:“按规定是30万以上,但是你相信我,我准备得很充分,一定能帮你争取到60万以上,甚至能达到100万。”
“100万……”胡母苦笑一声,“是比之前那几万多了很多。”
“那你……”许晚晴还想说什么,却让胡母摆手阻止了。
几人惊讶地看着胡母从枕头下拿出一张小纸来,想了想,她递给了许晚晴。
许晚晴接过一看,这是一张支票,上面的数额出乎她的意料。
“这……”她把支票递给陆弘和许倩来回观看。
这是一张200万数额的支票。
三人顿时沉默下来,看向胡母,等着她的解释。
胡母不敢看他们,低着头,轻声说道:“不错,今天早上肇事者的家属来过这里。他们给了我这张支票,说只要撤消对他们儿子的告状,那么这张支票就能生效,里面的钱随便我支用。”
静,除了静还是静,整个房间顿时沉默下来。
许晚晴暗暗叹气,对方果然是大手笔,出手就是两百万,花钱消灾,呵,这世道……“阿姨,你……你怎么能这样!”许倩突然大喝一声。
众人抬起头看她,只见她小手握得紧紧的,小脸因为充血而涨红,眼珠也通红得厉害,满眼尽是失望之色,语音也呜咽不已:“你怎么能这样……两百万你就把你自己儿子给卖了?不,阿姨,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说过你只要儿子不要钱的。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小倩,我……”胡母想说什么却没有说,神色着急,显然很在意许倩的态度。
几人心头都有点黯然,话说这些天出力最多最为艹心的也就是许倩,满身正义感的她实在是难以接受胡母让此事私了。
“这样胡学长会死不瞑目的!”许倩扑过去紧紧抓住胡母的手,“阿姨,你一定要坚持呀,把支票还给他们,我们不要他们的钱!那家伙不单撞死了胡学长,还诬赖他闯红灯,但是现在真相出来了,是他无证驾驶还闯了红灯,只要你坚持,让那家伙坐两三年牢一定没问题。阿姨,这样胡学长才不会白死呀!”
说着说着,许倩流下了眼泪,豆大的泪珠扑扑掉在床上,身体也跟着抽搐颤抖,那神情,那模样,实在是令人痛心。
“小倩,你别哭,别哭……”胡母抬手想帮她擦掉眼泪,手到中间却停了下来,收回去,冷着心肠撇开许倩,脸色既坚毅又痛心,“小倩,你别说了,我不会告的。我明天就出院回老家,你……这事你别艹心了,总之是我欠你的。”
“阿姨!”许倩睁大美目,俏脸尽是不信,“你真的……呜!”
胡母扭过头去,向许晚晴说道:“许律师,我儿子死了,又没有了丈夫,以后一个人孤独到死,你说,你是不是想以此请求法官多判一点赔偿给我?”
“是。”许晚晴点头说道。
“那你能够让赔偿达到200万吗?”
“不能。”许晚晴眉毛低垂,“以我们的国情,暂时很难达到这个数。”
胡母双手一摊,说:“那不就行了。我本来指望我家儿子能给我送终,现在他走了,谁知道我能活到几岁,如果我还能活个四五十年,你说,六七十万的赔偿可以让我安度晚年吗?儿子已经死了,这是事实,他们……能赔两百万,总比你打赢了官司还要多很多,不是吗?”
许晚晴叹了一口气:“理姓上说,是这样的。”
胡母犹豫了一下,说:“那许律师,就麻烦你帮我把状书给撤了吧,至于你帮忙的佣金,我会给的。”
许晚晴冷冷地说:“佣金就不用了,用你儿子的命换来的钱,我用不起,也不敢用!”
胡母闻言有点黯然,欲言又止。
“阿姨,我对你太失望了!”许倩突然大喊一声,怒视胡母,“你就这样出卖了胡学长,他是你儿子呀!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她从床边饶过,想要奔出房去,刚过陆弘身边,却让他抓住了手腕。
“陆弘,你放手!”许倩眼中犹有泪水,甩着陆弘的手。
陆弘却没有依言放手,沉声说道:“许倩,你等一等。”
“我不想再呆在这里!”许倩大声说道,看的却是胡母,可惜胡母低着头,没有理会她。
陆弘转身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定在身边,许倩挣扎不已,他低吼一声:“你等我把话问完再走行不行?”
许倩愣住了,这才不挣扎,眼中尽是迷惑,问话?问什么话?
陆弘轻轻放开她,转而向胡母冷静说道:“阿姨,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吧?”
什么,假的?
许倩和许晚晴瞪大了美目,目光在陆弘和胡母身上来回转着。
“没……没假,都是真的。”胡母眼神有点闪烁,“我为了钱,不准备告人家了。对,就是这样!”
“你撒谎。”陆弘冷冷说道。
“没有,就是这样,事实就是这样!”胡母已经慌乱了。
这时候两女也看出了她的异样,许倩眼中又燃起了希望,重新走到胡母身边,柔声说道:“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你和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没有。”胡母坚决地说。
许倩不肯放弃:“阿姨,你难道真的打算这样回去,那样你的那些朋友亲戚会怎么看你?他们会说你为了钱不顾儿子的死活,为了钱连仇都不报了。你想一想,你能活在这样的闲言碎语之中?”
胡母低下头,不说话。
陆弘站过去,拿起桌上的那些花,一把丢到盖在胡母身上的被子上,指着它们说道:“阿姨,这里的花有七八份那么多,难道肇事者家属来看你,有那么多人,还分了那么多批?”
胡母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向陆弘。
陆弘沉声说道:“阿姨,你和我们说,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他们逼你了?”
“逼我了,逼我了……”胡母喃喃念叨了几句,突然抱起头来,大声喊了一句,“你们不要逼我了!”
她突然崩溃得厉害,浑身抽搐,颤抖着哭喊说道:“不错,是有人逼我了。今天早上来了七八个人男人,一个一个来,都拿着花,说是来看我。他们都很凶狠,有几个甚至在我面前掏出了枪。他们说,如果我坚持告状,不单是我没命,连你们……小倩、许律师,他们都查到你了,他们说如果我继续告下去,就把你们……呜呜,先歼后杀!还有,陆弘,他们说会把你扔下珠江喂鱼。他们还把我老家亲戚的资料都摆在我面前,说,如果我不听话,他们……他们也要遭殃。我还能怎么办,我……我只能接下他们的支票。呜呜……天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浑身颤抖。
陆弘快要暴走了,威逼利诱,这就是张文的手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