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厅的灯光忽暗了下来, 严贺禹看向荧幕,余光也扫过温笛所在的位置。
影院的温度不是很高,他把大衣又穿上。
今天赶了两次路, 一次在她骑共享单车时,一次在看电影的路上。
影片开始十来分钟后,他投入进。
放映厅各种小零食的香味弥漫,严贺禹又瞅了一眼她的座位,不知道她在没在吃。
最近贺言没事就给他发消息, 【哥, 我在二刷《人间不及你》电视剧, 想问你个问题, 面有些浪漫的桥段, 是你为温笛做过?(单纯好奇)】
严贺禹:【没有。我在看电影。】
严贺言没再打扰他。
放映厅的灯再次亮时,周围的人纷纷站来。
温笛有个习惯,总要等着听完片尾曲。
严贺禹再次看清她的侧颜, 她剥了一个糖炒栗子放嘴。
那个小食拼盘,他们一分食。
很快, 严贺禹手机振动, 温笛给他转账过来。
严贺禹再次抬眸, 他们一已经身往外走, 忽而温笛转身,她手上还拎着没吃完的小食,对着他很轻地晃了下那个拼盘盒。
他明白么思, 是感谢他。
严贺禹微微点了下头回应, 随后回她消息:【多给了,不多收你钱。】
温笛很确定:【没多给,我看了网上套餐价格。】
严贺禹解释:【我是首单, 有优惠。】
温笛:“......”
严贺禹:【总不赚你的差价。】
温笛也很爽快:【那多余的钱你退给我。】
严贺禹把下单的金额截图发给她,【你多给我五块多钱。】
前他还觉得下单的金额不吉利,因为首单有优惠,扣除优惠的钱,零头成了4.8,但当时也来不及再其他人买,争分夺秒,让配送员在电影放映前送来。
现在又觉得,所有看似不太吉利的数字,谁知道下一个瞬间,会不会带来好运。
严贺禹发了一个5.20的红包,把她多给的钱退给她。
影厅已经空无一人,他是最后一个离场。
到了车,司机告诉他,姜正乾跟到了这。
严贺禹差点为自听岔:“他在江城?”
“就在商场地库。”
“开过。”
司机倒车,直奔斜后方银『色』汽车。
姜正乾滑下后座车窗,迎上严贺禹阴冷的眼神,他却淡淡一笑,“严总一人来看电影,好兴致。”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别查我行踪。”
“我今天来是看在你父亲面子上。”
“不需要你看任何人面子。”
姜正乾的话被打断,他嗤笑,“年轻人,别太狂。这几年,你搅黄了我三个项目,抢走我两个项目。现在又打我新项目的主,我说,适可而止。别为我拿你没办法。”
严贺禹的手搭在车外,觑他,“我被肖宁抢的利润,总得找补回来。让步这种事,在我这就没可。”
他话锋一转,“不说这些没的,说说你今晚又查我行踪这事,该怎么给我个交代。”
姜正乾笑,觉得好笑。
严贺禹拿出手机打康波的电话,在电话接通前,他对姜正乾说:“我看你越活越回,我脾气改了点,是为温笛。不你为怎么着?我难不成为所有人改?是你想拿捏就拿捏的?”
一连三个质问。
“严总,么吩咐?”电话,康波的声音传来。
严贺禹开了扬声器,“你把姜正乾的行踪查一下,现在就查,查仔细一点,查清楚发给他老婆,他岳父那边也抄送一份。”
挂了电话,他看向姜正乾:“我跟你不一样,查你干了么事,我提前告诉你,你可销毁证据,不过就看你不快过我。”
他吩咐司机,“走吧。”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商场地库。
十分钟后,严贺禹接到康波电话。
他问老板,刚才姜正乾是不是在边上。
“嗯。”
“那他知道了,查来难度大。”
“难度要是不大,他还为自一手遮天,了不了。”
“行,我心有数。”
结束通话,严贺禹看向窗外。
汽车在江城夜『色』下疾驰,夜十一点半,路上安静空旷。
司机『插』了一句话,说:“严总,后面没车,您可休息会儿。”
严贺禹“嗯”了声,表示知道。
他最不喜欢跟肖正滔和姜正乾这类人打交道,他们总喜欢些不入流的手段。但名利圈又不乏这样的人。对付他们,更不入流,不他们不长记『性』。
不像肖冬翰,再卑劣再不择手段,那也针对生,不会私下搞那些。
现在再看,肖绿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取处。
【哥,看完电影了吧?】严贺言又给他发来消息。
严贺禹回神,【还不睡?】
严贺言:【马上,睡前聊几『毛』钱的。听说《欲望背后》剧组租了你的别墅,我还挺想探探班。这部可是我今年最期待的剧。】
严贺禹希望这部剧收视长虹,却又最不期待,因为这部剧跟他无关,但又是温笛倾注全部身和心血的一部剧。
他希望大爆,追剧也会追,不过不会看得那么投入,说不定看到跟肖冬翰角『色』有关的戏份,他还会快进。
他点开温笛的对话框,跟她说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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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笛收到康助理消息,那套房子已经签好合同,接下来办理过户,说她可随时过布置房子。
中午时,她收到一个同城快递,是那套房子的钥匙。
“爷爷,下午不陪您看书了,我具市场逛逛。”
温爷爷:“你忙你的。”他翻页,忽又想来,“要是买不到合适的具,有合适的,你直接拿过。”
“不,我想试着一件件淘。”温笛『揉』『揉』温温的脑袋,放下它。
温温不舍得她怀下来,在她胳膊上蹭了又蹭。
“妈妈给你赚零食和玩具的钱。”
温笛换上休闲服和平底鞋出门,她没让司机送,自开车过。江城有具批发市场和高端具城,她选了批发市场。
前在山城体验生活,她租了带院子的房子,房间所有的具是她花了心思淘来。
她喜欢给笔下的女主布置一个,简单的,温馨的,累了一天后,几小时通勤回来,有个属于自可安歇的地方。
具又会是她们的『性』格会喜欢的风格。
好像她们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但这三年,她再也没干过这样的事。
因为体会不到为爱布置一个的快乐。
今天她又试着头开始。
工作群热聊来,剧组人员上午全部到了江城。
园园问她,【温笛姐,来不来啊,我们今晚聚餐,吃嗨江城美食街。】
温笛在等红灯时语音回复:【晚上再说吧,我下午具批发市场。】
周明谦:【为电影淘具?】
【嗯,买了个带院子的老房子,看看不找到合适的具。】
尹子于为《欲望背后》的女主喊话:【温老板,不公平的呀,我们剧是简单粗暴的别墅和大平层,我前那个房子也是直接租了套小公寓,我也想要带院子的周边有夜市的房子!】
温笛笑:【红灯倒计时,先不说啦。】
具批发市场在西城区,她开了快四十分钟才到。
下车前,温笛找了口罩戴上,免得有人认出她。
老房子的布局在她脑海,她先门口布置,右边是小厨房,左手边凑成一个小玄关,放个斗柜,地方不宽敞,对斗柜尺寸要求很高。
温笛转了一层,看了十多,最终在一个出样很久有点旧的斗柜前站定。她在想,女主看到这个柜子的颜『色』、样式,会不会很欢喜地买下来。
老板走过来,“这个柜子纯实木,就还剩这一件,前几年的款式,要的话给你最低价。”
他又指指柜子背板,“这有瑕疵,不早卖出,其实一点不影响,往墙边一靠,谁看得见。”
当,很多人介有瑕疵的新具。
温笛问江城方言问:“多少钱?”
老板考虑了两秒,叹口气,很勉强的口吻:“这样吧,给你一千三百五,不再还价,运费另算。我是一分钱不赚,白搭功夫,还贴房租。”
温笛觉得还是有点贵,“一千卖吗?”
“卖不了卖不了,我亏本亏大了。”
“那我们另一看看。”忽一道磁『性』的男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温笛猛地转身,严贺禹走到了她旁边。
她眼神疑『惑』,他怎么找到了这。
严贺禹温和道:“我看楼上有店的柜子也不错,你先看看。”
温笛很配合,点了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诶,你们回来回来。”老板很是无奈道:“一千亏本卖给你们。”
“我跟你们说,你一千块到哪也买不到我这个质量的柜子,你看看这,全是真材实料。”
“要不是最后一件,我肯定不卖。”
一直到温笛付过款,老板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还好,她听习惯。
前在山城淘具时,十个老板有八个这么说,说不赚钱。
温笛把运费钱一付了,留下房子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店出来,温笛问他。
“我给秦醒打电话要剧组探班,他说你不在,来具市场淘具。”他一路找到这边。
具市场一共五层,他一楼找上来。
“不是让你布置房子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下次记得叫上我。”
温笛:“我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挑,自先来转转。”
严贺禹看看她,没再多言。
这一层转的差不多,他们坐扶梯楼上。
温笛靠边站,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
严贺禹往后退了一点点。
温笛说:“没想到你还知道配合砍价。”
严贺禹看她,“你前跟我说过,你是怎么跟老板砍价的。”他到现在还记着。
那时她每淘到一件心仪的具,晚上跟他打电话时会绘声绘『色』说半天,还说可惜他没空,想让他陪她一逛市场淘宝。
温笛没接话,正好到了楼上。
严贺禹适时岔开话题,问道:“还要买么?”
“折叠的餐桌餐椅,看看不淘到合适的书桌。”
房间太小,寻找适合的尺寸。
进了一店,严贺禹和温笛分开看,他想知道他跟温笛不看中同一样具。
老板娘给严贺禹介绍了几款价格贵一点的书桌,“这几款适合你媳『妇』。”
对于媳『妇』这个称呼,严贺禹没反驳,也没应声。
“贵是贵了点,但一分钱一分货。买回一摆,档次不一样。”
严贺禹说:“看她喜欢么样的。”
“我跟你说,女人舍不得花钱给自买贵的,男人该有主见的时候得有主见,得知道心疼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严贺禹点头。
老板娘还为他有点松动,接着给他介绍。
但严贺禹最后还是那句:“我听她的,她觉得哪款好就买哪款。”
老板娘无语了,后来连话也不想说。
两人把所有书桌看完,温笛询问他:“你看好哪款?”
严贺禹看中的是很简洁的一款,价位中等,他告诉温笛:“右边第三张。”
巧了,温笛也想买那张书桌,看来他把剧本研究的很透彻,了解主人公的喜好。
跟老板讨价还价后,他们买下那张。
今天收获不小,赶在批发市场下班前,他们买齐了餐桌餐椅,还订了小尺寸的沙发。
严贺禹和温笛在沙发上眼光不同,最后订了温笛看上的那套。
具市场出来,温笛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江城本地号,她接听。
是送斗柜的师傅,问有没有人,天黑前给她送过。
温笛看眼手表,告诉师傅,她半小时左右到。
约好了时间,她跟严贺禹说:“我趟房子那边,你先忙。”
严贺禹:“我晚上没其他事,跟你一块过。”
他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那边,等着温笛开车锁。
温笛瞅着他,“你自车呢?”
他理由很充足:“知道你肯定开车来,我让他们回了。”
温笛:“......”
不想跟他斗嘴,她拿出车钥匙开车。
严贺禹坐上副驾驶,把座椅往后调,空间勉强够伸开腿。
他系上安全带,已经想不上次坐她的车是哪年。
两人沉默了半路。
严贺禹手肘抵在车窗,帮她一看前边的路况。
“《欲望背后》大概多久拍完?”他侧眸,借着说话看她一眼。
温笛:“顶多一个月。”
后续的剧本改好,周明谦挺满,说男女主间的对手戏终于有了张。
“我现在腾出精忙你的电影。”
严贺禹建议她:“你先出玩几天,接下来又得忙七八个月。”她喜欢滑雪,今年肯定没时间过,年应该也没。
“趁着天还冷,你找个地方滑雪。布置房子的事交给我。”
“下个月的,这个月二姑妈没空。”
温笛和温其蓁约好了滑雪,但温其蓁这个月太忙,走不开。
“你表弟开没?没开的话,我们一吃个饭。”
“早校了。”
接下来又没么可聊的。
严贺禹打开音乐播放器,找了一首粤语歌播放。
他把声音开的很小,歌词他记得,于是关了手机屏幕,到了副歌部分,他状似无低声跟着唱。
前秦醒就说过,哪个女人抵抗得了严哥唱歌时的嗓音。
温笛握了握方向盘,前他经常唱歌给她听。
思绪飘得有点远,她给拽回来,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很久没k歌了?”
“你怎么知道?”
“唱跑调了。”
严贺禹确定没跑调,是她让他别唱了。
他把音乐声调大,没再跟着唱。
车子还是停在前天停车的地方,他们走着房子那边。
夕阳收回最后一抹余光,天『色』沉下来。
严贺禹跟她并排走,不自觉就会想,要是没分手,她现在会怎么走路。肯定是整个人赖在他身上,拖着他走,一点气不想花。
“温笛。”
“嗯?”
他指指卖串子的店铺,“要不要吃?”
“不吃,晚上剧组有聚餐。”
严贺禹作罢。
送货的师傅已经在院门口等着,柜子不算重,师傅直接背上二楼。
严贺禹要帮忙抬,师傅说抬着不方便,不如背着走。
斗柜直接贴左手边的墙放,大小正合适。
温笛双手抱臂,站在厨房门口,盯着柜子看,要是再高三四公分会更洋气一点,但市场上没有高矮正好的柜子又恰好是她喜欢的样式。
“看么?”严贺禹开了客厅的灯。
温笛说:“要是高一点就更好了。”这样也不错,上面再摆几本书,放个花瓶装饰一下,不影响整体效果。
严贺禹思忖半刻,“我有办法。”
“么办法?”
“加可收缩的支撑腿。”
温笛刚才没想到这个法子。
“你等我回来,可要一个小时左右。”
温笛对着他背影问:“你干嘛?”
“买支撑腿。”
“不着急,等明天白天,我找师傅来安装。”
“我自装。”
严贺禹拿上钥匙已经匆匆下楼。
温笛反锁上房门,在屋溜达,脑海想象着哪些地方该添置么。
手机响了,秦醒打她电话,问她几点到。
温笛看了眼时间,“你们先吃,别等我,我这边不知道么时候忙完,斗柜要稍微改一下。”
“你在老房子那?”
“嗯。”
“那我给你打包一份送过。”
秦醒不等她说话,切断电话。
温笛发他消息:【不打包送来,我回吃。】
秦醒:【知道了。】
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严贺禹回来。
他拿钥匙开门,没打开。
“温笛。”他叩门,“是我,开门。”
温笛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很熟悉。
她大步过开门,“在哪买的?”
“不知道,找了房东帮忙带我过。”除了支撑腿,他还买了一套工具。
刚才他走得急,温笛没来得及问,“你会?”
“没么技术含量,我看过视频,很简单。其他人是网上买的支撑腿回自安装。”严贺禹放下工具箱,在客厅地上铺上纸板,让温笛帮忙抬一下斗柜,“把柜子倒过来放。”
放好柜子,严贺禹脱下外套,又脱下手表,“帮忙拿一下。”
温笛接过来,他摘下袖扣又给她,后将衬衣衣袖一直挽到小臂。
客厅太小,温笛往后退了几步,不影响他干活。
她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他认真给斗柜加支撑腿。
客厅柔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冷冽的气质晕染了一层暖。
不知道为么,她居想到‘洗尽铅华’这个词。
不清楚是她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是本来时间就这么短,感觉没多久,他给斗柜加上了四腿。
严贺禹又仔细拿卷尺量了每个腿是不是一样高矮,确定无误后,他将卷尺放一边,“再帮个忙。”
温笛给他手表,等他戴好,他们一把斗柜抬到原位置。
严贺禹问:“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温笛看后,“比我想的还要洋气一点。”
“那就好。”
严贺禹收拾工具。
这时有人敲门,“你好,外卖,一位姓秦的先生给你们点了火锅外卖。”
温笛忙开门,是两位小哥配送过来,还给他们送了一个电火锅和两套餐具来,连擦手的『毛』巾有准备。
秦醒考虑周到,又买了一个超长的『插』线排。
房子有简单的桌椅,他们将外卖放下后,一一交代清楚才离开。
严贺禹其中一条『毛』巾擦桌椅,说:“正好想吃火锅。”
温笛没吱声,把洗干净的锅通电,开始煮汤底,又将菜一份份打开来。
严贺禹帮着倒蘸料出来,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两个人一吃顿饭。
屋很静,有打包袋的悉索声。
他们相对而坐,严贺禹倒了两半杯饮料。
汤底煮开,温笛在往锅倒牛肉。
他拿自的饮料杯,跟她面前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还跟你一吃饭,更没想到,我们兜兜转转还又遇上。温笛,前我给你惊喜和浪漫,后也平平淡淡陪你过日子。”
他又加一句:“惊喜也不会比前少。”
他把她杯子的饮料倒在他杯子,一个人将一杯饮料喝完。
温笛始终没说话,牛肉很快涮好,她全部挑到两个碗,把多的那碗给他。
严贺禹默默吃着她给涮的牛肉,心涌出的滋味省了蘸酱料。
过于安静,他打开手机,找了一首歌。
不是傍晚放的那首粤语歌,换了一首她前喜欢听的。
优美的旋律在空空的客厅回响。
“亲爱的旅人,没有一条路无风无浪,会有孤独,会有悲伤,也会有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