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菜报仇, 十钟不晚。
盛喃在美食街洗手间的镜子前拍着脸蛋,边降温边自己加油打——
这调戏之仇她怎么也是报来的, 不然她十八年颜狗英名岂不是毁于旦!
从洗手间出来时候,盛喃还在琢磨着怎么报这调戏之仇,正巧她这边刚踏下青石阶,就看街对面的位老大爷正在收拾自己的摊位。
冬寒料峭,大爷穿着朴素旧相的棉衣,摊位上也尽是些有点年代感、当下不流行的玩意,看起来无人问津。
盛喃下了台阶, 径直过去。
老大爷她到摊位前,立刻停了手, 『操』着当地的口音问:“姑娘, 想买什么?”
“买……”盛喃目光在还没收起的半面摊子上转过圈。
老大爷连忙另半面也拉:“这边也有。”
“不用不用, ”盛喃连忙摆手,目光已经定在摊子左上角, “就那个吧。”
“, ,拿。”
挂在那里的是张白底红纹的狐狸脸面具, 盛喃拿在脸前比划了下, 心满意足地放到手边,然后她又在摊位上挑了条黑不溜秋的披风, 奇奇怪怪的折扇,这才拿出手机结账。
老人她拿手机, 原本喜笑颜的表就顿住了, 跟着微微挤出苦涩的皱纹来。
盛喃不解地停住:“您这里,是不能电子支付吗?”
“能,也能, ”老人从摊铺夹角『摸』索出张带二维码的打印纸,苦笑着,“就是这二维码是儿子和儿媳的,钱到了那儿,再想来可难。”
盛喃怔然。
呆了几秒小姑娘才神,灿烂的笑脸扬:“您稍等会儿。”
不等老人神,她已经跑去隔壁摊铺,跟那边年轻摊主软着笑说了几句话,她拿手机扫过对方的二维码,又从对方那里接来什么。
没半钟,小姑娘攥着纸币来了。
“您,您确认下。”盛喃递老人。
老大爷这才神,伸手接过,认认真真数了,脸上皱纹都像褶出花来:“谢谢啊姑娘,心善,老天爷以后会保佑的!”
“您客啦,”盛喃夸得脸有点红,然后很认真地说,“您如果不熟悉电子支付,可以找家里人教教您,那样就不会钱都到别人那儿了。”
“嗐,跟们算真的,那以后就更没人来看这个老头子喽,”老大爷摆摆手,笑,“人老了,还不就想儿孙都在面前嘛,这钱挣了也不是自己花,都这岁数了,还能花什么钱?就是留点小孙子,是没零花钱,可不爱往那儿跑……”
“……”
盛喃走的时候还觉着心里沉甸甸的。
她妈妈去世很早,婆那边有别的子女,和她早就没什么联系了;盛天刚这边是独子,两位老人也别是在她出生前和五六岁时候过世的,她都没什么印象。
所以以前,养老在她脑海里是个又遥远又模糊的概念,她总觉着找人照顾或者去养老院就可以了。她没想过陌生人面前可能会有的苛待,也没想过人到老年,那些时时刻刻缠身难捱的病痛,更没想过数着生命倒计时的老人们最需的或许是精神上的陪伴……
直到靳的事这个两难问题也摆在她的面前。
果然是很沉的担子啊,靳。
盛喃轻叹了口。
她步迈过拐角,抬眼后蓦地顿住,下秒又连忙收来。
“…差点忘了。”
小姑娘低下头,拎起自己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
两钟后。
戴着棒球帽的男生站在街心拐角的青瓦檐下,懒垂着眼玩手机,指间勾着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浅咖『色』的水晶糖人。在这儿等了不知多久了。
男生前面不远就是个棉花糖小摊,摊主这会可高兴了:自从二十钟前那个男生过来后,就总有女生借着来摊位前买棉花糖的工夫,理由充地近距离偷瞄。
胆子大的观察会儿,买完棉花糖就a上去了。
摊主离得近,也就两三米,动静都听得清楚着。
有问路的,有手机号的,有讨微信的,还有说没带现金借钱加友转账的,等等。
理由五花八门层出不穷,很是摊主丰富了下搭讪可用的方法经验。可惜后面这个大概是个金刚石成精,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摊主很确定,打铺子旁边过去,可爱型妖艳型御姐型小清新型应有尽有——
尽数折戟,无幸免。
最可怕的是中间还过去了两个男的,在对方张口都是问“小哥哥有没有签过什么艺人工作室”之类的,这让竖着耳朵、差点当街打新世界大门的摊主长松了口。
没看其中个借机想蹭上去来着只是个眼神钉在原地才讪讪离,不然的大门锁大概是保不住了。
摊主边烤棉花糖,边想着,希望这大帅哥再在后面多站会儿,这晚上可都能顶六晚上了。
还没想完,摊主看自己摊铺旁走过去个……
异形生物。
摊主懵了下,扭头。
那打扮是真的很“异形”,大概是听说过的年轻人爱玩的那个叫cosplay的东西:高度大概米六,男女难辨,罩着身黑不溜秋的大斗篷,长度就差拖地,斗篷后面鼓起来坨,像是因为背着包。
最离奇的,摊主忆了下,确定刚刚那个“异形生物”过去的时候,脸上还盖着张煞白煞白描红抹金的面具。
具体图案没看清,总之很诡异。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搭讪惹注意,真是什么招式手段都能想出来。但就算穿成这样能注意到,那正常人也只会吓跑了吗?
摊主摇着头转来。
靳是在那坨“阴影”在身前无声无息地停了半钟后,才注意到对方的。
手机往勾,懒散抬眸。
尖狐狸脸面具,大黑斗篷,尾摆几乎垂地。
米六,细白颈,面具里藏双黑溜溜的乌亮眼瞳,巴巴地憋着坏看。除此之什么也看不出。
但就是看得出。
靳心里都觉得神奇,也忍不住逸出眼尾那点薄浅笑意。
眸子落,从青瓦檐下慢慢踏出步,到那坨“东西”面前:“有事么。”
语冷淡,配合极了。
尖狐狸脸仰着望了几秒,面具下闷闷地低轻着声:“,『迷』路了。”
靳微微挑眉,“所以呢。”
“找不到朋友了,能陪找下吗?”
靳轻懒缓慢地笑了声,低了低身,字句问:“为什么。”
“……”狐狸脸沉默过后,放软了声再接再厉,“因为个人会很害怕?”
“不用怕,”靳说,“穿得辟邪。”
狐狸脸:“…………”
靳笑着直身:“再次重新表达的机会,再说不动可就走了。”
狐狸脸没动。
靳往前迈步,作势从她身旁过去。
只是刚并肩位置,就旁边隔着斗篷抬起来的手捏住了衣角。
靳缓落了眼,似笑非笑的:“有事么。”
“能送家吗,”面具下憋了两秒,豁出去了,“大,大哥哥。”
“…………”靳停眸,“?”
半小时后,酒店楼下。
计程车载着司机莫名其妙的目光,扬长而去。
靳抑着笑,『插』着长大衣的口袋望身前戴面具的小姑娘:“还不摘么?酒店可不会放这样进去。”
“不摘,”面具下咕哝,“丢人了。”
靳低眸笑问:“不是想让丢人的么。”
面具下长长地叹了口:“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靳小姑娘故作老成的语逗得忍俊不禁,抬手去勾她面具:“行了,摘掉上楼。”
盛喃想躲:“不摘行吗?”
“不行,”靳黑斗篷拎来,扣在身前不让这坨“异形”挣扎,边说着边拉起面具的狐狸嘴,“那酒店就报警……了。”
尾声轻。
前面有斗篷和面具遮着藏着,靳都忽略了们此时这个距离有多亲密。
以至于面具掀到女孩头顶,忽然『露』出她乌黑的眼和殷红的唇,就惊慌不安地探在眼皮底下,近到她的呼吸仿佛都吻上睫睑。那瞬间女孩头顶白面红唇的狐狸面具像真成了精,附在女孩鬓角眼梢、鼻息唇角,趁着夜『色』突袭,蛊『惑』上来试的底。
靳蓦地想起那些燥热的夏天,裴朔们总喜欢跑去台球室或者网吧的单间,抱着不知道谁的电脑和从哪儿下的小电影,还拽上起。那些叫人耳红心跳的声音里,混小子们总是个个憋红着脸,还看得眼不眨,唯独靳或仰或卧,懒撑在随便哪个角落,光线就翻翻书,不就玩手机。也有反应,但从不热衷,无法自主控制欲.望的行为在看来都属于低等生物。
低等生物。
像这样无意撩拨就思绪翻腾的,能强到哪儿去啊。
靳边在心底自嘲,另边却难以叫停。就算自宽慰说狐狸面具是她自己戴的,夜行勾人的狐狸也算是她自己扮的,大哥哥也是她自己喊的。
可她的细微挣扎带来反向的手掌又清晰地告诉:此刻是人按在自己身前的。
她才不是什么狐狸精。
真欺负下,估计都会哭着勾着小腿来踹吧。
靳大概耗空了前面十八.九年积攒的自制,才终于在真做出什么前拉停了自己的俯下的身影。
最后,就像只是在她头顶狐狸面具上轻嗅了下似的,直身,抬手屈指,敲了敲:“…走了。”
“……”
斗篷下的夜狐狸像方才清隽眉眼间压抑着的绪吓呆了,半晌才哦了声,懵懵地跟上去。
重酒店大堂。
靳这次毫不犹豫地去了前台,推上自己的身份证,还哑着声音:“再间大床房,谢谢。”
狐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