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接下来就是该干活的时候了。琼州军出大代XXX这些战俘的肚子,决不是让他们舒舒服服躺在地上聊天的。
士兵们把战俘都聚集起来,分成几组让他们观看搭建宿营地的示范:先在地上挖一个坑,用挖出来的泥土在周边垒起土墙,之后用木料和稻草盖上顶棚。总体上有点像东北那边的地窝子,但因为靠近海边不能挖得太深,否则会渗水。一个地窝子里面住十个人,修建时也是十个人为一组,正好一小队。
做示范的短毛兵只用很短时间便搭好了窝棚,然后大声向那些俘虏宣传道:“都看清楚了吧?今后一段时间你们就要住在里面,所以造的时候多用点心,尤其是防水要注意!偷懒的代价是你们自己倒霉。另外速度上也要抓紧,白天干不完就只能摸黑啦!”
在领到工具和材料之后,俘虏们开始干活。看守人员们则四下巡视着,如果遇到有不会干或者方法错误的,他们还会上前帮忙作指导。这让那些战俘们都很意外,比起先前在战场上给他们留下的恐怖印象,这些绿皮短毛似乎换了个人。
看到这些士兵比较和善的样子,有些人又问起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毗官府将如何处置他们?短毛军并没有马上回答,只说今晚先赶紧安顿下来,明天将要开个大会,到时候这些问题都会说明。
战俘们十信半疑,但也都安静了些,对方既然给他们那么好的食物又给材料让他们建营地,总不会再轻易要他们命罢?
毗比起好听的言辞,实际行动喜是更能让人信服的。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所有战俘都被集中起来,一位琼海军的军官走过来向他们宣布战俘营中的纪律,注意事项,以及他们所能享有的权利毗——这最后一条让战俘们都感到很新鲜。
说了一通他们半懂不懂的话之后那位军官言辞一转,终于谈及了这些人最关心的后路问题:“此次登州军叛乱”祸乱山东,造成的破坏极其严重。朝廷震怒,军官和犯下严重罪行者必是要受到严惩的。但对于普通军卒的处置,朝廷目前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我们琼海镇希望能从你们中间抽调一部分人去南方岛屿上屯垦开荒。用劳役冲抵罪行劳役期估计在三到五年之间,劳役期满后你们可以〖自〗由选择:可以在当地安家落户,也可以选择回乡。如果决定在当地安家,官府将会分配给你们土地,住房,以及必要的生活用具,开始新的生活。”
军官的话在战俘们中间引起一阵大波澜毗作为叛军俘虏,被流放到边远地区那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琼海镇要拉他们去海岛上开荒并不稀奇。但所谓“劳役期”的说法就比较新鲜了——在大明朝不要说罪犯,就是普通军户也是父子相传一干就一辈子,永远固定在一个地方不允许流动的。如果琼海镇当真可以赦免他们的叛贼身份,那他们的子女后代就不必永远背着一个罪军户籍,外出经商,甚至读书做官都不受影响,这可是非同一般的恩惠!
只可惜那位军官在给大家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之后紧跟在后面却又加了一句:“但是……我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走,所以只能招募你们中间表现最好的一部分人剩下的仍将由朝廷来处理。”——毗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琼海军对于这些战俘的控制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所有俘虏都尽最大努力配合着管理者的要求,以求能被选中去南方的机会。虽说那边比较偏远,可看看这些短毛军的吃穿不少人对于海岛那边的生活都充满了向往。
于是,此后一段时间,在一片片充满热情的劳动号芋声中,从原本空空荡荡的一片平地,到建立起完整的各种功能性用房,哨仙……,又一座整整齐齐的营地很快便树立起来。甚至比周边的明军营寨还要规整。
在最基础的建设完成之后,琼海军并没有让这些俘虏放松,他们对于人力的运用远不仅仅局限于战俘营内…——包括周边环境的整理,垃圾清运,甚至还定时分批派人去那些流民的聚居区协助清理垃圾和整修窝棚,或者去登州城里打扫卫生,修缮损坏房屋……总之就是不让战俘们闲下来。虽然可以吃饱肚子,但每天的劳作足以消耗掉他们的大部分体力,使得这帮人每天回到窝棚里唯一能做的就是躺下睡觉,而不会有精力闲暇吵架,更没工夫考虑暴乱或逃跑之类“高难度动作”。
除了劳动之外,对这些俘虏的思想改造工作也在同步进行——当他们被派到流去。他和登州城中进行清理和协助时,带队的军士们就开始有XX是醒他们毗这一切都是叛乱所造成的罪孽。
而在不久以后”正式的诉苦大会也在琼海军组织之下召开,登州城里的老百姓,以及那些因为叛乱而失去家园流离失所的难民们被召集起来,激烈控诉叛乱者带给他们的巨大痛苦。
组织这种大型群众〖运〗动对于琼海军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在气氛,环境,以及效果等方面的把握上”在这个时空中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强。况且这些都是不久前刚刚生过的罪恶,参加者绝大多数都是亲身经历,在那一批批受害者声情并茂的控诉中,在一片片对乱军罪恶的声讨中,就算是最为大胆的亡命之徒也受不了那种精神打击。
这些叛乱军大多数人也是穷苦出身,同样来自穷人的控诉往往最能拨动他们内心深处的那根脆弱之弦。很多人当场就声泪俱下,跪倒在地上对自己曾经的行为表示忤悔。在这种群众性集会上,情绪感染之强烈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只要有一小部分人表现出某种极端情绪,很快便会传染到全部……当诉苦大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整个会场上已是哭声震天。
许多叛军的精神堡垒就此彻底崩塌,在强烈的负罪感驱使下,他们开始坦白交待自己曾犯下的罪行,并且互相揭自己所知道的犯罪者毗——就在这场大会上,多达数百名的,曾经在叛乱中有过重大罪行的潜伏份子被揪了出来。他们理所当然被当众处以极刑而这也是整场大会的最高潮之所在。
琼州军事先专程为此搭起了一批绞刑架,但他们很快现在这种现场狂热的气氛中,绞刑根本不能满足群众的要求,老百姓普遍认为对于那些恶棍不该留他们全尸。于是最后不得不紧急向附近的大明军借来几十名刽子手一一只有让赤膊大汉手持鬼头大刀,一刀下去鲜血飞溅的画面,才能够令那些苦主们感到满意。
当天观看这场诉苦大会的不仅仅是琼海军一家,还包括巡抚朱大典,监军吕直以及其他几路大明军的脑也都应邀参加了。先前在明军主力抵达登州时,自然要出安民告示抚慰当地父老。而琼海军在安民告示中居然保证将会为登州府百姓,以及附近诸多受到残害的流民昭雪冤仇。
这在朱大典等富于施政经验的人看来实在很不现实这可不是一桩两桩案子,数万乱军所做下的恶事,怎么可能一一查清楚?最多,诛除几个恶也就罢了。
只没想到琼州军玩出这一手来,居然能让那些叛军自己交待!今天的这场诉苦大会,他们这些大明文武的情绪也一直在跟着会场中群众同时波动。从一开始的压抑沉闷,到中场时的哭声一片,再到最后,看到那些罪犯终于得到惩处时的激动与畅快……他们自己完全领略了整个过程,自然也更能体会到其厉害之处。
有那么一瞬间,朱大典甚至感到了彻骨恐惧他从没见过哪一个组织能把老百姓的情绪控制成这样,大明……乃至于以往历朝历代的明君名臣,恐怕谁都没这份本事。眼前这支短毛军却能轻松做到这一点。那么凡是被他们所占领,所统治的地方,谁还会记得大明朝?包括这登州府”以后还是大明的领土吗?
不过他的惊惶并没有持续太久,那些短毛对于大明总算还保持了一份尊重毗——他们在最后把宣布处死那些罪犯的权力交给了朱大典,由他这位平叛主帅亲口下达死刑判决。而行营军的其他几路明军则负责提供刽子手,也算是为登州百姓报仇雪恨出了一份力。
如果是在平时,或者哪怕其它任何环境下,朱大典肯定不会同意就这么稀里糊涂插进去这场大会有太多不合朝廷规矩的地方了。但眼下他却非常庆幸能够以朝廷名义接下手来,所以干脆直接以天子之名义宣布了死刑判决一肼他不怕被人弹劾假冒圣旨,监军吕直就在旁边看着呢,他自会把一切上奏到朝中。皇帝会理解他的苦衷,这是此刻唯一可行之道。
由于朱大典的半途介入,诉苦大会暴后是在一片“大明万岁”“天子圣明”的颂圣中结束。本地军民对于大明的忠诚不但未受影响,反而提升了不少。
不过那位朱抚台在回去后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在营帐中走来走去,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民意人心,竟然可以被操弄到这种地步!那些短儿……,…他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一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