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右卫门来鹿儿岛之前,不是去长崎坐船嘛,在长崎收集消息的吉田松阴曾经告诉了忠右卫门一个江户传来的消息。
江户本丸大火,天守阁烧失!
如果只是把这个消息作为一条单独开列出来的消息的话,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特别说明得了。江户失火的次数太多了,根本没啥好说的。
可现在若是和岛津家的事情联系在一块儿,忠右卫门就有了一个新的思路。重修江户天守阁的费用需要数十万乃至百万,幕府肯定会向诸大名摊派工程经费以及所需劳役。想都不要想,一定是一场鸡飞狗跳的烂戏。
而且这里面岛津肯定跑不了,且岛津怎么着也要出个五万八万的,不然对不起幕府这么多年来对岛津的打压。
恰好现在幕府又掌握了岛津氏铸造假银的证据,随时准备发动。按忠右卫门的想法,与其等幕府发动,不如直接和幕府做一笔交易。
我花钱修城,你给我出个谅解!
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岛津家掏钱为幕府买单,大家共享这个假币捞得钱。咱们一再强调过,幕府并不在意人以下生物的死活,他在意的只有这里面能操作的政治手段,以及是否能对外样大名岛津家进行精准打击。
整治岛津家最好的办法无过于让岛津家变成穷狗!
二百多年来,历代的德川将军都是这么操作的,不断地消耗岛津氏的财力,不断地征发岛津氏的劳役。效果也确实拔群,岛津家在幕府早年还敢喊出,谁敢来动我们岛津家,我们岛津就和他决一死战的口号。
等到五代将军纲吉公以后,那基本上就是一条幕府的忠犬了,幕府让他干嘛就干嘛,含着泪也要干下去。家底子都被掏空了,根本无力反抗幕府。
如今的局面就是萨摩假币事发,幕府手握王炸等待时机。与其被动的等待事件爆发,最终不可收拾,不如主动出击,把事情给摆平了。
既能保下当初操作这件事的调所广乡,以及一众支持重富忠教的岛津武士,又能聚拢本派系人心,让大伙儿知道我重富忠教绝对不会抛弃大家,把大家卖了,来求得自己的安稳。
更加重要的是,重富忠教如果这么做了,幕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重富忠教的观感会大大提升。将来在萨摩的权力斗争中,大小也会带上一点倾向。
是选择一个已经确认对幕府尚算“恭顺”的藩主,还是选择已经素怀大志的藩主?其结果不言而喻,幕府的考量永远是选肯听话的。
既能把事平了,又能把自己派系内部的人心聚了,还能
向幕府卖个好!
一石三鸟!
只有一个小问题,那就是钱!只要岛津氏能够掏的出钱,那么一切就都好说的很。钱到位,什么东西都能到位。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古今中外都一样。
“又次郎你也别瞒我,萨摩是不是在暗中采掘金山!”忠右卫门眼中流转着智慧,谁叫咱其实心里面早就知道了呢。
1750年开始,岛津氏就偷偷采掘菱刈金山,作为储量是佐渡金山两倍以上的顶级富矿,菱刈金山的开采条件有多好,好的你们根本不敢相信。
一直采掘到后世,其坑道也不过才下掘约三百米,而菱刈山有多高,标高二百八十二米。说白了就是大规模工业开采了四十年,出产了超过一百六十五吨黄金的菱刈金山,居然只挖到地下十八米!
整个菱刈山就完全是一座金山,根本不需要往地下挖,把地上的整座山推平了,就有起码一百六十五吨黄金!
“幕府知道了?”重富忠教并不回答,反而向忠右卫门问起话来。
既不说岛津到底有没有在挖掘金山,也没有说挖掘的金山到底有多大规模。反正话里都有保留,完全可以用正反两面来回答。
“上様是否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是知道了!”和咱打哑谜,也不瞧瞧咱是什么出身。
堂堂的关东呼保义,智慧江户川,最会和你说罗圈话了。不就是互相试探嘛,谁不会啊。我也不和你交底,看你小子继续装。
嘿,就是玩!
“……”重富忠教猛瞅了一眼忠右卫门,想从忠右卫门脸上瞧出点什么。可惜忠右卫门就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根本瞧不出啥。
而且连你一个小小的前任改方都知道岛津氏在暗中采掘金山了,怕不是幕府的上层大人物心里面早就有数。只不过一来这是岛津氏内部的金山,幕府不方便无借口插手外样藩内的事宜。二来嘛也许就是按下不表,等着将来一道拿捏。
望着心里面都是戏的重富忠教,忠右卫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更让重富忠教心里面的戏精彩了几分。聪明人就是这样的,喜欢多想。
“伊佐郡……”重富忠教明显已经想多了,忠右卫门不妨给他添一把柴火。
“是是是,确实有那么一二万两……”
“一二万两?恩……”忠右卫门才不信呢,你们岛津家买一支洋枪,便宜的需要黄金十几两,昂贵的需要三十五两以上,一二万两金子顶个屁用。
“实数我亦不知,须得问笑左卫门。”重富忠教彻底败下阵来,被
忠右卫门给算计住了。
“那可否代为引荐一二呢?”
忠右卫门虽然已经觉得佐贺的藩内改革才是最成功的,但是不妨碍咱们再去瞧瞧鹿儿岛岛津氏的情况。多听多看,没有什么坏处的,学到了什么,就是咱自己的咯。
咱们来萨摩,不也是为了帮你重富忠教嘛,你大哥现在生了儿子,有了继承人。那么藩内斗争的思路就要转换了,需要转到团结藩内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基本盘上面。
同时在幕府尚存的阶段,获得幕府的友善,更是有如获得大义名分一般。只要事情操作的足够好,在藩内有个幕府君臣大义,那还不是横着走。
“你同我细说说,幕府到底还知道些什么?”重富忠教拉住忠右卫门的手。
“我一个小小的改方,能知道些什么呢,我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