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章
盛喃望着从车上来的盛笙, 人都呆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是你发信息了。”盛笙说。
“你是发了，但你发的是约我明天？”盛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翻出信息从头到尾确认一遍才抬头，“你看你确实没说今晚来接我——”
盛喃话停住。
因为她突然发现，盛笙这个狗登西从了车以后看都没看她这个阔别已久的亲妹妹一眼，那双温柔里藏着犀利的眸子一直是望着她身旁的……
盛喃仰头，发现靳一凉着眼眸在看盛笙。
她倒像是空气了。
盛喃憋了几秒，见这两人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她终忍不住：“你们要是倾盖如故相见恨晚, 要不去咖啡厅两杯美式，坐聊？”
靳一眸子一敛, 左手垂, 挂在他肩侧的盛喃的粉白背包滑落到掌心, 他单手拎递她。
盛喃接过：“啊，谢……”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包的重量。
背包带在她掌心被另一只手攥住, 直接拎了过去。
盛喃：“？”
盛喃茫然抬眼, 看到盛笙温柔弯着的笑：“我以前没喃喃养成好习惯，她总喜欢找人帮她拎包, 看来麻烦到你身上了, 实在是不住。”
盛喃：“……？？”
喃喃这种离谱的称呼就算了，她怎么不记得从小到大这个狗登西什么时候她拎过包？
在他兄友妹恭的梦里吗？？
靳一冷冷淡淡地垂着眸听完, 问盛喃：“是你上次电话里的朋友？”
盛喃回神：“啊，, 他是我——”
“哥”字没来得及出口。
盛笙胳膊一抬, 很自然地把站在靳一身旁的小姑娘勾过来，亲密搭肩，温和笑道：“我是她邻居家的哥哥。”
“……”盛喃扭头, “？”
你在说什么屁话.jpg
靳一看清盛喃肩上扣着的轻男人的手，像是回神，这一秒他蓦地抬眸，横向盛笙，眼神冷得厉害。
懒垂身侧的指节握起凌厉紧绷的弧线。
但他到最后都没动。
因为视线里的小姑娘虽然懵着，可没有表现出半本能的排斥。
……她并不排斥和方身体接触。
这几秒波涛暗涌的寂静里，一阵夜风吹过，身旁树叶沙沙作响。
盛喃回神，她张口就想反驳：“你不要胡——”
“我爸让我来看看你的，”盛笙没看她，温柔打断，可惜音比快要入秋的夜『色』都凉，“他可非常‘关心’你，你要不要回车上他打一个电话？”
“……”
盛喃绷脸。
这个狗登西就知道搬出盛天刚来吓唬她。
偏偏还叫他屡试不爽。
…哼。
好白菜不跟狗斗。
盛喃一边腹诽着偷偷瞪他，一边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背包：“上车就上车。”
盛喃转身前犹豫地看了大拽比一眼。
智知道，此刻盛笙在旁边，她表现得跟靳一越不熟悉，她之后可能遭受的“刑讯『逼』供”越好。
但她不想听智的。
所以假装和盛笙转身往车旁走，等到车门打开，盛笙坐进驾驶座，盛喃把包往副驾驶里一扔，就飞快地跑回靳一前。
靳一难得怔神：“怎么回来了？”
“还没跟你道别呢，”盛喃直气壮，随即轻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
靳一：“有人等我。”
“嗯？”
盛喃顿时警觉，乌黑眼睛紧盯着他。
靳一垂眸，好像很淡地笑了。然后他微侧过身，朝大门南边大柳树的阴影里示意。
盛喃抬头看过去。
裴朔为首的几个男生或站或靠地聚在墙边，夜『色』里隐约还有几猩红，夹在男生们的指间。他们似乎是一直看着这边的，人影里互相推搡几，裴朔朝这边挥了挥手。
盛喃心里一虚，偷偷回头。
靠在车旁的盛笙正望着那个角落，然后慢条斯地抬了眼镜。
盛喃：“……”
盛喃嗖地一转回来。
靳一察觉：“你很怕他？”
盛喃本能反应：“我怕他？怎么可能？”小姑娘满脸写着“我心虚”“我在说假话”。
靳一轻叹，抬手『揉』了『揉』女孩头顶：“有事我打电话。”
盛喃被『摸』得脸红又想奓『毛』，最后憋着小咕噜：“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哦，要不是看在我今晚踢了你一脚你没反抗的子上，我不会这样忍你的。”
靳一垂手，莞尔：“好。”
“还有就是，我明天不来上学了，”盛喃小，“座位……你可以一个人独享一天。”
“嗯。”
“还有……”
“盛喃，你今晚打算在这过夜？”盛笙笑里掺冰的音传回来。
“知、道、啦！”盛喃不满地转回来，犹豫好几秒，她大着胆子朝靳一招手，“你往一。”
靳一意外，随即微微挑眉：“你确定？”
“当然啊。”
“你朋友会看见。”
“…我又不怕他看见！”盛喃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但是她强行压住了还朝他更大幅度地勾了勾手，“你来一嘛。”
“好。”
靳一轻笑了，蓦地俯身。
盛喃没防备他突然压得这么深，被他拉近到睫『毛』可见的距离惊得杏眼都睁圆了。
差跳开。
“不用这么近，”盛小白菜慌得很，眨了眨眼回神，她咽了口水把视线转开，音放到最低，“那个，实，他不是我朋友，他是我亲哥。”
靳一微怔，撩眼望她。
盛喃：“真的，他叫盛笙。”
靳一回神：“为什么告诉我？”
“就，感觉你好像不太开心，”盛喃不确定地鼓了口气，她转回来，认真看他眼睛，“大拽比不要不开心。”
“……”
小姑娘最后一句说得郑重事。
靳一听怔了神。
等他回神时候，盛喃已经跑回车旁，钻进车里关上车门前她朝他飞快地挥了挥手——
“后天见！”
车门关合。
轿车扬长而去。
靳一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身后脚步凌『乱』走近，裴朔有不安地冒头：“那个是？”
靳一语气淡淡：“她哥。”
“啊……”
几个男生长松了口气。
不知道谁笑着嘀咕：“差以为捉『奸』现场了。”
“去你的，胡说八道。”裴朔抬脚踹过去。
随即有人吹了口哨：“奔驰e哎。”
裴朔皱眉：“什么奔驰e？”
“小嫂子她哥开的车，奔驰e级，最少得四五十万，她哥看起来可比我们大不了几岁，”那个男生嘿嘿一笑，“小公主哦，靳哥有眼光。”
“——”
夜风骤寂。
几秒后。
靳一懒懒散散地一掀眼帘，瞥过去：“有，眼，光？”
“……”
男生僵住笑。
靳一眼底情绪晦深，但最终没做什么。
他垂了眼，转身走了。
等那人身影走出去十几米，这边几个男生才纷纷松那口气。然后他们咬牙切齿地转向中间那个。
受惊最重的这个『摸』了『摸』后脑勺：“朔哥，我…说错话了？”
裴朔拧着眉望靳一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有人接话：“你傻『逼』吧？听你刚刚说的啥，靳哥是缺愿意他花钱的啊？”
“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就开个玩笑嘛，我哪知道靳哥会那么生气？”
“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嫂子家里条件这么好，那她家肯定不会希望她跟我们这种人交朋友呗。”
“是……”
“是个鬼是，”裴朔醒神，回过头不爽道，“瞎几把说，我哥跟我们是一种人吗？他认真起来，优秀得你们连背影都见不着知道吗？”
几人相觑，不知道哪个胆肥的小：“可我听人说，靳哥这次月考总分才100，是他们班倒一哎。”
裴朔涨红了脸：“…滚滚滚，你懂个屁。”
“……”
风又起了。
路边悬铃木岔出来一根高枝，枝头的球被风吹得晃『荡』。
它在夜『色』里摇摇欲坠。
·
兴许是因为时间太晚，盛笙送盛喃回去的一路上，竟然什么都没问。
枉费盛喃打了半路腹稿的苦心。
二天，盛喃终睡了个自然醒的懒觉，起来以后看见日上三竿，感动得眼泪都快流来了。赵阿姨听见她起床动静，敲门进来，跟她说盛笙在客厅，要带她出去吃饭。
盛喃既有忙里偷假的雀跃，同时又觉着不安——
怎么想怎么来者不善。
然。
到了火锅店，菜还没上全呢，放擦手湿『毛』巾的盛笙已经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昨晚跟你一起从校门里出来的那个男生……”
“什么男生？什么一起出来？”盛喃茫然，“哥哥你昨晚做梦了吧？还没睡醒吗？”
盛笙温柔地笑起来：“负隅顽抗，罪加一等。”
盛喃木住脸。
盛笙：“而且太上皇说了，他能他说情，就能他说罪。你最好还是诚实。”
盛喃皱眉，轻嘀咕：“他怎么连这事都跟你说了？”
“如不是因为这事，”盛笙她倒了杯水，推过去，“我还需要专程跑这么远来？”
“……”
见抵赖无用，盛小白菜蔫耷拉去：“哦，那你审吧。”
盛笙：“他就是上次借你衣服的那个朋友？”
“嗯。”
“还跟你是同学？”
“嗯。”
“你们什么关系？”
盛喃想了想：“准同桌？”
“除此之外呢？”
“没了啊，”盛喃表情怪严肃的，“我们之间是非常非常纯洁的革命友谊，就算泡水里ph值绝7.0的那种。”
“没谈恋爱？”
“绝没有。”
“……”
“……”
盛喃表情肃穆地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茫然回头，却发现盛笙已经开始往火锅里菜了。
盛小白菜懵了几秒：“你这就，问完啦？”
“嗯。”这次轮到盛笙敷衍应。
盛喃惊奇：“组织上这么信任我的吗？我好感动。”
盛笙含笑睨了她一眼：“组织上交代来的问题就这么多，我问完回去交差。至撒谎否和后承担，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盛喃：“…你这么无情无义，你们战队粉丝知道吗？”
“初中就学会把我照片和联系方式卖女同学的好妹妹，”盛笙温柔地笑，“无情无义已经是我你感情关系最大的仁慈了。”
盛喃噎了两秒：“你才感情关系。”
“那你脸红什么。”
“火锅…热得。”
“哦，看错了，没红，”盛笙笑，“还热么。”
盛喃：“…………”
菌汤锅里的豆皮已经飘起来了。
盛笙用公筷盛喃盛进碗里，收筷时他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个人了解吗？”
盛喃想了想：“可能，算了解一部分吧？”
盛笙笑了。
盛喃莫名有恼：“你笑什么？”
“本来我是不同意他让你自己来这个城市的，现在看，他确实更有经验。”
“什么？”盛喃听得更『迷』『惑』了。
盛笙放平筷子：“如是以前我这样问你，你肯定会拍着胸脯告诉我，那当然。”
盛喃一噎。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按她一贯脾……
以前可能还真会这么说。
“长进不少，你皇兄很欣慰。”盛笙拿起饮料杯，温和地碰了一她的。
盛喃尽管『露』出嫌弃，但还是接了：“3w战队的粉丝要是见过你这一，一定会觉得非常幻灭。”
“那好，知道人有很多，跟你一样长进。”盛笙继续她挑菜，“继续聊聊吧，你了解他哪些部分。”
盛喃：“你刚刚还说你只是交差。”
“嗯，承诺你这部分不会作为呈堂证供，够了吗？”
“……”
看在盛笙难得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盛喃勉为难地了头，把大拽比和她的相识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部分细节，譬如昨晚教室里的，自然略去不表。
盛笙听完，安静了会，终慢悠悠了头。
盛喃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觉得他——”
盛笙淡定开口：“不是好人。”
盛喃：“……”
盛喃张口想反驳他，但最后还是憋住了，轻哼了低头去吃菜。
盛笙有意外：“不说服我？”
“不要，浪费时间。”盛喃撇嘴，“他说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他的，价值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我觉得那样很酷，我要向他学习。”
盛笙怔了两秒，一笑：“行啊，进步比我想象的还大。所以你是觉得，他全是优？”
“当然没有，”盛喃停来，拿筷子杵着脸颊，歪着脑袋想了想，“他缺挺多的。嗯，和裴朔走那么近，肯定打过架；不爱学习，经常逃课或者睡觉；有时候凶巴巴的，跟人一都不亲近——”
盛笙：“缺这么多，还是好人？”
“哎呀你好肤浅，”盛喃被打断思路，不满绷脸，“人又不是颜料，哪有那么好定义的。更何况『色』彩三原『色』只有三种，还不是能调出界上的所有颜『色』吗？”
“……”
盛笙笑意从眼角淡去，他这次是真的有惊讶，只是没说没流『露』，压在心底了。
盛喃又说了几句，终忍不住问盛笙：“那你为什么说他不是好人？”
“听你说的，再加昨晚接触，”盛笙没多解释，“不过某种意义上，他确实算你的好人吧。”
盛喃茫然：“什么叫我的好人？”
“你好，至少不坏，”盛笙轻笑，“不然就你这心龄，够他欺负死的。”
盛喃严肃：“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人身攻击。”
“良言逆耳，”盛笙说，“他心龄大概有你一两倍了，想事情跟你们这些还在上中学的孩子不太一样。”
盛喃木住脸：“你意思我只有九岁吗？”
盛笙失笑：“本来是想说他心比较超龄，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可能是你使我你的同龄人一直有不必要的误会。”
盛喃：“…………”
没错，她的嘴炮技能就是这么被这个狗登西锤炼出来的。
盛喃忍回怼冲动，自己思索了会：“可我觉得没什么不同，除了比普通人更拽？”
盛笙一笑：“我举个例子。”
盛喃：“嗯？”
“他那个月考成绩，”盛笙举杯，玻璃杯棱折『射』过他的笑，层层叠起来，“一定是假的。”
“？”
盛喃抬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