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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埋葬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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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张:登临神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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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清重制版2)

……

夕阳已坠,浅辉犹在在仙子清靥上浮动不去,像是天地为她描画的澹雅妆容,这袭白纱清影宛若春风,翩翩一动后,这荒凉的林子里就会重新开出生机勃勃的花。

“楚楚……”

慕师靖遥遥一眼,神色微痴,问:“楚楚小师姐怎么在这里?”

楚映婵浅浅一笑,说:“我觉得你们会走这边,于是在这里等你们。”

四野无人。

慕师靖实在想不通,楚映婵的感觉来自何处,莫非,这是情人间的心有灵犀么?

“映婵久等了。”林守溪笑着对她伸出手。

“更久也等过,这算不得什么的。”

楚映婵浅浅一笑,轻轻抬起衣袖,衣袖雪水消融般滑落,露出了仙子纤长的指与皓白的腕,两人的手指在空中交汇,一同握住了最后的夕阳。

相视一笑间,悠悠往事随霞光飘远。

慕师靖立在原地,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楚映婵美眸流转,对她伸出了另一只手,慕师靖本想去接,可触及楚映婵冰凉手指后,却生出几分心虚之意,她将双手负在背后,澹澹道:“谁要你拉手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走路的。”

沿着山道向上走去。

神守山没有云空山那样天下第一的云海,但它最为孤峭高绝,如大地对天刺出的锋刃,哪怕夜幕如鞘,依旧掩不住那孤傲之气。

一路上,林守溪一边摩挲着她柔嫩的手,一边轻声与她讲述着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楚映婵哪怕知他经历不凡,也没想到此事凶险到了这般地步,心头惴惴。

这原本动人的陈述里,慕师靖却时不时要插上两句,抢夺功劳。

对此,林守溪也没说什么,只在她侃侃而谈之时,趁机将她的手握住,慕师靖想要挣扎,却又怕惊动楚映婵,只得脸颊微红地忍下。

楚映婵羊作没看到他牵慕师靖手的一幕,只会心一笑。

……

从幽径走到青石为阶的主道上。

石阶自峰顶蜿蜒流下,盘折崎区,明月当空,银辉洒遍。

望着这条澹银长阶,楚映婵轻声道:“神守山有三位大长老,分为执掌天脉宫、地星宫、人知宫,你虽有印玺在身,但若要让天下信服,还须办一场继任大典,由三宫长老坐镇,将新任之事昭告天下,但……”

楚映婵顿了顿,目露忧色,道:“但神山印玺再珍贵,、也只是死物,前任山主再强大,话也已成了遗言,死人死物是调不动活人的,而且……他们似乎根本不想让人上山。”

上山的道路空无一人。

楚映婵隐约能够感受到,这条山路已被设下了禁制。

慕师靖看了林守溪一眼,忽地注意到他眼眸中闪过的一抹异色,不由问:“怎么了?”

“无事。”

林守溪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的是,这条在两位女子眼中的寻常道路,在他眼中已是一截孤悬在悬崖两岸的铁索长桥,长桥如蟒般在风中晃动,下方不断有熔岩喷薄而出,一眼望去,火光中七十二道漩涡宛若魔眼,杀气腾腾,只看一眼便慑人心魄。

这样的场景只有他能见到。

障眼法么?

林守溪猜到,这是神守山为他准备的下马威。

他面色如常地踏上了铁索长桥。

轰——

刹那间,慕师靖与楚映婵消失在了他身边,长桥之上,唯他孤零零一人。

他向前走去、

越往前,铁索长桥下的烈焰也烧得更盛,铁链灼烧着他的足底,像一根根刺扎入足心,剧痛真实地传来,险些令他无法站稳,堕入深渊。

长桥遥远,一眼难望到头,两侧的黑暗里,无数狰狞妖魔也展露面容,有的紫面红舌,童孔生满蛆虫,有的犬首鱼身,浑身受刑疤痕,有的形容妖媚,张口却是獠牙,有的口诵佛经,戒疤变为童眼……

妖魔们朝着林守溪扑来,将他摁在滚烫的铁索桥上,啃咬他的身躯,骨头被咬断的嘎吱声在耳腔中轰隆隆地回响。

足以让人直接昏厥的剧痛里,林守溪却是平稳的站了起来,轻蔑道:

“心魔为障,六欲作妖,尔等大长老不敢动真刀真枪,只能凭此手段炼心么?”

他将念头拂空,任由妖魔将他咬得形销骨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只听一声叹息。

周围的场景越渐模湖,再细看时,哪还有什么铁索妖魔,慕师靖与楚映婵皆在他身边,路旁,只有一个青衣道人的虚影寂然飘拂。

“心障幻境越凶险,说明你挂碍越多,恐惧越深,无法将执放下,哪怕登上神山,也成不了仙,不如回头,先将六根清净。”青衣道人说。

林守溪置若罔闻,继续向山上走去。

幻境未破。

他的头顶上,陡然浮现出上万柄飞剑,所有的剑都遥指向他,一眼便让人道心飘摇,身旁的树木也化作索命鬼厉,再度朝他扑来,紧接着,整座山岳倒悬,似要将他扔出。

可林守溪双足却像是生根一样,没有动摇丝毫。

同时。

天脉宫中,一个秃顶的老人正遥看这一幕,他的身边,坐着一个道衣女子。

女子以木梳梳理长发,瞥了眼前的‘莲华尘心镜’,她无视了镜中历劫的少年,只对镜梳妆,将一枚青簪在发间定好。

“天下道心坚毅、悍不畏死者甚,你既然碍于身份,不敢真正动他,那也别弄这些过家家似的心魔幻境丢人现眼了,只要心知肚明这是幻境,哪怕三大邪神尽至,也很难动摇道心。”道衣女子说。

“难道再让他轻易登顶一次?”秃顶老人问。

“上山就上山了,你这天脉宫宫主气量可真小,这神山偌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了?”道衣女子澹澹道。

“近年灾邪四起,邪神渐醒,我们寿元将尽,虽容得下这位少年,却等不起他的成长了。”秃顶老人说。

“也是。”

道衣女子并未反驳,她看着镜中少年,说:“那就来些狠的,让他知难而退算了。”

女子一拂衣袖。

林守溪的面前,赫然涌起万里冰洋,而他的面前,只有一截枯木。

他没有犹豫,平稳地踏上枯木。

枯木行于海上。

没多久。

林守溪看到小禾在水中挣扎,他将小禾救起,放在圆木上,没行多久,他又看到了楚映婵在水中挣扎,他救起了楚映婵,接着,他又在水中救起了小语,小语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萝卜花盆,此时,圆木已经坐满了人,再挤不出一个多余的位置了。

片刻后,林守溪又见到了苦海中的慕师靖,慕师靖在水中挣扎,像是随时要溺亡。

不仅是慕师靖,她的身边,无穷无尽的众生都在海水中挣扎,不得解脱。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道衣女子对着莲华尘心镜开口,声音悠悠传入林守溪的耳中,林守溪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堤岸。

出乎意料的是,林守溪却抓住了慕师靖的手,说:“别乱动。”

这句话并不是对慕师靖说的,而是对海水下达的命令。

下一刻,万里海洋缓缓结冰,变成了坚实的地面,人们从海水爬上冰面,向着苦海尽头的彼岸走去。

道衣女子微微动容:“这是什么邪术?”

她同样存了与这少年角力的心,再度幻化出一幕场景,那幕场景里,他的心爱之人尽数被困在刑架之上,悬顶的刀斧缓缓落下,刀斧以铁链相连,斩断任意一条,其他人的刀斧就会瞬间失控。

他只能救一人。

林守溪却是望着阴冥天空,冷冷道:“没完没了么?”

隔着莲华尘心镜。

两人虚无对视。

接着,林守溪对空斩出一剑。

道衣女子微惊。

虚境轰然坍塌。

作为天脉宫至宝的莲华尘心镜跟着不断震颤,光华支离破碎。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斩破莲华幻境的能力?”道衣女子疑惑,心想,难道他早有破镜之术,只是一直藏着没有施展么?

林守溪再次出剑。

莲华尘心镜剧烈摇晃,女子用手都难以按住,三剑之后,一切荒谬幻象都被斩灭,隐隐约约间,镜面似要跟着开裂。

秃顶老人一指点灭了宝镜,才得以将它保全。

道衣女子冷静下来后,越想越觉不对劲,一个未至仙人境的少年,凭什么拥有这等法术?想来是道门楼主护短,在暗中帮助吧……

……

山道上。

“你刚刚怎么了?”慕师靖察觉到了异样。

“有小石子拦路而已。”

林守溪轻轻抬脚,将一枚恰好停在脚边的小石子踢开,随后迈开步伐,继续朝着山巅走去。

再无阻拦。

山顶一片安静。

所有的府门尽数紧闭,古朴的殿楼之间,哪怕是扫雪之人都无法见到。

“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慕师靖望着一扇扇紧闭的门,忿忿不平。

“要这些大修士认一个过去素未谋面的晚辈当山主,的确有些为难了。”楚映婵说。

“小师姐,你到底是帮着哪边的啊?”

慕师靖双手叉腰,很是生气:“当初立规矩时,将神山印玺与山主之位绑在一起,如今真有人将它找回来了,却一个个翻脸不认人,这山上仙人,哪有半点仙家风采?”

林守溪主动去敲了几座府邸的门,无人回应。

不久之后,宁絮也上山了。

慕师靖打量着这位相貌清丽的少女,微有敌意。

宁絮见了楚映婵,也有些拘谨,连忙道:“当日比武,絮儿不识好歹,对楚仙子出言不逊,多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子见谅,莫与晚辈计较。”

“无妨的。”楚映婵温柔说。

“哼,你这坏仙子,也就对外人大方。”

慕师靖都囔了一句,走到宁絮面前,冷冷地问:“你来山上做什么,是来找林守溪的吗?”

“我……”

宁絮结结巴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原本紧闭的屋门陆陆续续打开了。

衣裳得体的仙人们陆续从府邸走出。

他们却不是朝林守溪走来的。

另一边,黑暗的天空中,忽有星光亮起,熠熠璀璨,那是有人破境的征兆。

不久之后,一处府门洞开,羽衣道剑的年轻人缓缓走出,面目如玉,神色谦恭,不少仙人来到他的身边,为他道贺。

慕师靖立刻明白过来,这帮仙人是在刻意冷落林守溪。

“真无聊。”

慕师靖冷冷盯着那人,轻轻摇头。

宁絮却道:“他是我亲哥哥,名为宁遵仙,今年二十七岁,恰逢今日出关,已破入仙人境第三重。”

“仙人境三重?”慕师靖听了直摇头,“什么歪瓜裂枣。”

宁絮心中有气,很想问一句慕姑娘你是什么仙人,但林守溪在侧,她强忍住了,只是说:“哥哥虽很难与历史上的绝顶天才相比,但神守山这一甲子以来,的确没有比我哥哥破境更快的天才了。”

宁遵仙面对众人的祝福,同样说:“恭贺的话不必多言,晚辈只希望可以早日破入人神境,与诸位先辈成为真正的道友,一同斩妖除魔,为人族开辟朗朗乾坤。”

说着,宁遵仙的目光缓缓落到了宁絮身上。

“妹妹,许久不见,你近来……”

宁遵仙温和开口,可话到一半,余光忽然瞥见立在宁絮身旁的那道雪影,话语也似遇到了风雪,无声停住。

这位天之骄子诧然出神:“楚……楚仙子?”

楚映婵闻言微怔,她辨认着这位羽衣玉履的年轻人,许久之后,才轻启樱唇,问:“我们……见过?”

“五年之前,我受邀去往楚国,参加了仙子的生日宴会,彼时仙子年方十六,端坐于高台之上,面容清冷,并无欢喜之色,与世疏离,当时宁某便铭记于心,之后皇后娘娘举办了骑射比赛,仙子旁观时,我夺了魁首。”宁遵仙娓娓道来。

楚映婵澹蹙娥眉,凝思片刻,却是微笑摇首:“我记不清了。”

宁遵仙露出了失望之色。

楚映婵在未堕境之前,无疑是这一代的云空山年轻弟子里最耀眼的明珠,其破入仙人境的速度,哪怕纵观历史,也只比道门楼主稍稍逊色,只是天妒绝才,巫祝湖一行对于楚映婵而言,无疑是令人惋惜的打击。

宁絮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对这位道门的白衣仙子一见钟情,对此,作为妹妹的她一直颇有微词,所以当初雪场比试时,她对楚映婵出言不逊,但……

“天下爱慕楚仙子者众,仙子记不清切,也是正常。”宁遵仙笑了笑,说。

“并非记不清切。”

楚映婵的仙音倏尔清冷,她微垂螓首,认真地说:“世人慕我,与我何干?映婵已有爱侣,不必去记取他人。”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宁遵仙羽衣飘然的风采寸寸冻结。

“爱侣?谁……是谁?”他连忙问,语气仓惶。

林守溪平静地走到了楚映婵面前,静静地看向众人。

尽在不言中。

宁絮叹了口气,心想传言果然不假。

“你又是谁?”

宁遵仙一眼便看出,此人尚未仙人境,难道说,他心中纤尘不染的楚仙子会喜欢上这种空有皮囊却无境界的少年?

“我有许多身份,你想听哪个?”林守溪澹澹反问。

不等宁遵仙说话,人群之中,有仙人开口,问:“林守溪,你与楚仙子不是师徒么?何时结为的道侣?”

“林守溪……”

宁遵仙闭关三年,并不知道他的故事,有人在旁小声解释了几句,他才微微动容,心想此子何等天运加身,既与楚仙子结侣,又拾取了流失三百年的印玺。

只可惜,他的境界似乎配不上他的运气。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神守山有门规,师徒之间不可结侣,否则必须逐出山门,当年有望成为首座的继承之人的王仙师,因与徒弟生情,也选择了主动离山。林公子,你这样的行径,如何让人承认你山主的身份?”另一位长老问。

“我过去是楚门弟子,何必遵守神守山之规矩。”

林守溪平静回应,反问:“莫非弟子们上神守山修行,还要斩去过往尘缘么?”

长老一时无言。

此言虽有理,可慕师靖听了,却忍不住小声问:“你们楚门有什么规矩吗?”

林守溪与楚映婵同时瞪了她一眼。

慕师靖悻悻然住口。

长老又道:“纵使合乎规矩,但你若真心想成为神守山之主,绝不可认一个云空山的门主为师!”

“怎么,神山还有门户之见?”林守溪问。

“倒不是门户之见,只是……”

三山道统虽不离祖师,可这千年来,三大神山各自皆衍生出了道脉,危难关头虽会同气连枝,但平日里却难免互相轻视,林守溪在云空山只是个小门主的弟子,在神守山却贵为一山之主,这说出去,难免遭人耻笑。

仙人们面面相觑,越想越觉此事荒唐。

最终,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开口:“你可以像过去一样,自封神守山之主,我们皆无异议,神山资源也任你享用,你何必非要得寸进尺,来要三宫长老认可呢?”

“我来此,不为自己,只是为满足师父遗愿。”林守溪回答。

“师父?哪个师父?”

“林仇义。”

“林仇义?”

大部分人仙人皆不知道林仇义是谁,唯有几个长辈听到这名字后,面色大变。

“林仇义?你竟是林仇义的弟子?”一位老人惊呼。

“这少年聪明得很,别上他当了。”另一人说:“他上次上山时,翻看过卷宗,知道前任山主的姓名不足为奇。”

“也是……”

“哼,这少年是嫌自己境界太低,所以故意扯出这样一面大旗唬人么?真是诡计多端……”

仙人们议论纷纷。

宁遵仙听到他们的议论,脸色更加难看,他冷冷道:“仰仗天命的小人罢了,你这满口胡言乱语的小辈,一无境界,二无胆魄,如何配得上楚仙子?又如何配得上这山主之位?”

宁絮听了,连忙去劝阻:“哥哥,你才破境,应平稳道心,莫横生枝节。”

“平稳道心?”宁遵仙盯着妹妹,道:“我还未问你,絮儿妹妹,你怎么也与这等贼人厮混在一起?”

“山主不是贼人。”宁絮小声辩解。

这时,林守溪主动问宁遵仙:“你很不服气?”

宁遵仙脸色阴沉,不言自明。

林守溪看着周围的仙人们,说道:“诸位仙家虽不认可我,但今日宁公子破入仙人境三重时,诸位却纷纷前来道贺,这说明在各位眼中,宁公子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对么?”

“你想说什么?”宁遵仙问。

“我想与宁公子比试一场。”林守溪说。

“你说什么?”宁遵仙怀疑自己听错了。

“宁公子没听清么?”林守溪反问。

宁遵仙怒极反笑,他无比想将这空有皮囊的少年狠揍一顿,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来……但他也还算冷静:“神山有规矩,除了比武大会之时,不准弟子私斗,我是守规矩的。”

“我以山主身份,于此时此刻办一场比武之会即可,这并不难。”林守溪说。

莫说宁遵仙,其余仙师也愣住了,他们从未想过规矩还能这样用……

“不可。”慕师靖突然站了出来,一脸公平公正的神色:“你们境界相差太大,哪怕宁遵仙赢了你,他也胜之不武,无法让人信服。”

宁遵仙点头,觉得有理。

林守溪便问她:“慕仙子有何高见?”

“不如这样。”

慕师靖浅浅踱步,提议说:“你站在原地不动,接他三掌,这三掌若能接下,就算赢,若接不下,就算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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