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句实话，谢云书给了龙溟这么长时间，都没处理好魔族内部的异见，那就没什么可讨论的了。
谢云书失踪这些年，又没法从中作梗。龙溟依然是夜叉王，凌波依然是凌波。
当然，谢云书不排除，龙溟私底下有见过凌波，但终究没有什么形式上的承诺嘛。光靠空头送礼物，亲亲我我，摸摸额头，难不成就算私定终身了啊？
这只能说明，夜叉国在龙溟心中的地位最重，无法排除其他族人的异见。既然他选择了家国大义无亏，又不肯让他弟弟代劳。那谢云书却也没道理，非得把凌波送过来不是？
谢云书道：“反正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聊吧，师姐没多少日子了。”
龙溟皱眉道：“你们蜀山，不是很擅长炼丹延寿？”
“人老了就是老了。再多活个几十年，无非清心寡欲，守正修行而已。”
谢云书看着龙溟说道：“你该不会觉得，师姐她身为蜀山弟子，会去奢求无限的寿命？”
“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个性。”
“说句实话，就算我同意把师姐送来。信不信隔天魔翳就给她下毒，让凌波死的悄无声息。你为了大局着想，还拿我这便宜义父没什么办法？”
要是魔翳是什么迂腐的人就算了。问题在于魔翳是肱股之臣，夜叉国的顶梁柱之一，能将夜叉国打理的井井有条。连他都不赞同龙溟跟凌波怎么样，那还有什么办法？
龙溟再怎么无脑，都不可能做出不利于夜叉国的决定。所以对于谢云书这样的判断，他连反驳都无从开口。不然的话，龙溟非要把人带回来倒是不难，但让凌波获得群魔的认可，安安生生地活下去，才是无法达成的任务。
谢云书打开天窗说亮话：“凌波师姐就算成不了仙，但好歹是蜀山杰出的弟子、长老，素来遵循不求成仙，只求苍生太平的宗旨，也不是什么贪恋长生的人。难道你还指望她为你延寿，继续空等下去么？”
就算谢云书能给凌波续命，那也得看有没有那个价值与必要。否则凌波自己都不乐意，谢云书干嘛非要做这种坏人。
至于谢云书建议的修妖入魔，却不是他随口胡诌——六界的确存在这种法门，能够大幅延续修者的寿命。但这并不代表会变多厉害，无非是能多活些年头，而且自此成为同族中的异类。两边不讨好，受尽提防冷眼。
而最难解的的矛盾其实仍在于，凌波出身蜀山，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去做。
因此，这第三桩麻烦的感情纠纷，谢云书干脆先甩手不管，让他们自己那个主意。
“就这样吧。我不干涉你们的交流，反正师姐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她觉得没虚活，我还能按着她的头，留在蜀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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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鸿书集在魔界推广开，谢云书就有了让龙溟跟凌波轻松联络的心理准备。
但谢云书所能做的也就这样了，不然他还能把龙溟绑到人界？
龙溟无法保证，一个人族在魔界不受欺凌。甚至人族在魔界，压根就不能长期生存，否则煞气炎毒入体，轻则走火入魔，重则一命呜呼。
龙溟跟凌波倾向的双宿双飞，在魔界就完全没法实现。面对这种两难的局面，谢云书根本不可能敦促凌波进魔界，所以主动权一直在龙溟手上。
不过，龙溟下不了决心，总不能怪谢云书。
因此在和龙幽稍作交流之后，他就往廉黎域的方向一路疾驰，沿途虽有遇见一些不长眼的魔兽、魔族，大抵不过一剑了账，不消片刻既已到了天魔国外的长满曼珠沙华的剑冢附近，遵守当初的约定把长鞭魔女给约了出来。
“您……终于来了。”
“嗯，出了点意外，耽误了些年头。”
“不妨事。仙神一流寿命本就悠长，何况进入魔界后，我的修为又与煞气相合。短短数十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长鞭魔女惊喜地看着谢云书，丝毫没有被人撇下几十年不管不问的抱怨，道：“那么，溪风魔神已经复生了吗？”
“水碧和溪风的孩子都有了，这有什么稀奇？”
“？！”
相比起天魔国一些上层的堕天之神，长鞭魔女的追求其实挺低的，许多旁枝末节其实并不在意。但对于溪风和水碧生了一个神子这回事，仍然让她颇为动容。
毕竟就她所知的内容，也就是魔神溪风出走魔界，跟神界的叛神暗生情愫。但怎么才过几十年，这一神一魔连崽都下了呢？
长鞭魔女道：“可是，您上次不是才取回溪风的魔灵，其他都没处理妥当。而且水碧前辈，去世已过一百多年。”
“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具体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谢云书再怎么着，都不可能把神族的机密，在魔界大声张扬：“你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如果有其他人想跟你一起走，可以一起带上。对了，就算不愿意走也没关系，这几个法器能让你们随时跨界联系，你可以送给一些你熟悉的人。”
“这，那我先回去禀报一下天魔女。”
“嗯。”
长鞭魔女从谢云书手中，接过了一打鸿书集，旋即腾身御风而去。
说来此处长满曼珠沙华的剑冢，所插着的都是过去牺牲的堕神兵器，蕴含着不菲的神力。
因此对于群魔，有着强大的慑服作用。一般的魔族，连接近都不敢。
但千万年来，无数天神陨落在此，却也说明堕神在魔界的处境，并没有表面那么风光。近年来，连一向温驯托庇于其下的迦楼罗魔，都有些翅膀硬了的意思。
就在谢云书百无聊赖等着的时候，突然一阵火雨就从天而降，如同火凤俯冲而下，将大地龟裂一条长长豁口，仿佛煮沸泥层一般，直向谢云书袭击去。
“人族？”
“不是说这个地方挺安全的，一般的魔族不敢接近么？”
谢云书这样的人族，在魔界里面，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的璀璨夺目。但上次来到附近的时候，可没碰到这些麻烦——哦，谢云书差点忘了，他上次是专门适应了魔界的环境，而这一回却是直接大大方方跑过来了，难怪会引来一堆苍蝇。
漫天流矢、火光，在射到谢云书面前时，仿佛陷入了子弹时间，全部变得软绵无力，连侵破他护身之气，都难以做到，宛若被一层水波荡漾开的护盾挡下。
唯独为首戴着鹰首面具，翅膀翼展估摸着有丈许多，比起其他迦楼罗魔体格壮了好几倍的大汉，才是刚刚浩荡火陨的始作俑者。而那一声蕴含轻藐的“人族”两字，亦是从他口中脱出。
不过，这一次，谢云书就真领教到了，魔族那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爆脾气。
大概是仗着迦楼罗魔魔多势众，迦楼罗王鸱黎却没半点留眼前不速之客一命的怜悯，毫不犹豫就冲了下去，手里的三叉戟焰光四射，大有势在必得之心！
“迦楼罗魔？”
鸱黎手里的三叉戟，宛若呼啸出一团飓风，向着谢云书一戟穿刺而下。
谢云书转念一寻思，不就是八部众中连夜叉国都不如的家伙么？
右手两指一并，体内功力暗聚，朝着头前长兵尖端奋力一戳，却觉一股沛不可挡的蛮力，从戟身上传导回来。
虽说紧随其后，鸱黎便被谢云书一指头弹飞了出去。但有些错判对方修为，他自己也被这股蛮狠的粗狂力道反震，给措手不及压退后了半步。
“很不科学。这家伙……当年居然打不过龙溟？！”
就算是普通的新神族、果子神，谢云书估算了一下，力道八成都是不敌鸱黎的。那这八部众排名到底怎么排的？
总不能魔界还看脸，靠谁长得更帅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