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县长,我们县经开区和市经开区的确有很大差距,问题是市经开区的展速度和力度我们都没法比,我们也想要赶上,但奈何差距太大,而且是越拉越大啊。”丁希慎忍不住插言,要辩驳一番。
“丁书记,我知道,虽然两个经开区唇齿相依,但是毕竟是分灶吃饭,利益之下,都得要各顾各,新生活。”沙正阳点点头。
“所以我们要正视和面对,条件差距大,那之前市经开区也几乎是白手起家,原来甚至还不如我们,为什么能展这么快?”
“我个人认为,除了一方面市经开区的确获得了市里资源更多外,还有一个关键因素就是市经开区敢于承担风险,通过负债经营来争取时间,现在看来,他们的做法是正确的,也达到了预期目的。”
敢于承担风险负债经营,这两点都不是一般人敢于做出这决定的,一旦失手,那意味着你的仕途前景就会很暗淡了,但市经开区一帮人却敢于大胆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们甚至为了筹集建设资金,还把手伸到了我们真阳来,据我所知光是他们从我们真阳合金会贷走了数百万,这样一来利用各县的贷款来为市经开区夯实基础,这一点上我们县经开区的胆魄差了一些。”
沙正阳没有客气,直截了当。
丁希慎再度皱眉,然后又舒展开来。
他原来也提出过加快县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当然这也意味着除开县里财政拨款也就要负债经营,但祝汉明坚决反对,而袁成功也对此种行为所带来的风险有些的担心,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敲定。
现在看来新来这一位态度却十分鲜明了,这是好事。
“正阳,你觉得我们县也效仿市里那样成立建司来加快城镇建设开可行么?”袁成功突然插话问道。
沙正阳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
袁成功有些讶异,这样一个问题有什么不好回答的?你在市经开区不就是这么搞的么?
如果可行,那不必说,不可行也说得过去,毕竟市里和县里不一样,财力不可同日而语,市里承担得起的风险,县里未必承担得起。
“怎么了,正阳?”袁成功好奇的笑着问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你在市经开区可是大刀阔斧,锐意勇为啊,到咱们真阳压力就这么大,不敢做决定了?”
“不是,袁书记,我在权衡利弊得失,有些纠结。”沙正阳苦笑。
“哦?说出来给大家伙儿听听嘛,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嘛,众人拾柴火焰高,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啊。”袁成功大笑了起来。
“袁书记,从现在来看,成立建司也好,城投司也好,反正这都是县里的一个融资平台,主要目的就是能够借助金融部门的资金来通过合法合规渠道来进行融资,加快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促进投资环境改善,以便于更快更好的展经济。”
沙正阳开宗明义,把这个融资平台的目的介绍给大家。
不是沙正阳小觑他们,现在的县一级干部里边,可能懂这个融资平台内涵的人还真不多。
即便是有些一知半解的,大多都只看到了市经开区成立这个建司的好处,却看不到其蕴藏的风险。
当然实事求是地说,就目前的规模,经济又处于高速展期,财政收入也在快速增长,以政府财政做担保的这类融资平台,风险并不大。
但是无论是人还是政府,都有一个惯性和贪婪的心态,融来资金如此容易,自然花起来也就更大手大脚。
无论你如何监督,在使用上都会是规模越来越大,总资产和负债率都会越来越高,到最后也就意味着政府承担的风险也会越来越大。
终究会到某一天,一旦经济高速增长不在,那么负债规模减不下来,那么也就意味着违约风险迅速放大。
到时候如何来解决,解决不好,那就会成为大患。
到后期,哪怕是大家都能看得到其中风险了,但饮鸩止渴的依赖性,还有干完我这一届我都走人了,击鼓传花也该下一任的心态,都会让这种疯狂负债一直会持续下去,最终变得不可收拾。
所以明知道大家会无视这些,沙正阳还是想把话给大家挑明,也算是一个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吧。
“这种融资平台从现在来看,实质上都是以县财政来兜底,但是却是以企业运作模式来运作的,所以这实质上就是一个国有企业,当然较为特殊,它的资产主要是通过土地和财政之间的特殊关系来进行变现,实现滚动展,……”
沙正阳简单的把这种模式介绍了一番,大家也都有了一个大致了解。
“正阳县长,按照你所说,这种模式的优势非常明显,就是能迅速的募集到资金,加快我们城市尤其是经开区的基础设施建设,极大的改善投资环境,为我们在招商引资工作中赢得巨大优势,这样的好事,我们为什么不干?我感觉你好像还是有些其他方面的担心?”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周素林都忍不住插话了。
周素林对于沙正阳横空出世来真阳担任县长要说明没有一点儿介怀,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是从副县长、组织部长、副书记这么一步一步干上来的,眼见得祝汉明走了,理论上就是自己这个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接班的时候了,没想到市委却安排沙正阳这个毛头小子横插一杠子来抢班夺权了。
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心胸狭隘容不下人见不到别人优点的人。
沙正阳在市经开区的大展雄风有目共睹,市经开区在这一年中翻天覆地的变化作为邻居也是羡慕得眼珠子红,沙正阳作为其中的头号干将来真阳的意图和目的,真阳县里一班人也是心知肚明。
周素林除了认为自己在经验方面强于沙正阳外,论搞经济的本事他也不敢说自己就比沙正阳强,只是这种不爽的心思却是挥之不去。
好在市委组织部那边也专门和他谈了话,没有太多的意思,也就是说要他端正心态,配合好袁成功和沙正阳这个新搭档班子,他也能理会到其中应有之意。
和组织对抗那是愚不可及之举,周素林当然不会去犯那些低级错误,但是称量一下这个号称宛州头号政治明星的年轻县长还是可以的,也是有益的。
“周书记,从目前来看,这种融资平台的正面效应更明显,但是随着这种融资平台的展,其规模和负债会越来越大,其与政府绑定的模式会让政府的财政风险逐渐加大,在经济处于上行期间还见不出,但是一旦经济出现波动,那么风险就会显现出来。”
沙正阳的这种预测还是稍微显得有些超前了,真正风险爆期都会要到二十多年后了。
当土地财政进入后期甚至是末期,这种依靠土地作为主要融资资产的平台就会陷入困境,一旦土地卖不出去,或者地价暴跌,那么其风险就会疯狂攀升,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危险期。
现在连商品房制度尚未正式确立,土地还处于一个相当充裕的廉价期,根本谈不上那一步,当然土地的价值也无法体现,金融部门在放贷上也会有所考虑。
“正阳县长,能不能说具体一些?”周素林皱起眉头,“我觉得大家可能还没有理解到你所说的波动风险具体是指什么。”
“周书记,具体来说吧,以市建司为例,财政给了部分资金作为启动,但是那点儿钱根本不足以支撑这种大规模的开,丁书记应该最清楚,经开区三通一平的投入有多么大,尤其是后期还涉及到污水处理厂这一类的投入更是惊人。”
这个时代很多县乡干部对于这类资产保值增值以及滚动式开的理念都还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模糊印象中。
如何实现增值保值,如何腾笼换鸟,如何工业用地置换为商住用地,还远不像十多二十年后一个个都对这些套路了如指掌的时代,所以沙正阳像他们介绍的这些理念对他们来说都还比较新鲜。
“那么最终要靠什么?就是要靠规划建设后土地的增值来质押物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获得贷款,而如果你能证明你的环境好,企业都愿意来投资,投资之后都能赚到钱,那么这个地方就会吸引更多的企业前来,其土地价值自然增加,那么我们以土地质押时,银行就乐意给你更大的融资额度,这就是一个滚动式的良性循环开模式。”
周素林虽然干过副县长,但是他却是管农业出身,后来担任组织部长,直接升任管党副书记。
旁边的县委副书记兼纪委I书记岳德斌更是一直在纪检这条线上工作,对经济工作也不太熟悉。
所以沙正阳讲的这些之前他们也都耳闻过,但是讲得这么透彻这么细腻,却还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