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笠纳闷,东宫门外连个值守太监都没有,书房、正殿都没有半个人影,推开寝殿的门,一股·糜·烂·腐·败夹杂着酒菜脂粉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南宫笠被熏的一晕,扶着门框才站稳脚,向昏暗的殿内眯眼观瞧,圆形吊顶的大床边跪坐着一个人,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胖子好像就是太子!
他将六扇木门全部敞开,新鲜的空气和灿烂的阳光瞬间把里面沼泽烟障一般的气息冲淡许多,南宫笠这才抬脚走进去。
太子迟钝地抬起头,门外投进来的阳光太过刺眼,让他无法看清眼前站立的高大黑影。
“太子,你如此模样成何体统?”南宫笠语气不善地教训道。
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太子反应了一下才呵呵笑道:“舅舅!你知道吗?知语知悦她俩最知我心意,每天我都很开心!”忽然,他语气一转,哭起来:“可是,她们突然就·死·了!”
南宫笠问道:“什么知语知悦?你的宫女侍婢吗?”
“是,也不是!”太子立起一根食指在嘴边,低声道:“她们是我悄悄弄进宫来的!嘻嘻!”
“你竟然敢将外面的女子私纳进宫?太子妃为你纳的那些侧室还不够吗?”
“舅舅,你不知道,太子妃无趣的像个泥人,她找的那些女子与她同样无趣!”
南宫笠在心里拿着·刀·把太子切成了块、剁成了馅,还是不解恨!要知道,太子妃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啊!若不是看中那个皇后之位,他才不会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这么个·混·帐·王·八·蛋!
一把揪住太子衣领道:“你是太子!万里江山如今还没交到你手上,你便如此颓废,将来该如何君临天下?”
太子摆摆手道:“没事儿,不是有你和母后嘛!我就摆摆样子就行了!”
“你!”南宫笠气到发抖,身后传来小威子魂飞魄散的声音:“首,首辅大人!”
南宫笠走过去一脚踢在小威子下巴上,小威子当场来个后空翻,嘴里两颗门牙脱落,满嘴是血,迅速跪好后,不停磕头求饶:“首辅大人饶命!首辅大人饶命!”嘴里鲜血活着门牙落在地板上,很是瘆人。
“饶你狗命可以,把这事从头到尾给我讲清楚!敢隐瞒半句,就让你人头落地!”
“是!数月前,俞林县知县不知道从哪寻来了一对孪生姐妹,太子将她们悄悄运进宫,赐名知语、知悦。一直都好好的,不知怎的,今早醒来,姐妹二人双双·毙·命,奴才担心出事,刚才将人偷偷运出宫去火化了。”
“谁运出去?”
“神武门的侍卫。”
“侍卫会帮你做这些事?”
“奴才······奴才使了银子。”
“多少?”
“二百两。”
“你倒是手眼通天啊!”南宫笠语气一沉,像是一把斧子悬在小威子头顶。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跑腿的,是太子爷,侍卫都是看在太子爷的面子!”
“那两人怎么·死·的?”
“奴才确实不知啊!不过······”小威子犹豫着该不该交待这么彻底。
“说!”
“不过,看她们·死·时十指甲和嘴唇乌黑、嘴角沁·血,身上也有大片乌紫,可能,奴才猜测她们可能是·中·毒······”
“昨晚谁来过?”
“无人来过。”
这就怪了!南宫笠心中一沉,若有人要害东宫也应该给太子下·毒·,毒·两个不在名册的女子有什么用呢?除非是······
南宫笠厌恶地看了身后的太子一眼,回头沉声道:“你家主子可是吃了什么·迷·药?”太子身上并没有多大的酒味,但他又极其不清醒,只能是磕·了什么药。
“是,幻云散。”
“这又是谁给他的?”
“也是俞林县。”
南宫笠眉间拧了个死结,连小威子都知道这个俞林县恐怕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打盆水来。”
“是!”小威子连滚带爬地出去,迅速端了盆水过来,还以为左相要给太子洗脸呢!结果他端到太子面前时,南宫笠伸手将水盆打翻,整盆水正正泼了太子一脸一身。
太子原本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盆凉水浇下,打了个激灵道:“哇,下雨了?”
小威子也没眼看太子的狼狈模样。
南宫笠沉声道:“看好你家主子,让他清醒过来,我去去就回。”
“奴才遵命!”
出了太子寝宫,南宫笠向后殿走去,那是太子妃的居所落霞苑,守门太监看到南宫笠过来急忙拜礼、引路。太子妃正在廊下看书,看见南宫笠走过来,起身一揖道:“父亲!”
南宫笠躬身道:“微臣拜见娘娘!”
两人坐下,宫女上了茶便被清退了下去,院内只余他们父女二人。
“我从太子那里过来。”
“太子可好?”
“你们多久没见过面了?”
“一年有余。”南宫月淡淡道,清秀的眉宇之间平静如水。
尽管南宫笠有心里准备,可还是想不到自己女儿被冷落到如此地步!
“你为何不与为父知会一声呢?”
“知会又有何用?硬·逼他来相见,让他折·磨·我吗?”南宫月相貌平平,却自小受到了极为严苛的训练,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是她从懂事起就被灌输的人生目标!
“那也不能这么委屈了自己!”
“还能如何?太子可以和离吗?”当然不能!那不是打皇室的脸吗?
南宫笠道:“至少,像他殿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如此腌臜的事该怎么和高贵圣洁的女儿说呢?
南宫月淡淡道:“不是已经·死·了吗?”
南宫笠心中一震,手中茶杯差点脱手,低声道:“你做的?”
“是,也不是!”南宫月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手刃情敌后的正室那么开心,反到有一些婉惜和同情。
“究竟是怎么回事?”老谋深算如南宫笠此时也看不透坐在自己面的亲生女儿。
“那两姐妹被太子日·夜·摧·残·,实在不堪忍受折磨,便逃到我这里,我亦无生路可逃,又如何搭救她们?她们便一·心·求·死,可送她们来的知县曾拿她父母兄弟的姓命要挟过,若她们自·戕·便灭她们全·家。不得以,她们求我给她们一些毒·药,这个我有······”南宫月的声音如流水般柔和轻缓,好像在讲一个喝茶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南宫笠心口一阵钝痛,半晌才开口,声音已经嘶哑:“你怎以会有··毒··药?”
南宫月凄凉一笑,如秋风落叶:“深宫虽深,却从不缺少这些东西!只是,晚了一些,拿到它的当天御医诊出了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