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天进入大厅,站在不起眼的人群边口等待原轩时,古辰焕便用眼角的余光暗暗的注视着时天。
四年前他高高在上,眼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在这种豪华盛宴,他是众星捧月,而自己,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为保护他而默默注视着他。
如今一切颠倒。
那只高冷的孔雀终于落魄,很聪明的选择低调,站在自己曾经会站的地方。
而自己,高高在上,站在了人群中心。
只是,相同中也有一点不同。
那个男人的目光,沒有像自己当年注视着他一样注视着自己。
依旧是自己,还在控制不住的,甚至犯贱的想用目光锁住那个身影。
在看到时天和原轩之间,那不起眼却极为暧昧的互动时,古辰焕只觉得的胸腔里燃起滚滚妒火。
然后便是心痛,一直程度深于愤怒的心痛,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冲到时天面前,狠狠的,将他攥在手指间。
古辰焕握着酒杯,保持着沉稳平静的神态,他在原轩与他握手的时候,依旧保持着一种非常闲和自然的表情。
如果四下无人,他一定会把这个男人打到残废,然后再一枪要了他的命…
一直都瞧不起这个富家少爷,却不想自己有一天,会对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杀意,并下定决心将这份杀意付诸于行动。
有人在场,原轩沒有将对古辰焕的敌视与挑衅表现的太明显,因为想再应付几个人后立刻去找时天,所以原轩只和古辰焕客套了几句。
许域走到古辰焕身侧,附在古辰焕的耳边低声道,“辰哥,周坎那边來电话,说人已经安顿好了。”
“嗯。”古辰焕应了一声,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时天因接到个电话而出了大厅。
古辰焕弯起嘴角,轻晃手中的盛着红酒的杯子,酒液斜溅,湿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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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爸您...已经回K市了?”时天惊讶不已,“不是说明天下午我跟原轩去接您出院的吗?”
“小原他做事麻利。”时越南轻声笑道,“今天中午他就派人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下午就派车來接我,现在我都已经在K市这边安顿好了。”
“原轩他让您提前出院的?”时天皱着眉,疑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沒跟我说啊。”
“我还以为他跟你商量过,不过也无所谓,正好我也不想让你们特地到这边一趟,提前赶回來算是给你省省心吧。话说回來,小原他不会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
“爸,您想多了。”时天忍不住开玩笑道,“我猜他是懒得明天跟我跑一趟才提前派人把您接回來的。对了爸,新住处怎么样,还习惯吗?”
回K市后,原轩特地带时天去看了自己买给时越南养老的别墅。
面朝海,环境空气非常不错。
“哪有什么习惯不习惯。”时越南苦笑,声音略显沧桑,“爸爸是老了,人不老心也老了,对吃的住的早沒什么追求了,就爸这样的人,这田地了还能享受到这种富贵级别的待遇,真是死也知足了。”
落魄四年,时越南看悟了很多东西,现也开始对曾经追求金钱名利而犯下的罪感到后悔,只是他心里也明白,他这辈子犯下的罪,让他死上千次都未必还得清。
他已不奢求自己的后半身能再享荣华,他现在只有一个乞求。
乞求老天。
不要让他这辈子犯下的罪,报应在他儿子身上。
他可以接受任何身体上的痛楚,但永远接受不了时天因他受到任何折磨。
他是,无辜的。
“爸,您别老把话说的那么伤感,现在不比之前好多了吗。”
“好好,我不说这些了。”时越南慈笑道,“我手机快沒电了,先不聊了,你跟小原先忙。”说完,时天听到手机那头传來一声电量不足的提示音。
“好,那我跟原轩明早去看您。”
“你们工作重要,不用急着过來,明早我还打算让徐管家推着我到这附近的果林里换换空气呢,估计得一早上”时越南轻笑道,“住院那么久,感觉肺里都是消毒水的味。”
“那我明天下午跟原轩一起过去。”
“真是服了你们了。”时越南满足的笑道,“也好,那我让别墅里的佣人把晚饭准备的丰盛点,你们晚上留下來吃晚饭。”
“行,正好明天我这边也沒什么事。”
最后挂了电话,时天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
无论走到这一步他经历了什么,他总算是让自己的父亲得以有一份舒心安适的晚年。
时天收起手机,转身朝大厅走去。
接下來最紧要的是,让原轩取消那一场求婚惊喜。
虽然不清楚古辰焕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但就凭古辰焕拥有的C身份,时天就断定他什么事都敢做。
这场盛宴是原家耗费大量资金筹备许久举办,盛宴的华丽宏伟彰显着原家在商界的高端名誉和不可撼动的地位,在这样众多商界名流汇聚的场合,任何一点小意外都可能会让原家成为商界的笑柄。
更何况古辰焕这样级别的人想做些什么,造成的后果,绝不只是“小意外”那么简单。
时天刚从走廊连接大厅的侧门进入,原轩正好出來,与时天迎面遇个正着。
“老婆,我正好要去找你。”原轩笑着握住时天的手,声音愉悦,“走,我带你去见我几个朋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有些人也在场,当时还不相信我能把你追到手呢,我这次要好好在他们面前炫耀炫耀。”
时天将原轩拉到大厅外的走廊上,脸色认真,“原轩,我跟你商量....”
时天还未说完,一名侍者突然匆匆跑到原轩旁边。
“原少爷,原董让您立刻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原轩朝侍者挥挥手,转头望着时天,神秘笑笑,“那就先算了,反正待会儿所有人都会知道咱俩的关系,等明天把伯父接回來,我把我那群哥们约一块儿,向他们隆重介绍你。”
时天本想就着自己刚才的话題说下去,结果听原轩这么一说,心猛然一沉,立刻道,“我爸他不是已经被你派人接回....”
“原少爷,老爷让我催您快点,说有两个外国商人等着见您。”侍者再次恭敬道。
“行了,十秒钟后就过去。”原轩沒办法,俯身在时天的脸上亲了一口,附在时天耳边温柔道,“老婆,在大厅里别走开,马上要上演的这一出,沒有你我可演不下去啊。”
说完,又亲了亲时天的鬓,然后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进入大厅。
时天之所以沒有再去追问原轩,而是他突然想起几分钟和自己父亲的通话。
通话里时越南提到别墅附近有果林,可是时天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原轩所选的那幢别墅面朝大海,附近根本不存在任何果林。
一瞬间,时天感觉自己在冒着冷汗,他快速转身走至前方无人的拐廊口,拿出手机匆匆拨了时越南的号码。
可是回音是,已关机。
刚才通话时便听到手机那头电量低的提示音,所以时天猜测父亲的手机是沒电了,于是迅速换拨照顾父亲的老管家徐叔的电话,但回音同样是,已关机。
不安感越來越强烈,时天转身,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來到厅内,可当他看着原轩正和两个外国人聊的很愉快时,急促的步子又突然停下。
他不能那么自私,连情况都沒有搞清楚,就把这份不安感传递给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已经帮自己够多了,他不能因为私事扰乱他踏入商圈的节奏。
时天重新回到走廊,神情略显慌乱,他再试着打了时越南的电话,但结果和刚才一样。
时天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因慌恐而失调的呼吸节奏,开始分析自己父亲目前面临的处境。
以原轩的名义将自己父亲从医院接走,还将父亲安置在有佣人伺候的别墅里,这就可以说明接走父亲的人不是父亲以前的仇家,同样,也不是个想要父亲命的人。
似乎可以确定,自己父亲目前不会有生命危险。
想到这一点,时天冷静了不少。
可是,接走父亲的人也绝非是什么善茬…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时天快步走回大厅侧门的门口,用目光扫视着厅内优雅笑谈的宾客。
果然,沒有他。
古辰焕…
“知道那个Charls去哪了吗?”时天问一名端着酒盘的侍者。
“那位先生衣服上不小心沾了红酒,现在应该是回自己的套房换衣服了。”
这艘游轮有为参宴的每一对贵宾配设私人套房,如果有需要,会有专门的侍者带着他们前往。
前往古辰焕的套房,远远的,时天便看见站在门口的许域。
“他人在里面?”还未走近,时天便冷厉道,“我要见他。”
许域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并为时天打开房门,“时先生请。”
时天一愣。
古辰焕,早就料到自己会來找他。
也许就是故意把酒液沾在衣服上离开大厅,然后回套房,等自己…
许域见时天沒有进门的意思,沒有开口催促,也沒有关上房门,而是重新站在门前,和一开始一样毫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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