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尤万刚和王云祥二人商量日事情的时候,沙正阳已经开始他就任长川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的轮调研。
在调研之前,沙正阳已经在长川实业内部花了一个星期来进行重建整顿。
省纪委和集团纪委对长川实业的调查处理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或者说,该落马的已经落马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需要进入司法程序,而只是需要党纪政纪处分的角色。
沙正阳一上任,就接到了集团纪委转过来需要处理的党员干部和职工名单,多达六十多人,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么大的摊子,现在这种模式是肯定不行的,沙正阳很清楚。
如何来重建机制,重塑形象,这对于一个一度濒临瘫痪的企业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
这对于之前对长川实业的了解程度极低的沙正阳来说,更是一个艰巨挑战,丝毫不亚于当初他在红旗酒厂创业时的难度。
如果说当初在红旗酒厂创业时主要压力来自于资金和市场方面,那么长川实业的问题则更多地是重建体系机制,并使得其进入一个良性的正常运转轨道。
偌大一个多达几十家企业的集团,沙正阳他不是神,没那个能耐一下子就把这么多企业数千职工都玩转,没有一批信得过能干事的中层干部,这个企业要想真正脱胎换骨的确立起来,那就是痴人说梦。
徐利平被沙正阳从集团公司要来,出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沙正阳一度考虑想要让徐利平来出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常务副总经理,但是在目前并未明确总经理的情况下,这就几乎是要让徐利平主持长川实业的日常工作了。
这一步跨得有点儿大了,长河能源集团那边恐怕通不过,所以只能任命为实业(集团)公司党委委员、副总经理。
这一段时间一直主持工作的梁逢春仍然是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只不过在排序上靠前,而徐利平直接被明确为在长川实业(集团)公司党委排序中排名第三,仅次于沙正阳和梁逢春。
而另外原本在吴庆龙和李伯丰落马之后的两位副总,一位主动到纪委交代了问题,虽然数额不算很大,但是肯定已经触犯了党纪政纪,目前已经暂时停职在家,等待党纪政纪处理,另外一名则是年龄偏大,已经有点儿喝清茶吃闲饭的感觉。
这就是长川实业的现状,好在目前财务这一块是集团公司代管,集团公司财务部的一位副部长临时兼任长川实业(集团)公司财务总监。
“老夏,你觉得目前财务管理的模式存在哪些问题?”坐在车上,沙正阳和坐在一旁的长河能源集团财务部副部长夏承央说这话。
长川实业的财务部基本上在吴庆龙和李伯丰出事之后就进行了一次大换血,骨干都是从集团财务部抽调过来的,算是临时借调,但在沙正阳正式出任长川实业董事长开始逐渐重建新的企业体系之后,这个问题就摆在面前了。
这些人大多都不愿意留在长川实业,都想回集团去,但是沙正阳知道短时间内之内自己还离不得这帮人,换一句话说,他也不想在财务上花太多精力,如果能够借重集团公司这边财务的力量就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他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做其他事情。
如果是其他新上任的一把手,绝对不会有种想法,抓牢财权绝对是每个一把手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一个领导失去了人事权和财权,那么那就根本算不上一个一把手,但是对于沙正阳来说,却是两个概念。
长川实业只是他的一个台阶,他需要在长川实业上做出一番成绩来,但是却并不需要在财权上谋求多么大的私欲,或者换一句话来说,他只要掌握人事权,对财权反而没那么讲究。
这才是未来长川实业每一个业务领域能够按照他的意图来推进工作的关键,不换思想就换人,拿不出业绩就下课,这个原则必须要在未来的长川实业旗下各企业中一以贯之,这本身就是企业根本宗旨所在。
当然,这并不是说沙正阳就对财权会放手,给他只是想要用一种更让人放心的方式来掌握财权。
比如分管财务的副总可以交给集团下来的人,但前提是这个财务副总要听话,不能影响到他的战略部署,这个前提下,他不介意财务副总随时和集团里沟通信息,他沙正阳在这方面无欲则刚。
而现在集团领导乃至更高层面因为长川实业除了这么多问题,绝大多数都是财务上有瓜葛,恐怕本身就对财务纪律这方面盯得特别紧,沙正阳这么做,也更能让人放心。
“沙总,长川实业原来的财务制度肯定问题很大,漏洞很多,吴庆龙和李伯丰自己就把财务制度破坏了,一字笔签字并不是说就不要审核机制,只是说最后在签字的时候要落实到关键人,但吴庆龙把分管财务的副总,财务部负责人以及从事这笔业务的分管领导和承办人这些环节都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或者干脆就是有意混淆打乱了,这样情况下,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夏承央是集团财务部下来的,自然对长川实业这个烂摊子的表现看不上,所以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再说了,就算是有好的体系,但是如果人歪了心眼,尤其是上下一大帮人都歪了心眼儿,监督机制又跟不上,再好的财务体制也等于零。”
夏承央的话让沙正阳也深以为然。
再好的制度也要人来执行,一个两个环节的人出问题不会有大问题,毕竟他们上下都还有环节负责,但是如果上下环节都被他们搅乱打通,那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所以关键还是在用人体制和监督机制上。
“老夏,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长川实业这个摊子我刚接手,虽说你才是暂代来长川实业把财务这一块搞起来,但我觉得已经有了有点儿新气象,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把这个财务部梳理清楚,你知道三大煤业的三产都要并过来,下半年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梳理好长川实业的业务前提下,把三大煤业的三产都纳入进来,按照省委省政府的意见,要打造一个新长川实业,再造辉煌,……”
夏承央其实已经猜到了沙正阳拉着自己下去搞调研的意图。
他和沙正阳其实并不熟悉,当初到长川实业来负责财务这一块工作的重新整肃,也是受尤万刚和申云慧的安排,而且申云慧后来还专门和他谈过,意思他也大略明白,就是要让他钉在长川实业,不能让长川实业财务这一块出问题。
对于集团高层领导的意图,夏承央也是大感头疼。
他不蠢,能够感觉到申云慧对沙正阳的不放心,或者说淡淡的恶意。
或许这位纪高官对任何一家有劣迹的企业,乃至企业负责人都有这种恶意和敌意,大概是职业使然。
问题是沙正阳也不是省油的灯啊,28岁就能折腾到这个位置上,你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角色?
财权被人卡住,他能善罢甘休?
那夹在这两者中间的自己可就坐蜡了。
而且夏承央也不清楚尤老板的心思,有老板的心思似乎也有点儿倾向于自己留下,这就让他心里不踏实了。
夏承央能够感觉到尤老板对沙正阳的看重,外界都传沙正阳时钟广标一手要来的嫡系,但是夏承央感觉似乎对沙正阳的信重,尤老板比钟老板丝毫不遑多让。
这种扑朔迷离的古怪局面更让夏承央不寒而栗,他可不想成为几位大佬在中博弈中的炮灰。
所以当沙正阳拉着夏承央要下子公司去搞调研时,夏承央都有些蒙了。
这是什么节奏?沙正阳不该是想办法把自己往外推,让他的人上位的时候了么?
把自己拉着一块儿下去搞调研这个含义太明显了,难道他也希望自己留下来,除了这个意思其他很难解释啊。
还有,这是对方的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
惺惺作态可以理解,毕竟自己代表集团下来的,但真心实意,他就不明白了。
“沙总,您不用和我说那么多,我就是一个单纯搞财务的,我知道现在长川实业看起来很烂,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大一个摊子,留在长川实业当一个财务部主任,不比集团当个财务部副主任差,甚至可能在待遇上还要更好,由您这个连尤老板都赞不绝口的牛人来掌舵,前途会更光明,但是我觉得您应该明白我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夏承央不想和上层这些大佬们玩脑子,他觉得自己玩不过,所以干脆挑明,他不想当棋子最后沦为炮灰。
沙正阳忍不住乐了,这一位还是挺精明的吧,谁说他只懂财务?不过好像也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一些似的。
但转念一想,换了自己在他这个位置上,估计一样是忐忑不安,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