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婵拿出来胡放的供述书只写了赵墨如何虐打嫡母秦氏致残,如何仗着醇亲王妃的身份不许赵府上下为秦氏请郎中施救,导致伤重不治,至于她母亲做下的种种丑事却只字不提!若单从这供述书看,不论是谁,都会以为赵墨被嫡母辛苦养大又恩将仇报,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虽然供述书上的日期和赵墨那晚在赵府门口的茶寮偶遇的时日相符;她那晚厉声审问之人的情形他还历历在目,回想她那些时日在广德楼的种种行为,应该都与此事有关!但是,靖王十分确定——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赵墨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
储秀宫里的接风宴宾主尽欢,席间吃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一个念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必须要尽快见到赵墨!
弦月如钩,守夜人敲了三下更筒,已经子夜时分了!
靖王心乱如麻,出了宫门便遣走羽剑,循着宫墙外清冷的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一个黑影从宫墙内跃出,堪堪落在靖王身后,他回头喝道:“什么人?”
喝声出口,劈手就是一掌,劲风直击黑衣人面门,那人身形灵巧,脚下旋动,躲过靖王的凌厉掌风,反手就是一拳,靖王侧身躲过拳头,伸手握住黑衣人手腕,这腕子比他预想的还要细一些,顺手一拧,想要以此控制住黑衣人,没想到,黑衣人跟着他拧的方向凌空一翻,就在这时,靖王看到了黑衣人头上的发簪,不禁一愣。黑衣人在空中出手击了他腋窝一拳,冷不防受了一拳,靖王随即脱了手,黑衣人的手腕解放出来,没了牵制,飞身就掠上了另一处的墙头,眼看就要消失在夜幕中。
“赵墨!”靖王脱口而出。
墙上的黑衣人要冲没冲,闻言身形一顿,失了重心,从墙上掉了下来!靖王猛跨一步过去,伸出双臂接住了她!由于冲力太大一时收不住身形,肩膀撞上墙面一声闷响,疼痛袭来,他全然不顾。手中的人儿比想像中还要轻盈、娇小,像只软萌的小白兔!虽然她的性子有些凶猛!
赵墨揪下脸上蒙的黑色面纱,气急败坏道:“靖王殿下,你是故意的吧?”
靖王一脸无辜道:“哪有!是你落在我身后的吧?”
“你先放我下来!”被这么公主抱着实在有失赵女侠的威仪!
“哦!”靖王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堂堂一个率领三军的王爷,被个小女子这么呼来喝去还一点不生气!你的自尊呢?你的气势呢?一边在心中抽自己耳光,一边弯腰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确定她站稳了才放开手。
赵墨杏眼一翻道:“王爷既然不是故意在这里堵我,为何夜半三更在这宫墙外徘徊啊?”
“应该是本王问你吧?你为何不走宫门,而是从后墙翻出来?”靖王反问道。
想要先发制人的赵墨看到靖王竟然没被她绕晕,不禁有些失望,突然又道:“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靖王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是她头上的玉狐发簪告诉他的吧?
“既然王爷不想用答案换答案,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王爷还有何事?”
“你的嫡母可是你亲手所害?”
“这是我的家事!”
“事关你的清白!”
“那也是我的清白,不劳王爷费心。”
“总之,你要当心!”
“当心谁?”
“额······”
“告辞!”
“且慢!”靖王伸手,“刺啦”随着一声脆响,赵墨的袖口被扯下一块布,露出她雪白纤细的手腕,赵墨没好气地瞪着他,眼眸里毫无掩饰的怒火隐隐上升。
靖王抓着一片黑布,尴尬道:“不,不好意思!”
“好,我不走,王爷请讲!”赵墨双手交负胸前道。
“你嫡母之死,洛嫔好像有些误会,还有你在宫中筹备万寿宴也要分外当心。”
“我知道了,多谢王爷关心!”
“还不止是赵婵,反正宫里的人,你都要提防些!”
“我知道了,还有吗?”
“你还会去西域春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赵墨不答反问,大有你不回答我,我也不回答你的意思。
“你方才击我那一拳留了力!加之你的身形娇小,我也是随口一猜!”靖王找了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
赵墨一照面就认出了靖王又怎么会用全力,击他那一拳只为脱身而已,震得他脱手就够了,没想打残他。随口道:“我忙完这一阵才有空去西域春!”
“哦!”
“告辞!”
“慢走!”话音未落,赵墨跃上高墙,飞身跳上屋脊,三两下飞掠,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靖王不解:明明可以好好走路,为啥非要飞檐走壁的呢?
赵墨: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懂不懂?
回到皇家别院,卧室的灯亮着,赵墨进去,醇亲王拿了一本书端坐在罗汉榻上,赵墨进来,桌上有两杯茶,王爷手边那杯还在冒着袅袅热气,他对面的另一杯茶已经冷掉了。
赵墨进门唤了一声:“王爷!”便转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待换了睡衣出来,醇亲王已经睡下了,是在象牙床上!
“什么情况?”
赵墨看着在象牙床上背对着她的宽阔后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茶,刚才她换衣服的时候,醇亲王把冷茶倒掉又给她倒了一杯放桌上晾着,此时入口刚刚好!他知道:她睡前喜欢喝杯温茶!
“难道是我回来晚了?罚我今晚睡罗汉榻?”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赵墨虽然很舍不得她的象牙床,也只好到柜子里抱被子和枕头,一回头,王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一双大手将被子枕头全数塞回柜子里,道:“今晚有暴雨!”
“嗯?”赵墨困得脑子都不转圈了,啥玩意?暴雨?
手被人一扯,躺倒在了床上,柔软的锦被盖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晚有暴雨,我陪你!”
“哦!原来是这样。”她都忘了这档子事儿了,被王爷惦念着好开心,但是她好困!来不及高兴的赵墨,沉沉睡去,天快亮的时候果然狂风暴雨,赵墨睡梦中似乎是觉得有些冷,便往暖和地方挤了过去,然后,这两人又无缝贴合了!
秋天的雨不似夏天的雨,没有雷电交加,缠缠绵绵地下了一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靖王一夜无眠,仿佛双臂上还留有她的余温,鼻息间还残存着淡淡的花草香味。
她的眉眼如画,性格爽朗,身姿娇俏,武艺高强还厨艺精湛!所有这些如同藤蔓肆意生长,牢牢困住了他的心,可偏偏她已名花有主!那个“主”还是个不容他·侵·犯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