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千宠被他这样一句震得愣了愣,忘了挣扎,只仰脸盯着他。
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神,“我以为你把女人处理好了,原来相反,带她旅游散心、排解抑郁?”
她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好骗?如果我不在这里,带她出国玩完,你回去还不是还要继续在我面前演深情戏码恶心我?”
寒愈眉头紧了,“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很明显,他已经在极力压着愤怒。
她听着警力似乎越近了,看着他的眼,“我现在也终于现了,你是否偏爱禁忌恋不重要。而我,不喜欢你,我只是缺父爱!”
“跟着他,我才知道那种滋味有多美好!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年纪能给!”
寒愈似是以为出现了幻听,眸子狠狠眯着,声音很冷,却变得轻了,“你说什么?”
那个场景,寒穗只看到寒愈紧绷的后背,像一只蓄势待的猛虎,但被女孩一挡,她成了他疯前的一朵蔷薇,就那样逼迫他收起雷厉之姿却几乎把拳头都捏碎了。
“你守着你的白莲花!”她把戏演得真了,“每一阵换一个,玩得爽么?异国的酒店有没有更软更适合两个人……”
那句“左一个慕茧,又一个寒穗,我嫌你脏。”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去说,甚至没有看他的眼。
“够了。”寒愈根本听不下去。
他在眼里,是个玩弄各色女人的浪子?
她能看到他泛着血丝的眸,狠了心不去看,拉了寒宴,“走。”
身后,那个男人似是弯下了腰,在剧烈的咳嗽。
在街头,那个场景,颇有几分不可一世的霸者低下他高贵头颅的画面感。
但杭礼知道,老板是情绪迸裂下咳嗽得已经控制不了自己。
“寒总!”
“堂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尤其寒穗的声音带了颤抖,盯着男人咳嗽后裹着的拳头,哪里来的血!
寒愈松开染了血的手掌,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也不至于晕倒,甚至于,大脑接收不到哪里疼。
他招了杭礼,“行程到此结束,送我回去。”
“先去医院啊,必须看医生!”寒穗嘴唇还在抖,她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那么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加班似乎都不会生病的男人,忽然吐血难道不吓人么?
寒愈没看她,收回被杭礼扶着的手臂,要自己走回车上。
“咳嗽常态,没什么好看。”
杭礼拧着眉,一步步跟着他。
等上了车,听到他的吩咐竟然是:“派人去找,跟着她。把寒宴给我捆过来!”
这应该是两件事,杭礼是这么理解的。
寒总从不对大小姐下手,他不舍得,但蒙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头顶绿油油的大草原,势必得有人去承受他的愤怒。
回到酒店,杭礼才到门口,男人已然退了外套,正在扯领带,背对着他,“你出去。”
他微愣,还是退到了门外,但是没敢关门。
抬头见老板蹭蹭大步走到窗户边,双手叉腰,又抬手蹭蹭蹭的解开衬衫衣扣。
火气依旧无解。
接着“嘭!”一声,杭礼眼皮一跳,看着他进了卫生间,赶忙迈了一步进去。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传来。
说起来,杭礼语文水平有限,之后,他也只能想到’胆战心惊’来形容房间里的感受。
他听得到卫生间里东西碎裂的声音,但是不敢进去一步。
寒愈立于镜面前,拳头抵在洗手台上。脑子里终于不断循环她的话。
什么叫缺父爱?
是的,她没有父亲,她缺父亲,似乎没有不对。
什么叫跟着寒宴才知道那种滋味多美好,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
她都干什么了?
“哐!”
应该算作是这样一声,杭礼感觉空气震了震,什么东西被摧毁了,他身体也跟着紧了紧,很努力才能压住自己不冲进去。
寒愈靠在了门边。
她问他玩女人爽不爽,滚酒店床单软不软?
他被嫌弃了,嫌他脏?是么。
继她在他面前护着他的侄子不到两分钟,她这就把他踹了?
啧。
几分钟后。
男人从里面拉开门出来。
杭礼赶忙过去,他却是眼皮微抬,“谁让你进来了?”
杭礼脚步一僵。
可男人似乎又不跟他计较了,只见他竟然在暴怒之后出现了那一副闲云野鹤的姿态,卷着袖子,迈步往前。
当然,脸色依旧阴冷,道:“叫人换一面镜子。门质量太差,换。”
杭礼想说,老板你流血了。
那个男人自己往手上抹碘酒,依旧铁青着脸,薄唇因为过度紧抿,嘴角重重的下沉。
然后整瓶酒店备用碘酒被他狠狠甩出去,支着肘撑住额头,终于一动不再动,像一尊雕塑,冷冰冰的压住所有气息。
这天杭礼难得受到惊吓,他有幸目睹了老板被绿之后的暴脾气,因此更加一声不敢吭,连叫人换洗脸镜和门板都是出去打的电话。
继而,他觉得有必要给大小姐提个醒,否则真的会出事。
*
越过两个街头,夜千宠和寒宴还是被堵住了。
她脸色很难看,呼吸疼,头疼,心也疼。
如果不是入了这一行,她这张脸,应该是完全能拿个最佳演技奖吧?演得自己都痛。
追他们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是没有当场扭送,而是问了她一堆话。
夜千宠听完,转头看了寒宴,眉头蹙起,“你拿了监狱里的东西?”
寒宴目光转了转,一旁的人已经把他架住,开始搜身。
三五两下子,警员从他的兜里搜出了一个特级监室的号笔!
笔!
只见寒宴讨好的笑着,“抱歉、抱歉,登记完忘了放回去!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不用回去录口供吧?”
她闭了闭眼,本就憋着莫名其妙的难受,这会儿一股子恼火在胸口奔窜。
没忍住,走过去朝着寒宴的脑袋就是一抡,当着警员的面“严肃”教训:“没见过笔?想要我给你买,全世界什么笔我给你买不起,至于偷?你还想不想活?道歉!”
不光是寒宴,连一旁的警员在内,忽然见她这样教训新助手,顿时也不好出气。
眼看着她还要抡起来打,还得赶忙出言相劝,“您息怒!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助手忘了也不算有意,您的为人,上面清楚。”
就是……
狱警笑得很无奈,干什么跑这么快呢?害他们追了半天。
可不是?
不仅是害他们追了半天,还害她和寒宴竟然撞到了不该撞见的人。
寒宴看和气了,也就直起了腰,还殷勤的表示,“要不,一块儿吃个饭?”
得亏别人公事在身,客气了几句并没有真的一起吃饭。
等警员一走,夜千宠就站在那儿,一言不的盯着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寒宴摸了摸脑袋,心虚。
一个那么高大的人,竟然被眼前的女孩跳起来打脑袋,你说丢不丢人?
夜千宠扯了唇瓣,“明明是故意拿的号笔,为什么拉着我跑?”
她有时候是傻,但不蠢。
寒宴竟然受不住她现在的目光。
没办法,只得如实招来,“你也知道我这身份有漏洞,万一人家着重查起会很麻烦,这个时候,若是做一件事转移他们的关注点,不是很好?”
他“偷”了笔,那边只顾着追回,没再有时间去想他身份的事,把笔拿回去也就完成任务,神经一松,不会多想别的。
就这么简单么。
夜千宠轻轻睨着他,“你知道他在这里,是么?”
寒宴想否认的。
嘴皮子动了动,“猜的。小叔那么厉害,不可能不找你,上面只说他来了纽芬兰,而且是出差办公。”
倒是说到这里,寒宴勾唇一笑,“看不出来,你吵架吃味起来倒是也带劲!我喜欢!”
听那一句句往外蹦的,多数带刺,低俗又并不让人觉得难听的好几句,一看小叔,商场再多风雨都面不改色的人,当时那表情,就知道她的话有多刺儿。
夜千宠懒得跟他在这儿嬉皮笑脸,她连吃饭都一点胃口没了。
只问了一句:“位置探清楚了,然后呢。”
寒宴看了她的脸色,倒也正经了下来,“等上面什么意思,如果要把他接出来,肯定会有人过来,我得留下接应,至于你……”
她就不用他管了。
但是眼下,夜千宠还真是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反正待哪儿都是一样的,那就待这儿吧。
回到酒店,她简单看了’第一集团’最近的大体动态,总裁在外出差,这种事多少是会有一点新闻的。
确实有。
不光是他出差这一件事,甚至是他出差的原因都被商业媒体猜出了十八般模样。
有人说,第一集团总裁寒愈携寒氏最低调大小姐视察纽芬兰,有意拿江山给堂妹当玩具。
也有人揣测,寒穗作为寒氏子女,从未出现在公众视野,这次突然出现,不单是接手分公司,更可能与感情有关。
好在当年她抑郁的事似乎没别人挖出来,一切都只是猜测。
夜千宠坐在桌边,撑着脑袋。
集团什么时候竟然在纽芬兰设立了分部,她竟然不知道?
这么说来,她出国的这两年,他是来过纽芬兰的,势必也见过寒穗吧。
现在要把这么一个大区扔给寒穗,他可真是豪气,豪到家了。
*
那晚,夜千宠忽然接到杭礼的电话时,她没睡,这里没有她的枕巾,一直都睡不好,但是已经躺了好久。
摸过手机,直接接通,“哪位?”
“大小姐!”
杭礼的声音有些急,“你先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号码了,现在能过来一趟么?寒总他很不舒服。”
她坐了起来,可是又一句:“不舒服可以去医院,我不是医生。”
“大小姐。”杭礼声音里都有着恳求,“你也知道寒总这个人,遇上你,他对自己一向没轻没重……”
杭礼不告诉她,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确实清楚,心里窝火了他不会碰她,对自己倒是挺狠。
“他住哪里。”她还是问了一句。
是住在寒穗的地方,还是酒店?
等杭礼给了酒店地址,她开始下床穿衣服。
给她打电话的事,杭礼并没跟寒总说,甚至他好容易借着那天她在街头的形象,在附近所有地方调取她买新卡的监控,再去确认她的卡号这些,都没给寒总说。
所以,夜千宠到酒店的时候,那个男人是以一种意外又阴沉的目光盯着她的。
她还是走了过去,很自然的放下手里的包,却是看了杭礼,“不是好好的么?”
确实看着是好好的。
因为那个重感冒断断续续,咳嗽一直持续的人,并不像普通病号一样在床上奄奄一息,而是挺拔的立在窗户边,甚至手里还夹着一根烟。
也是在她转开视线,落到床边那个烟灰缸的时候,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不知是纸巾还是手帕,染了血随意的丢在烟灰缸里。
她想看清楚,于是下意识的走过去。
半道却被一堵结实的肉墙挡住。
她抬手就要推开,却听男人冷冷的嗓音响在头顶,“嫌脏也碰?”
果然,她指尖猝然僵住。
不是因为嫌脏,而是因为他的语气,没有温度,迫使她仰脸去看他。
没看清他坚硬的棱角,男人已经侧过身,转身的同时随手直接把那个烟灰缸连带里面的东西都丢进了垃圾桶。
“咚”一声沉闷,上好的烟灰缸砸在垃圾桶底部。
然后男人站在原地,没看她,只是侧身对着继续抽他的烟。
夜千宠看出来了,他在生气。
是生气,不是赌气。
长这么大,他其实真正跟她动气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或者说除了她进青教所那次外,其余都不算。
其余那些,就算他气了恼了,第一时间还是抛开自己的情绪来哄她。
现在没有,他就站在那边,中间像隔了一条银河,冷冰冰的。
她知道自己那天的话伤人,也知道让他目睹她跟寒宴接吻,对他这无所不可得的男人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他动了怒。
可她没忍住,问:“为什么要把分公司给寒穗?”
也许是为了让寒穗以后走不出纽芬兰,不再踏足南都,惹她的眼,她是这么猜测其中之一的。
可那边的男人微微侧,烟头叼在了嘴边,双手插入兜里,就那么看着她。
那个样子,显得十分冷漠。
“公司是我的,给她多少,你过问?”
言外之意,他的事,她无权干涉!
甚至这种表达,要比后者还要冷漠。
夜千宠紧抿唇,去看了他的眼,此刻极度无情的眼。
而寒愈目光触及她那双唇,想到那天她和寒宴的接吻,气不打一处来,忽然猛烈的咳起来,抬手拿走烟头,转手抽了纸巾。
杭礼这几天一听到他咳,简直是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了,他必须加大剂量吃药,针也在打,但嗓子病变,搞不好会展成肿瘤,让他以后不准抽烟,不准喝酒的,忌生冷辛辣。
压抑的咳嗽完,纸巾被他捏在手心,手背擦过嘴角。
寒愈可不知道自己也能气到口不择言,脑子里念着她那天赠给他的话。
一句:“我连床都能给她一半,还在乎这一个分公司,是不是?”
杭礼想说,狗屁,那张床寒总自己也没睡过几个小时,别说陪谁一起睡了。
她听完那一句,半晌也没有反应。
只是一双月眸越来越痛,指尖蜷缩进掌心里。
好久,终于能吐出一句:“你行。”
“你真行!”
转身拿了包,“嘭!”一声重重的带上门。
寒愈被她那双眼盯得心口麻,随着那一声重重的门响,指尖的烟头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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