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怀同志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陆渐红苦口婆心地道,“你的事情已经了,巡视组已经掌握了你的违法事实,趁着中纪委还没有展开调查,听我的,主动交待问题。”
成昌怀垂下了头,不说话,陆渐红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有转过弯来,当即道:“昌怀,你的手机是坏了还是被人偷了?”
成昌怀忽然抬起了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陆渐红,半晌才道:“原来是这样。”
陆渐红叹了一口气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手机被一个小偷偷去了,却没想到是个内贼是不是?”
成昌怀忽然笑了起来:“千防万防,想不到这个人会是我的秘书,渐红书记,这也给你上了生动的一课啊,没有哪个人是最值得信任的。”
陆渐红摇了摇头:“心正则身正。”
成昌怀苦笑了一声道:“我不是你非常信任的人吗?你也没想到我会走上这条路吧?”
陆渐红哑然,半晌道:“昌怀,听我一句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吴组长已经答应我暂时不把你的事情上报中纪委,你主动去交待,我会给你争取宽大处理。”
成昌怀的目光里充满了悲伤:“陆书记,我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为什么?”陆渐红大为光火,一把揪住了成昌怀的衣领,几乎是用吼着道,“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成昌怀迎着陆渐红的目光道:“因为我受贿得来的钱已经全部花光了。”
陆渐红道:“这不是问题,告诉我,你收了多少钱,我借给你,只要你肯去自,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减轻对你的处理。”
“谢谢你陆书记,能够有你这样的领导,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我就是死,也甘心了。”成昌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却是固执地道,“但是我不能把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陆渐红简直觉得成昌怀不可理喻:“为什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糊涂,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跟我说出来,如果不是我现在逼问你,你到底还要瞒我多久?”
成昌怀笑了笑道:“陆书记,你不必再说了,也不必再管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所提拔的干部绝对没有问题。其实,我收他们的钱,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他们是能够得到提拔的。”
“你这是什么逻辑?”陆渐红怒叱道,“行贿的人还会是一身正气的人吗?这些人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一世吗?”
成昌怀垂下头低声道:“我也顾不了那许多了,陆书记,你什么都不必说了,请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陆渐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松开了手,失望地看着成昌怀,忽然之间,成昌怀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是那么地陌生,可是在陆渐红的心头却又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悲哀,成昌怀本质上并不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在他贫困时代一直供他读书上学的妻,如果自己能够多关心他一点,多了解一点他的家庭情况,或许,就不会生这样的事情了。
“昌怀,你抬起头,看着我,我想再听你说一次,你到底去不去自。”陆渐红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位干部就这么完了,虽然他知道,即便成昌怀去自了,涉及几百万的贿额也足以令他走进监狱,但是在量刑上,陆渐红完全有这个能力放到最轻,所以他还想给成昌怀一个机会。
成昌怀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睛里落下,然而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却是成分决绝:“我不会交待任何一个向我行贿的人。陆书记,我求求你了,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昌怀,你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告诉我,那些行贿的人难道就这么值得你去维护吗?”陆渐红简直要崩溃了。
成昌怀却是喃喃道:“不知道调查组什么时候会来。”
陆渐红转过身:“吴组长给了我一周的时间,所以这一周来不会有人来查你,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的家人、你的子女,要知道你连儿子的工作都不肯安排,现在却落了一个贪官的下场,他会怎么想。”
成昌怀却是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陆渐红叹了一口气,在关上门的刹那间,他根本没有看到成昌怀的手紧紧抓住了床单,似乎要将床单揉碎了一般。
这一周里,成昌怀照常上班,但是每天都是到单位来一趟便匆匆离开,在此期间,陆渐红去了一趟组织部,看到了成昌怀的秘书,一个看上去非常阳光的小伙子,在面对陆渐红的目光时显得闪闪躲躲。
陆渐红对这个小伙子谈不上气恼,在成昌怀的手机里确实藏着很多秘密,而成昌怀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小伙子不敢向市委举报,而是向巡视组举报,这也情有可缘。只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要生。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晚上,游龙海带来了一个噩耗,成昌怀的老伴终于因为脑病在医院抢救无效而亡,陆渐红匆匆赶到医院,成昌怀紧紧握着游慧芝的手哭成了个泪人。
“昌怀,节哀。”陆渐红也算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了,前不久罗斯在他的面前离开,他也是那么地痛心,所以他能够体会得到成昌怀的不舍与痛苦。
成昌怀哭得就像个孩子一样,这个时候,一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进门便是一声哀嚎,跪倒在地,叫了一声“妈”,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陆渐红退出了病房,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地痛哭让他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乔初一跟着陆渐红,不声不响地递了根烟过去:“领导,抽根烟吧。”
陆渐红点起了烟,吸了两口,便被一阵手机铃声所惊扰,接通电话,便听到安然在电话里颤声道:“渐红,你赶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