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啊!对付骑兵可全靠它了!”
庞雨如今也算是经历过沙场的老兵了,看见这玩意儿立即估算出它的价值有多大。唯一不太满意的只有一点:
“怎么只有四架?”
“本来就是测试品么,还没量产呢。你要是仔细看就会现这四架机枪的细节都不太一样,当然枪管口径是一致的,全部使用十二点七的重弹,不管人还是马,挨上一枪肯定完蛋。”
“十二点七的重弹?这么夸张,威力过剩了吧?”
庞雨诧异道,那种子弹他也见过,光弹头本身的重量就要将近一两,试射时曾用山羊作靶子,一枪过去整只羊是给打爆的,连完整肉块都不好找。
对此北纬只是耸耸肩:
“所以说是重机枪么,这东西可不单单是陆军用,海军还指望着用它洗甲板呢。实际上这四架机枪最初都是海军下的订单,原打算安装在飞剪船上的。海军计划给每艘大飞剪都配置上一到两架,这样就可以解决飞剪船自卫火力不足的问题……用来打人威力是大了点,但你也知道——对于军队来说,管子永远是越粗越好。”
庞雨撇了撇嘴,琼海军号称是那支人民军队的滥觞,现在看来连其深入骨髓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也给一并继承下来了。哪怕在这个时代,哪怕是用自动武器欺负古代人,居然也有人担心火力不足的问题。
北纬自己大概也觉得这话有点夸张,之后又补充道:
“当然了,采用导气式原理,使用步枪规格子弹,可以单人携带行,伴随步兵进攻的轻机枪也在研之中。可还是那句话:技术设计上没有太大问题,但合格的金属材料供应不上,而且在生产上也安排不过来,要等。”
“那么,子弹够吗?”
“我们这次随船带过来的,每架是配置了十个基数,总数大约为二十万,打个一两场估计问题不大。如果战斗长期化就要向后方请求补充了,”
说到这里时,旁边解席插了一句:
“光这些子弹也够重的,总重量超过了二十吨,仅仅是为这个机枪连,就需要配备二十辆弹药车。飞剪船上没带这些笨重家伙,需要你这边给配上。”
“没问题,我已经在港口建立起了军备修造厂,可以临时加造……说起来这些设施原本都属于被王璞砍掉的二期工程,这回全都给提前建上了,可算便宜他了。”
“打完了这一仗,可以向明朝要求报销吧……不过话说回来,到那时候,估计金钱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谈到这方面,庞雨也是一脸的头痛表情:
“到时候这张兔子皮怕是披不住了……明朝和我们,双方的关系肯定又要重新定位。唉,现在都来不及考虑这些,等打完之后再说吧。”
几人一边聊着,一边前往港口军营。包括庞雨先前带来的第三团士兵,全都驻扎在那儿。
解席才进兵营,放下背包后只洗了一把脸,就急匆匆下连队和基层士兵交流去了——作为三团团长,他一向极其重视基层工作。不说能叫出每一个士兵的名字,至少班排级干部肯定都是熟悉的。上次辽东战毕后他急着回家抱儿子,连威海基地都没回,欠下的功课如今都要补上。
北纬则没那么多闲事要管,但也没去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作战室,等到庞雨把部队安顿好,过来汇合时,便看见北纬正对着房间中央的一组沙盘,抱臂沉吟。
见庞雨进门,北纬指了指沙盘上那些代表后金军的蓝色小旗:
“这上面标记出来的后金部队位置,可靠么?”
庞雨耸了耸肩:
“不好说,这是根据明军战报,再加以汇总和分析得出来的结论,但只能说出现在那里的概率大一些。你知道明军本身的战报就很混乱,如果完全按他们的说法来摆,现在整个北京城周边都应该插满蓝旗子了。”
“另一方面,后金军本身也是在不断游动作战,到处抢掠的,他们的位置时刻在变。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已经与蒙古人合流,总兵力恐怕已超过了五万以上。从几处县城几乎同一天受到攻击的报告来看,皇太极似乎是分兵了。”
“正常,既然他们拥有机动力和总兵力的双重优势,为了提升抢劫效率,同时减轻后勤压力,分兵才是上策……五六万人挤在一起,草皮都不够啃的。”
北纬考虑了片刻,忽然又问道:
“你这里有多少马?”
庞雨先是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当即回答道:
“我这里大部分都是驮运用的骡马,能跑的战马么……目前只能凑出来大约百来匹左右……你打算亲自去搞侦察?”
“恩,情报是关键。弄清楚对方的确切动向比什么都重要……驮马也需要一些,跟战马数量相当吧。我带来一个侦察连,差不多正好够用。”
庞雨点点头,拿出记事本将此事记下,准备回头就去安排。不过这事儿倒也不太着急——反正他们近期内也不可能出击,还要等待其他部队过来汇合呢。
然而他们不着急,大明朝廷可是急得不得了。当天晚上,得到消息的天津知府王璞就又一次登门拜访了——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要亲自前来,或者至少是派人探问,来来回回的信使几乎快把港口军营的门槛都给踩平了。
天津初建,整座城市还没有建立起连续的城墙。王璞的知府衙门位于天津卫城之中,距离港口还是有点距离的。而按照他和庞雨的约定,目前港口区域的防卫完全是委托给琼海军负责,而王璞带着他手下为数不多的衙役,标营,只需要负责卫城本身的安全。
理论上天津港还有另一支武装力量——刚刚组建不久的津门水师。虽然是属于明军序列,但仅仅身为四品知府的王璞还没资格对其下命令,除非他能做到三品巡抚,那就可以兼管本地武装力量了。
好在津门水师的核心就是那条“大将军号”,而大将军号从船长到船员都完全是由琼海军一手培训出来,目前他们的辎重补给也是由天津港负责提供。
有这两条线牵着,对于琼海军和天津知府出的指令,津门水师一直以来表现得还算服从。反正也不指望他们上陆作战,只要求他们老老实实守住自家水寨,必要时能够动用那条“神威定远大将军号”,充当一下浮动炮台也就够了。
王璞和解席说起来还是有旧怨的——当初那当面一巴掌扇得可不轻,然而现在,当王介山再一次看到老解那张脸时,却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居然是热泪盈眶:
“诶呀呀,解军门,你们总算是来了!求你们赶紧援兵吧。京师,朝廷……危在旦夕了啊!”
要说情感表达的能力,解席可也是演员级别的,当即上前握住王璞的双手,叹息道:
“唉,老王哪,我又何尝不想立刻兵啊!别忘了我们还有好几百人,连同一座日进斗金的琼市坊也在京师呢!可是咱们人太少,太少了啊!”
抹了一把脸,解席也摆出了满脸的悲苦之色,看起来居然比王璞还要焦急三分:
“我们这一次在琼州岛上得到消息,一点都没敢耽搁,但能仓促赶来的也只有这六七百人,哪怕加上这边原有的部队,也不过才将将两千出头。而后金那边则是联结了蒙古,两股鞑子加起来,听闻洪泰那厮号称是有二十万大军,实际估算至少也在六万以上,这实在没法子打啊。”
王璞是个老实人,听解席说只来了几百人,合兵一处才不过两千时,顿时满脸的失望之色:
“怎么只有这点子?两千人哪够啊,光京师本身的守军就有好几万了,尚且不敢出城一战……唉,解军门,咱们是一起在琼州岛上同甘共苦过的,那边可不止这些兵啊。张陵张汝恒的部下,王辛芝王飞将的城管队……都可以调动么。”
解席一愣,摇头道:
“他们不是军队,不能上战场,打硬仗的。”
“怎么会?我在琼州时尚不觉得。可到了这儿,接手了这天津知府的标营,才不得不时常回想起那时侯看到过的景象——你们那边就连城管大队都能日夜操练不辍,兵甲亦是齐整,这在大明已经足堪精锐了啊!”
如果说刚才还有几分做作之态,此刻的解席却当真苦笑起来——明朝人,尤其是文官,对于军队的概念就是这么天真,拾到篮里就是菜,总觉得只要把人聚集起来,再随便练练就能算是军队了。
对此他也没办法和对方细说,只能握住对方双手,诚恳道:
“老王啊,请你相信,我们对于救援北京城的心情,绝对是和你一样的急切。眼下我们的船队正在从吕宋,台湾等地集中调兵,等到部队集结之后,立刻就会出战,将洪泰和他的走狗们统统赶出京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