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里头的溶『液』并非完全透明, 而是一种混沌的浅红『色』,谢清呈是一过就看出来了,那不是硅胶假人。
那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 是一具男尸。
男尸整个被泡在了培养舱当中,头发竖在溶『液』里声飘摆着,他显然已经死了, 皮肤开始肿胀, 一双眼睛茫然地睁着。
他手臂上纹着的hellokitty是非常明显, 在发胀的皮肤上兀自天真而诡谲地笑着。
是胡毅!!
也得亏是贺予和谢清呈了, 这俩人经历丰富,冷静度比常人要高出很多, 换成其他人这一瞬间肯定就被吓疯了。
贺予和谢清呈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僵着站了好一会儿,谢清呈反应过来, 低骂一声, 开始立刻查看其他几个培养皿。
一圈看下来,其他玻璃柜里都是硅胶假人, 并没有更多的尸体。
“……赶紧其他房间找副编和执行。”谢清呈寒声道。
胡毅的身份很特殊,圈内佬, 太子党,父母都是显赫人物,自己的能力也非常突出,对方如果连他都能下手, 那再杀两个小女孩又算得了什么?
容器里的男人已经死透了,再是可惜,在救出来根本也没用, 键是可能活着的人。
贺予和谢清呈立刻了其他房间,挨个搜寻呼叫过来——是,没有尸体,也没有活人。
那两个女孩竟像是凭空失踪了!
“找不。”
“我刚才的房间也没有。”
贺予和谢清呈对完,一齐把头转向了后一个——位于摄影棚深处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很,分里外双室,是一个经常被租用来拍货船船舱戏,或者金库戏的场地,完全按密闭仓储空间的标准打造的,是那种电子闸,足有成年人的两拳那么厚。
两人进之后,发那种刚才在外面就听见的哗哗噪音更了,好像就是从里间传出来的。
贺予:“这底什么声音?”
谢清呈摇摇头:“不知道。寻人要紧,我先在这里仔细找找,你里间。”
贺予就了内室。
一进,贺予的脸『色』就蓦地变了——
水。
那种哗哗的噪音,居然是水!
摄影棚的供水管被弄破了,源源不断的自来水正从粗壮的管道里喷涌出来!!
贺予僵硬地看着这一切——内室构造低洼,场地又又深,一时水没积满,没有向外面涌出,不过照这个速度估计也快了。
片刻后,谢清呈过来了:“外面没有,里面你……”
他没有把说下,因为他也看了在疯狂涌出的自来水。
贺予的声音有些发冷:“……如果她们在里面,恐怕也已经淹死了。”
谢清呈拿手机手电光往下一照,水很深,清澈,一眼就可以看内室也没有副编和执行的身影。
那两个女孩进了摄影棚,却像是从棚内人间蒸发了一,他们找这里已经是找遍了,可以确定她们俩在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
“走,先出。”贺予反应过来,一把扯过谢清呈,两人都感觉了情况极其不妙,正要返身,忽然——
轰隆隆。
一声闷响,这个房间的那扇封闭式电子蓦地降下,闭速度极快,竟在两人赶出之前已近合上!!
“……”贺予脸『色』骤变,立刻往旁边的机电控制闸跑,发嵌在房间内的那个『操』控闸已经被切断了电源,这扇是通过外面的总闸闭的。
“谢清呈,快点!”
“就要了!”
已经来不及了……电子降下的非常惊人。
轰——!
随着后一声闸合上的闷响。
外头的一线光被骤然吞没了。
他和谢清呈竟然就这被困在了这个棚内!
贺予:“……”
谢清呈:“……”
他们身后是湍流不断的水声,催命曲一般在这个密闭的空间内激『荡』着。
周身的血都像在一瞬间被冻住了。贺予和谢清呈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今晚会在棚子里遇这种事。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谋杀。
水是一种非常好的摧毁犯罪场痕迹的工具,尤其是量的,能把整个棚子淹没的水——如果没有猜错,今晚那个犯罪嫌疑人把胡毅浸在影视道具里杀害后,就打算毁坏主供水水管,通过一整夜的蓄水浸泡,让场成为一片洼泽。
两人的脑子都很聪明,这时候站在昏暗幽闭的环境内,思绪转得愈发激烈迅速。
然后几乎是同时的,他们俩都在对方眼睛里看了答案——
“是刚才后一个出的工作员……”
“他抬了一个箱子……”
动手脚的,恐怕就是那个人!
那个谢清呈问信号为什么那么差,尽管看着很眼生,没有在剧组瞧见过,却能对情况对答如流的男人……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男人今晚就是来处理杀害胡毅的犯罪场的。
是凶手没有,就在他把一切都已经布置好,等着离开摄影棚,用一夜的水淹销毁犯罪痕迹时,精益求精的副编和执行会带着顾问来片场,要求新布置部分道具。
.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
“手术台的菌区设置存在问题,明天演员要从这个位置进行弯盘撤回清洗,我们问了医学顾问……对,有这里,这个回收桶也不能这么摆,手术刀拍特时要换成真的……哎对了,柳老师呢?我们直接和他沟通吧。”
执行叽叽呱呱说了一堆,生怕第天是会出岔子,毕竟眼前这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实在是太陌生了,她都不认得,估计是布景负责人柳老师下面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打工。
鸭舌帽男:“柳老师不舒服,回休息了,您就和我说吧,我都记下来。”
“不舒服?”执行不甘心,又没办法,挠挠头,“天啊……”
她就能和鸭舌帽继续讲下了。
讲后,快结束了,执行和副编准备离开,鸭舌男把她们送出,连连保证第天之前一定会按她们的要求新布置好,不然可以拿他问责。
然而,就在两位姑娘即将迈出这间实验室的时候,执行忽然又停下脚步,一拍脑袋:“啊,瞧我这记『性』。”
她拉着副编返回室内,没有觉察鸭舌帽男擦肩而过时,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差点忘了,这些硅胶假人时候会有特啊,得拍照让顾问看一下,这些管子什么的,有没有『插』错位置不合理的地方……胡老师特别严格,明天要是让他找出茬来,可得把他气疯了为止。”
执行说着,掏出手机,对着那一个个培养皿里硅胶假人的脸拍了起来。
“咔嚓,咔嚓……”
她对焦拉距离,拍的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其实玻璃器皿上已经倒影出了一副非常恐怖的半透明画面——
那个棒球帽男举起了一根粗棍,在她俩身后,把棍子高高地扬起……
执行浑然不觉,把手机移下一个培养皿上。
聚焦,画面清晰,手机屏幕里呈出影像,框住那个她要拍摄的硅胶道具人,然后——
“当啷!”
执行在看清那个“硅胶人”的脸时,有那么几秒钟骨血冰凉,完全反应不过来,紧接着手机就这掉落,砸在了地上。
她觉得喉管和肺部都被一形的巨手摄住了,空气瞬间从胸腔里挤了个干净,她喘不上气,却也呼不出声,一张嘴声地张得的,灵魂都像是从嘴里被抽走了,整个人都麻住不会动了。
那是……
那是胡毅……?!
那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尖叫未破喉而出,她就听得砰地一声闷响。她蓦地回头,发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都是血,而那个棒球帽男朝她绽开了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再一次扬起了木棍……
“南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此时此刻,一辆套牌的假冒剧组道具运输车上,棒球帽男正面表情地单手开着车,破旧的音箱内,播放着的是《悲咒》的经文。
棒球帽摘了帽子,『露』出一张通缉犯过妆的脸。
这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犯下的恐怖的一桩案子,就是沪州某高校的雨夜杀人案。
在刑侦技术并不发达的那些年,这个男人穿着雨衣,把一个女学生杀死后背在背上,借着雨衣的遮掩,背了学校实验楼进行分尸,而后抛入实验排水管道。
那么多年过了,警方一直没有将他抓获归案。
而他的心态也越来越扭曲,在杀人和逃难中,他感受了挑衅警方的快意。
他反复作案,每一次作案都一定会在犯罪场穿上雨衣胶鞋。
他第一次杀人时,是因为那天在下雨,而且他穿着雨衣雨鞋方便后处理犯罪痕迹。了后来,他的心态就变了,雨衣杀人成了他犯罪的标记。
在,在他车后的运输仓内,正丢了一件他刚刚脱下的雨衣,雨衣遮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迹,使得他成功地从谢清呈和贺予眼皮子底下逃了出来。除了雨衣之外,车里有一硕的道具箱,里面躺着两个昏『迷』了的年轻女人,正是失踪了的执行和副编。
“都办妥了。”
棒球帽男另一手在接打电。
“是出了些小意外。”
“对,有剧组的人进了,嗯,好像是俩工作人员,本来我是载他们上车处理的,他们不要,俩男人的,我也不好硬带……没事,我后来把他们在了内舱,内舱被破坏了,这里也设置了信号屏蔽,连报警的信号都不会有,不能穿透。第天出在家面前的会是他们的尸体。”
手机里的人又和他吩咐了些什么。
“知道了。”棒球帽男的目光又往上一瞥,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看后舱,尽管其实什么也看不。
“对了,我这里有两个女孩,也是误闯的,长得挺漂亮,她们俩我带出来了。虽然这次我们要杀的有胡毅这条鱼,是有杂鱼要跟着上钩,那也没有办法。”
“我原本也就打算杀个小姑娘,那天在宾馆走道里我都把足够吸睛的命案场景布置好了,结果上头说不能随便杀,要杀就杀个的,点了胡毅的名。谁料是有小姑娘要做陪葬呢?”
“在您看是等他回来再处理,是——”
棒球帽男听完了对方的吩咐,『露』出泛黄的牙齿,龇开一个笑:“好。那我清楚该怎么做了。”
货车绝尘而,音箱内的佛音被掩在扬起的滚滚尘烟里,说来讽刺,慈悲竟也能给这些亡命徒一丝安慰,仿佛他们也是善禅之人……
摄影棚封闭舱内。
水已经从内室漫出来了,贺予和谢清呈站在外室,脚下已经有了粼粼水光。
贺予在拿着手机尝试突破信号封锁——是没有用,这是硬设备,他没有相应的镜像软件,再的本事也不可能生米之炊。
他知道这种屏蔽器,就和他在梦幻岛为了和谢雪告白,曾经用过的那种类型差不多,覆盖力强连紧急联系号码都法接通,也就是说110,119,120,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回头看了眼谢清呈,放下手机,往冰冷的合金上一靠,声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是真的被一起困在了这间危险的摄影棚里,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