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辛勤的劳作之后,宋訾痛定思痛,决定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怎么能一天到晚就只想着做快乐的事情,经受不了半点诱『惑』。
他绝不能再这么毫无节制的自我放纵下去!必要时刻,或许应该狠下心来,直接采取物理隔离手段。
窸窸窣窣更换衣物的时候,恬静安睡着的大美人也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
尽管宋訾起身的动作格外小心,几乎没发出半点声音,失了热源的司马彦还是很快从睡梦中苏醒。他看了眼吹进凉风的窗户,入夏时节,昼长夜短,窗外的天空已经呈现出鱼肚白的颜『色』。天子能掌控宫里宫外,却不能让天亮的再晚一些。
宋訾绑好腰带,正了正衣领,面对着睡眼惺忪的心上人:“嗯,天亮了……吵醒你了吗,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吧。”
阿言的声音听着沙哑慵懒,带着浓浓的倦意,眉眼半睁,一看就是没睡够的样子。
“也不是很困。”阿言打了个哈欠,他怀中揽了一个抱枕,上面属于少年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还未散全,这一次他未曾让情郎多留一会,只歪着头问,“小七,你今日还来吗?”
“来!”这回答没有半点犹豫,宋訾晨起时候下的决心瞬间被他抛到了爪哇国里。两人本就聚少离多,之前为了转正的任务,他更是足足离开小半个月,这次难得有时间休息,连着几日轮值都没问题。毕竟审刑司并不是轻松衙门,松快了这几日,他可能会很忙。
宋訾走之前没忘了提醒半梦半醒状态下的司马彦:“我做了鸡蛋饼,放在蒸笼里,你记得吃。”
面粉是他之前带的,还剩了小半包,宋訾全倒锅里了,打入六七个鸡蛋,拿擀面棍轻轻一摊,就是张松软香甜的大饼,鸡蛋上还撒了从后院薅来的葱花。黄澄澄,香喷喷的,松软细腻,『操』作又简单。
宋訾还在长身体,运动量大,饭量也大,锅盖那么大一张饼,几刀划成十二块,他足足吃了三分之二,给阿言留了三分之一。
都说一滴那啥,十滴血,看阿言这副脸『色』苍白、气血亏空的样子,就是得多补充点蛋白质才行。弄点鲜肉不容易,冬日还好,夏日肉坏的快,不好带,鲜鱼腥味大,可怜的阿言就没吃过鲜鱼。厨房材料不多,也只能多吃两个鸡蛋补一补这样子。
虽说他可以带些干鲍鱼、海贝之类的干货来,可总吃这些也不好。一边走路一边想着,都到院门边了,宋訾急急折回来,扒着门槛探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阿言,我弄几只小鸡崽给你养怎么样?”
反正种的青菜有点多,吃不完,小鸡还可以到院子里觅食自己捉虫吃,这个时代的小鸡都是这么喂养的,绝对纯正的走地鸡,随便怎么做都好吃。稍微养一两个月,做小鸡炖蘑菇,味道可鲜美了。
“好……”『毛』茸茸的小鸡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直叫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天子一下子清醒过来,“鸡蛋饼可以,养鸡不行。”
猛兽苑里养的都是各个属国进贡来的珍稀猛禽,除了狮子老虎之外,再不济都是孔雀,他可不想成为史书上唯一一个养鸡皇帝。
宋訾已经戴上了那副清秀少年模样的面具,对着这样一张脸,司马彦很是能硬下心肠,他面带微笑,『色』若春晓:“小鸡叽叽喳喳多吵闹,你带进来会被发现的。”
面对阿言的体贴,宋訾十分感动,正是如此,他愈发不能放弃替阿言改善伙食的想法,“没关系,我可以弄点鸡蛋孵小鸡。”
就算没有母鸡,用孵蛋器也可以,成功率低点没关系,反正他们是养来吃的,又不是要开养鸡场创业。
司马彦委婉道:“我怕我养不活。”
说的也是,阿言这一双抚琴焚香的手,的确不适合喂鸡喂鸭。别看小鸡『毛』茸茸的,禽类都是令人头疼的直肠子,还会到处拉屎。放养的小鸡若是『乱』跑,指不定会踩坏他们精心侍弄的这一小方菜地。
“我再想想。”宋訾面带犹豫。
“时间已经不早了,阿言你该换班了吧。”
“啊,差点忘了,那我走了,你记得吃鸡蛋饼,不用早膳容易低……低头会头晕。”差点脱口说成低血糖了,书里的时代还没有这种说法。
少年一路在宫城狂奔,整个人像是疾驰的风,大红宫墙上的琉璃瓦在阳光底下闪耀着七彩的『色』泽,奔跑中的少年灵动,整座宫城也仿佛随着这鲜活的生命从黑夜中苏醒过来。
谁也想不到,组成这美好画卷的点睛之笔满脑子都是吃的:夏日里最适合吃的还有咸鸭蛋,傍晚吹着夜风坐在竹床上,面前摆一张小方桌,放上煮成米花的白米粥,配一小碟脆生生清爽开胃的腌黄瓜,腌制的流油的咸鸭蛋……
下次给阿言弄点咸鸭蛋来好了,装在小坛子里带过来,然后用密封的袋子带一些风干的腊肉、腊肠。腊肉香肠比起鲜肉好保存,而且切一切,直接放在米饭里就能蒸,香喷喷的,苦夏的人都能一口气干掉一大碗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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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审刑司。
“这个案子就是这种情况了,商量一下吧,谁去?”
一个身强力壮,肌肉发达的汉子发言:“我不合适吧,哥,你看我三大五粗的,一看就没有那种气质。”
“宋小七!”某个因为劳动量太大,忍不住瞌睡犯困的少年被点了名。
后者的脑袋一点一点,脸埋在了手心,耿奇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听案子动容,现在看来,这家伙竟然第一次就开小差,公然在会议上打瞌睡。
耿奇叫了一声,这小子竟然还没有反应,看着不远处自家头领眼带嘲弄的脸。耿奇手中细细竹篾直接冲着宋訾落了下来,破空声很响,但仔细看的话,这竹篾只打在宋訾的手边,并没有伤到他的手。
“黄焖鸡好吃!”宋訾被惊醒,他还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脸上还有手撑出来的红印子。
“你昨晚做贼去了。”耿奇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就想着吃。”
“没有,巡逻了半夜,昨日没睡好,就被叫来了,不好意思啊耿哥。”他做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梦到了自己坐在家里,开着空调吹着冷气,等着外卖的黄焖鸡,好像是因为一直有人在耳旁提小鸡什么的,梦境世界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他以前都是有午睡习惯的,到了这个点就犯困,这次因为是正式人员,大中午的被拉过来开会,还不能很好地对抗大脑发出的休息指令。
耿奇松了一口气:“审刑司和书局可不一样,第一次也不是借口,你还是要多做训练,尽快地跟随司里兄弟的步伐。”
宋訾立马坐得笔直,认错态度十分良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这听起来是耿奇在训斥他,实际上是在替他开脱,新人第一次,总是情有可原,不是偷懒怠惰。
“不用改,就他去吧。”
玉质的长杆烟袋落到了宋訾跟前,被其他人惯有活阎罗之称的凌夷丹凤眼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他,现在这个形象正合适。”
耿奇闻言上下打量了宋訾一番,没有磨灭的少爷气息,生面孔:“的确正合适。”
“啊?”因为之前不小心打了瞌睡的宋訾一脸懵『逼』,他到底是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耿哥,你说什么合适?”
耿奇长话短说:“有人报案,云香楼和百花楼离奇死了好几个姑娘,你配合老大打辅助。”
云香楼,这个名字听着好耳熟:“哥,你说的云香楼是。”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原来会议里的鸡不是指可以上餐桌的小鸡,而是吹拉弹唱的『妓』子。
耿奇上下审视,挑剔道,“这身审刑司的打扮不合适,你去换衣裳吧。”
卧槽,宋訾直接拒绝:“我不去!”他可不去烟花之地。
“宋小七,人命关天的官司,这是命令,你又没对象。”
宋訾紧紧拽住自己裤腰带,下意识脱口而出:“谁说的,我有对象了。”
一屋子的单身汉目光幽幽的看着他,宋訾硬着头皮,挺起胸膛,“所以由我来扮嫖客不合适,这要是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你让我怎么和对象交代?”
耿奇深吸一口气,感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又不是真的让你去睡小姑娘。”
他指了指自家皮笑肉不笑的头领:“你,嫖客,老大,花魁,懂?你要是担心,老大替你做保,都是男的,会发生什么事?”
宋訾胆大包天:“不懂。”
他顶着死亡视线和耿奇失望的目光,硬着头皮发言:“是首领才可怕……我的对象也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