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初赛的百名修者并没有直接前往奈落之城,因为那座城还没有开放,殁神作为虚空造物境的巅峰强者,所留下的遗产又岂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磐沙神宫倾全派之力,耗时百年也无能打开禁制,最后意识下没办法独吞,不得不拱手让出,公开天下。以举办万道争锋为契机,请得武道圣地的高手出手,一
同打开禁制。如果是在三百年前,他们肯定是不敢这么做,害怕利益熏心,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悲剧,引得天下门派一同瓜分奈落之城。但如今的神洲,虽然还
没到人人君子的程度,可势力大一点的门派,或者有抱负有志气的门派,都是非常重视名声和信誉的。
武道圣地的人也不是傻子,至少懂得权衡利弊,奈落之城固然是无价之宝,可还远远没到能令他们撕掉脸皮的地步。如果所有遗产被一人所得自然是难以估量,可分摊到整个门派,诱惑力就大大下降了。
对于奈落之城的出现时辰,磐沙神宫在百年的时间里早已探索得不能再清楚了,就在初赛结束的第二天。一大早,数名来自武道圣地的极道强者,盘坐虚空之中,各自捏印运动法诀,化作一道七彩光华,横跨天际,宛如直达彼岸的天桥。
七彩光华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古城,有一半部分隐匿在灰色浓雾之中,充满神秘浩瀚的气息,而且从外露城墙上看,没有一丝石头契合的痕迹,就好像整座城池是由一块石头构成一样。
七彩天桥直直撞向奈落之城的城门,顿时引了布下禁制,一个巨大的漩涡黑洞出现在城门口,一圈一圈的冥元荡漾开,黑洞中回荡着无数厉鬼王的咆哮声,仿佛另一头便是冥河血界。
然而奈落之城的禁制虽然无比强大,可此次联手的极道强者中有几名修为甚至不输给当年的殁神,在绝对力量差距轰击下,漩涡黑洞支撑不住,里面的鬼王也出痛苦哀鸣,于是很快溃散消失。
奈落之城的城门也在天桥的撞击下缓缓开,就在许多人认为成功之际,奈落之城的里禁制再度起。
“奈何落去,奈何落去……”
一股能引动人之魂魄的幽冥声音回荡起来,伴随着巨大铜钟敲响的轰鸣,交杂而成的声响不但没有恐怖感,反而夹杂着一种宿命的气息。奈何,奈何,无可奈何,纵然是手段通天的殁神,终有一天也要陨落。
这座奈落之城同磐沙神宫而言根本是远在天边,远远看去根本就是天际的一点,有许多人甚至就看不见。可这股声音依旧穿透了磐沙神宫的守护禁制,传递到每
一名修者的耳边,顿时人人心中升起一种无可奈何的绝望感——纵然自己得到了整座奈落之城,继承了殁神的全部道统,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化作黄土一抔。
这种震撼力直达本心,无关个人的修为本领,一时间无数修者面露丧失希望的死色,其中还包括了许多达到天人五重境的高手。
那些大门派的长老立即散开神识观察所有参赛者的表情,其实这也是他们精心布置下,挑选人才的一环。有许多散修没能通过初赛,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天赋,
仅仅是欠缺了一些机缘,占了先天的劣势。在这些长老看来,一个人的心志比他的修为更加重要,毕竟培养心志远比培养修为,参赛者都还年轻,有着足够的时间来
提升修为。
比起当下,他们更看重未来。
在这股声音袭来时,白庸仅仅是眉角一跳,却是连半点失神也无,他对自己的信念可谓是到了“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地步。
他的这番表现,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是引得纷纷一惊,感慨不愧是玄门正宗的弟子,果然不能以境界小瞧,连那两名最高修为的女子都眼神迷茫了一阵才恢复过来。
不过这一刻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白庸,毕竟他的表现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有一人更加耀眼,那便是韩林。
韩林在声音飘来之时,跟其他没有两样,瞬间沦陷,口中喃喃着许多别人听不懂的词汇,接着突然体内光芒大盛,庞大拳意散,然后凝聚一成圆坨坨的一粒金丹,却是在这一刻成功排除杂念,凝聚拳意,突破至金丹境。
观者无不赞叹,此子能遇强则强,接着压力激潜力,当真拥有大气运。
只有韩林心里清楚,刚刚那一刻他是真正沦陷,丧失了自我意识,只是体内被种入的神痕产生了反抗,唤醒了他渴望力量的欲念,才借此机会成功晋级。
不过说是大气运倒也无错,若是按照一般情况,他根本无法凝聚出纯粹的拳意,也就是刚才被奈落之城的声音压住了心神,清除了所有念头——当然也包括杂念——又借助神痕唤醒唯一的意志,这才一举凝练功成。
作为考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了,那些极道强者不会任由声音继续回荡下去,否则参赛的修者恐怕要直接少掉一半。他们再度联手,打出一道巨大的圆环,圈住整个奈落之城,立时声音被消除干净。
脱离针对道心的鞭笞,众修者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天空中传来声音。
“开启城门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若是半个时辰内未能进入奈落之城,视为主动弃权。前行路途中,不得动武,否则同样视为主动弃权。”
主办方居然不负责运送至比赛会场!修者来不及骂娘,纷纷腾空而起,或是化光而走,或是御风飞行,或是借物前进。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要均匀分配功力,稍微有所成就的都能达到,可若是路上遇上一些小障碍,那就不好说了。
白庸没有急着启程,而是来到韩林身边道:“你刚刚踏入天人境,境界不稳,在运用时可能会遇上些麻烦,不如你我一同飞行,相互借力,既能省下许多工夫,遇上危险又能有个照应。”
别人主动以善意帮助自己,韩林自认做不到恶言相向,便也同意。这时越凌仙也过来,她本不准备帮忙,可看到白庸这名外人都伸出援手,自己作为同门的前辈,再袖手旁观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三人运转功力,成箭矢形向着奈落之城急速飞行,越凌仙一马当先,成为最顶端的一人。三人中她的修为最高,白庸跟韩林则借着她身后带起的气流,全力跟上,一路上白庸指导韩林如何利用汇聚金丹的法门来使用功力。先将力量汇聚成一点,再进行爆,这种一张一弛的方式要比持续不断的出力来得更有效,也更持久。
因为早有警告,参赛修者相互间不能动武,一路上倒也免去了提防偷袭的心力,虽然路上也有作为险关的数道龙卷漩涡,但以三人合力的劲道,根本不能阻挡分毫,何况数日前见过比这更夸张的沙柱风暴,更是半点惊讶也无。
飞至半路,忽闻一阵打斗声,白庸向着声源处看了一眼,却是不自主的停下行动。另外两人感应到变化,眉头一皱,也停下来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三名修士以一套合围的阵法,绵绵不绝的打出术法,向着一人动进攻。
被围攻者,正是当日伸出过援手的奇怪旱魃。
数日的相处,已经大致摸清白庸的性格,韩林忍不住道:“我明白道友想出手帮忙的心情,但眼下时间紧张,这三人也不是轻易能收拾的,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那三名围攻者,一男二女,皆是凝练出元神的术修者,而且元神中都带有一股阳刚之气,显然都渡过雷劫。不过看相貌年纪,倒不像是二十岁以内,显然并非参加旭日争锋的修者。对修仙者而言,从来只要将长相变得年轻,少有将长相故意变老的。
白庸沉默了一会,却是没有离开。
韩林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烦躁感,于是催促道:“看这三人所用的术法,是炼尸一脉,估计是想擒拿这头旱魃作为驱使,不会轻易杀掉。旱魃没有智蒙,是不会感到屈辱的,大不了我们记下这三人的长相,等此趟结束后,再向他们要人吧,这样也算对得起先前的援手之恩。”
摇摇头,白庸看向韩林,笑道:“韩道友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每个人行事都有自己的原则,我现在袖手旁观,恐怕过不了自己内心的一关。所以……抱歉,明明是我先提出要一同上路的,现在却第一个反悔。”
说完话,他一拱手,转身向着那三名道人飞去。
越凌仙默默在一旁的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是敬佩白庸的品行,又像是在嘲笑他的迂腐。
韩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中的烦躁感涌上来,化为一股莫名怒气,狠狠一呸,道:“这种天真的家伙,活在修仙界会被人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最后肯定不得善终。哼,平白放弃大好机缘,可惜天道无情,好人未必有好报,多管闲事,徒惹麻烦身上,总有一天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的这番话,像是说给越凌仙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走吧。”越凌仙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眼中多一份对他人的兴趣。
韩林最后再瞥了一眼打斗的方向,不屑地一笑:“看着吧,此回的奈落之城探险,我绝对会大有收获,到时候再叫你追悔莫及。这等天真的傻子,连成为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讲完他就跟上越凌仙,不再回头看一眼。
另一边,白庸向着围攻之处飞去,也不多说话,挥手打出一道掌气,崩解掉三人的阵型。
为的男子立即将目光转向他,不怀好意道:“小子,就算是想趁火打劫,选的时机也差了点吧?”
另一名红衣女子也蔑视道:“做坏人也要看实力的,就你这水平,不自量力!”
白庸抱拳道:“我无意与三位为敌,可此妖曾有恩于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时不得不出手阻止三位。”
他倒是一眼看穿眼前三人的品性,知道就算解释这个旱魃是恒沙守护神,曾救过许多人也没有意义,这三人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不过也抱有一丝侥幸,期望眼前三人能听他的劝阻,毕竟他若是跟旱魃联手,想击败有可能,想生擒难度就非常之大了。
可惜此三人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男道士讥笑道:“连找借口都不会,旱魃这等凶物也会帮助人,那岂不是连母猪都会上树了?你若是也看中了这头旱魃的品质,就坦荡荡说出来,这等伪君子的借口,只会让人更加看不起。”
绿衣女子狠色道:“跟他废话些什么,直接打残他,咱们快点收了这头旱魃,否则引来更多人的注意,那才真正麻烦。”
她双手一结印,打开腰间的麻袋,顿时百鬼齐出,哀嚎遍野,各种戾气怨气充塞天地,其中还携带污秽之气,专门克制仙家清灵之气。同时又役使两头铜头铁臂的绿僵,以夹击之势动攻击。
白庸预料到会有这番结果,叹了一声无奈,为了去除嫌疑,他转化出跟炼尸最没有关系的佛门五莲圣功,手结除盖障菩萨印。于是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尊菩萨像,左手执莲花,莲花上置摩尼宝珠,右手作施无畏手,一时间金光璀璨,禅唱阵阵,庄严无比。
其实对鬼怪最有效的还是地藏王菩萨印,可惜佛教中,地藏王菩萨于诸多菩萨中也是神通最强的几位之一,甚至超过许多佛陀,因此地藏王菩萨印也是极难掌握的一招,对使用者要求诸多,以白庸目前的功力难以施展。
但除盖障菩萨印也已足够,佛门武学对付尸鬼有明显压制效果,百鬼尚未靠近,接触佛光时就直接被渡化,怨气也被转化成清气。两头刀枪不入的绿僵与此招碰撞,被远远打飞出去,身上出嗤嗤的焦灼声,各自胸口出现巨大的掌印,直接被打得凹陷下去。同时佛元渗透进去,化消体内的阴气,绿僵行动也变得虚弱迟缓起来。
见白庸用出佛门武学,绿衣女子也为之一愣,实在是他的长相跟和尚搭不上关系,道袍加拂尘,分明就是纯正道家的打扮。而且她原本也是猜测,对方若不是魔门中人,就是道门中如茅山等懂得操尸一脉。至于刚才的说辞,是压根就没想过会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