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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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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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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低沉呼吸拂上她的颈。

那双漆黑的眼死一样地寂静。

林青鸦的意识在瞳里一栗, 眼睫垂下去,“行。”

“……”

“毓亦,行。”

“——”

唐亦的身影僵停。

他觉得自己一定有病, 以明明到了这时候, 眼睁睁就要看着林青鸦被别的男人带走、和他再无关系, 他都狠下心。

他已经没什么还能失去的了, 可她说不行,他就没办法继续。

他还怕么……怕她离开他?

可她早就在了啊。

唐亦握着林青鸦的手指颓然松开,他就着方才的姿势俯下身, 停在她肩窝上, 将额头抵住冰凉的墙壁。

哑声的笑从他乌黑微卷的发里溢出来,满满自嘲:“你说我还要被你杀多少次才会学乖, 小菩萨?”

林青鸦眼底停滞。

她垂下的手指轻轻攥起来。

唐亦抬头,又低眼望她:“你就那么喜欢他?”

林青鸦一停。

唐亦就像怕从她嘴里听到某个答案一样,他薄抿起唇, 让她对上自己眼里的恶意:“那你知不知道,冉风含是个怎样的垃圾?”

“毓亦。”

林青鸦抬眸。

“为了他你可以再杀我一次, 我才说他一句,你就心疼了?”唐亦攥拳抵在墙侧, 暴怒的情绪让他清冷美感的面孔都酝起狰狞。

“我没有…”

“他和多少个女人上过床、他从前私生活有多糜烂,这些你知道?他现在装出一副浪子回头的模样,过是把你小观音的名号当做一朵可以别在他胸前让他戴出去添光增彩的兰花!”

林青鸦安静听完,停了一两秒, 她说完那句被他打断的话:“我没有为了他。”

唐亦一僵, 又嘲弄地笑:“那推开我就是为了小观音的白雪清誉、容玷污?”

林青鸦轻声说:“我只想救你。”

“……”

唐亦一滞。

他似乎轻易被她一句话就点破什么心思,眼底墨黑的情绪翻搅起来,最后还是强抑下去。

林青鸦也没有解释自己的话。

她只在说完以后仰起脸, 茶『色』瞳子清浅安静地望着他:“婚约是两家长辈的决定,冉先生和我互遮掩,计过往,谈感情,这是我们的共识。”

“…你喜欢他?”疯子眼神跳了下,一点微光熠起。

“我们见面刚满六次。”

唐亦戾气地笑:“你骗谁?法餐厅、私厨餐馆、影楼、还有刚刚在戏台上——我见你们都见了次。”

林青鸦望他,安静语。

被那双清落落的满盛春水一样的瞳子凝着,唐亦很快就懂了小观音的意思——

刨除他知道的次外,他们一共只单独见过两面,想来还是在那种家庭聚会式的场合里。

沉默里发酵片刻。

疯子像个得了糖块的小孩,他乌黑得跟头发一样带点卷的眼睫垂下去,却压住那双尾弧半翘的美人眼染上难藏的愉悦。

唐亦圈着她低了低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触到她鼻尖上。危机感解除,他声音都变得松懒:“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再搭理他。”

林青鸦退无可退,只能抬起手腕横着想抵住他,却被那人压着细白的胳膊轻慢压下。

他的呼吸变本加厉贴近。

林青鸦眼睑下浮起一点浅淡的粉,知道是恼得还是羞得,但并不明显,像冬日雪地里落下一抹晴光。

她轻垂眸:“但婚约不会取消的,毓亦。”

疯子身影一僵。

几秒后,他哼出声低低冷冷的笑:“你玩我?”

“……”

“谈感情、却还要结婚?”唐亦笑里咬牙,“那小观音果然是慈悲济世,平白给他多少人跪着求都求来的便宜?”

“长辈的决定。”林青鸦轻声说,“公外婆年事已高,这是他们对我唯一的牵挂,我能让他们失望。”

“如他们要你结婚,那我一样可以——”

“我婆很喜欢他。”

极轻的一句,拦住了唐亦所有没出口的话。

他僵了好几秒,哑声笑起来:“啊,是,我差点忘了。你们林家是梨园世家,那个要早死的原本也算书香门第出身,他再烂到骨子里、至少表温文尔雅——比一个不择手段、无父无母的私生杂,好一万倍吧?”

林青鸦眼神一恸。

她仰起脸,茶『色』瞳子里第一次情绪明显:“毓亦!”

唐亦眼底火苗一跳,反而更肆无忌惮地笑:“怎么了,小观音心疼了?难道当年不是你我卖唐家?卖了么天价、我这个‘货物’现在有资格知道了吗?”

他话声薄得近轻佻,可越是说到后面,那双勾翘的眼尾越是被情绪冲撞得染上艳丽的红。

他拿黑得湿漉的眼睛绝望又固执地望她。

林青鸦想起七年前那个路灯下的雨夜。

那时候隔着滂沱的雨,她同样看清他的神情,只记得那个嘶哑的喊声撕破深夜的雨幕,知道那时候他的眼神是不是也这样绝望。

还好没有看清啊。

如看清了,那她要怎么舍得、才能迈出转身那一步?

林青鸦眼睫垂下,像被雨淋得颓靡将谢的花。

她轻声说话:“你看,毓亦,你也忘掉的。你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就不要再执『迷』了,你这样只会更折磨自己。”

唐亦咬牙,在颤声里沥出笑:“让我执『迷』,放你和冉风含恩恩爱爱地结婚?”

“是谁都一样,”林青鸦垂着眼,压住微栗的呼吸,“…除了你。”

“!”

唐亦眼神一颤。

死寂许久他才回过神,退开两步后,眼神阴沉可怖的疯子竟突然就笑了起来。

唐亦一边笑得转开脸,一边抬起左手,在颈动脉前横着的那条血红的刺青上粗暴按着蹭了两下。

他肤『色』本就白,力道之下那块皮肤泛红,像是把那血刺青晕开了似的。

更狰狞了。

林青鸦望着那条疤痕的位置,知道想起么,眼神有一瞬空茫又难过,但很快就被她乌黑的睫敛下压回。

“……我差点都忘了啊,小观音有多狠心。”

那只手落下。

唐亦垂回眼那一秒里没了笑,他手腕一压,按着墙前女人的后颈,直接她摁进自己怀里。

这一次的力道毫不怜惜,眼神都透着疯。

他俯下头颅,薄抿如刃的唇像吻又像肆虐、紧贴着她的长发把炙热的呼吸抵在她耳旁,咬牙切齿,戾气骇人。

“是你『逼』我的,林青鸦。”

“……”

唐亦松开她,扯开帘子,大步离开了。

背影都凶得煞人。

林青鸦怔怔望着空掉的更衣室外。

安静很久,她像回过神,轻轻阖了阖眼,松下单薄的肩,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寂静很久。

隔着薄薄的一面墙,一号间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

林青鸦缓睁开眼,直回身,声音恢复到如常的平静轻和:“别躲了,出来吧。”

“……”

数秒过去。

白思思小心翼翼地扒着二号间的帘子,从一号间探过头来,小声:“角儿,我是故意听的,我等了您好久没见回来,担心您这边出问题,这才过来……”

林青鸦轻淡一笑:“我也没有怪你。”

“哦,”白思思小心地看,“您没事儿吧?”

“嗯。”

两人对视,一片安静。

安静得叫白思思有点尴尬,她『摸』了『摸』鼻头,苦恼地脑内风暴着要怎么转走这个话题才让她家角儿别扭。

“有么想问的,就现在问吧。”

“…啊?”

白思思错愕回头。

被疯子折腾得一袭长发难能有几丝『乱』,但那双白雪似的澄净无暇的茶『色』瞳子仍旧清清淡淡的。

对上白思思的惊愕,林青鸦眼里温柔又安静:“只有这一次机会,以后就可以提了,好吗?”

“好,当然好,”白思思挠头,犹豫之后小声问,“我最好奇的还是,角儿,您应该是喜欢那个疯…咳,唐亦吧?”

林青鸦想了想,摇头:“知道。”

白思思傻眼了:“啊?”

“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林青鸦说,“以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

白思思:“额,那这听着就是啊。”

林青鸦也没有反驳。

白思思又凑近一点,声音压得更小:“既然您喜欢他,就算是喜欢,比起对其他人,尤其是唐亦说了我才知道原来那么滥情的您那个便宜未婚夫,您肯定对唐亦好感最高吧?”

林青鸦抬眸:“你想问,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嗯嗯嗯!”白思思掰手指,“我看唐亦虽然『性』格奇奇怪怪的,但现在看对角儿您一往情深啊,而且又有钱有势,他可是唐家的太子爷哎,整个北城——”

话说到一半时白思思抬头,正巧发现林青鸦在她这句话里的神情变化。

白思思噎了下:“难道您之以和唐亦不来往,就是因为唐家?”

林青鸦默认。

“唐亦好像是说您把他卖唐家了么的,听说唐家那个老太太还挺厉害……”白思思脸『色』变了,“等等,会是‘你五千万、离开我孙子’这之类的戏码吧?”

“么,戏码?”

林青鸦『露』出不解。

一心扑在阳春白雪的昆曲上,小观音显然没看过白思思深谙其道的那些电视剧八点档。

白思思已经自己否认自己了:“可能不可能,角儿您才会被这满是铜臭气的条件诓上呢。”

林青鸦大概理解过白思思的话,又轻声说:“她确实帮了我。”

“嗯?唐家那个超厉害的老太太吗?”

“为条件,”林青鸦垂眼,浅浅又涩然地弯起唇角,“我唐亦……出卖了她。”

白思思愣住。

那一秒像是错觉,她看见林青鸦低垂着的眼睫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林青鸦哭。

但是没有。

在漫长的沉默以后,林青鸦轻轻眨了眨眼,她重新仰起漂亮得惊艳的脸,瞳子里温柔如许。

“我们说好,以后就提了,和他也要提,好吗?”

白思思知道该说么,只是莫名觉得很难过,她憋回去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嗯!谁都不说!”

“……”

唐亦从剧团里走出来时,天『色』阴沉将雨,乌云压顶。

他神『色』冰冷,眉锋凌厉得能割伤人似的,一双漆黑的眼沉得吓人。一路出来,剧团里没人敢问一句。生怕惹了这疯子自找死路。

挂着北城名贵圈子里都熟知的那串车牌号,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剧团剧场外的路边。

程仞坐在副驾驶上,经司机提醒看到窗大步走来的男人,还有头顶和他眼神一样阴郁的乌云天。

程仞叹气:“又要下雨了。”他扣下公务平板,下车去唐亦开门。

司机擦了擦汗,心说倒霉。

唐家的贴身安保或者常用司机都知道,这位太子爷有个『毛』病……不是说那疯病或者哪哪不行的问题,而是病理『性』的『毛』病——

每到阴雨天,这人的神经『性』头痛就会发得很剧烈。

为此孟老太太找了少医生来看,但都查不出个以然,最后只归咎于神经痛——最玄乎也最难治,基本很难找到病因。

为“副作用”,唐家这个疯子在阴雨天发疯的概率就极大。

年前砸了虞瑶助场的戏园子,便有这个加成。

司机在前座努力自我暗示“今天一定要谨言慎行”时,后排车门拉开,唐亦已经解了西装扣子,长腿迈进车里。

座位里熟睡的小亦被他摁了脑袋。

“呜汪!”

被打扰睡梦的狼狗很满意,清醒过来以后又没脾气地趴下去。

像也知道今天的疯子好惹。

唐亦倚在座里。

漆黑的发耷下他冷白的额角,暴怒之后使他原本就白的肤『色』好像更苍然几分。他一眼不发地睁着漫无焦点的黑眸,凌厉的下颌线条像薄凉的冰刃。

车里一片死寂,司机大气都不敢喘。

行路过半。

唐亦没么征兆地开口,声音沉哑:“唐红雨现在在哪儿。”

程仞意外,但职业本能让他扶了扶眼镜后立即作答:“唐小姐说,上回孙家大小姐那一单让她赚得少,要多休息段时间,好像去南岛旅游了。”

“叫她回来。”

“现在?”程仞更意外,“以什么理由?”

“告诉她有新单子,”唐亦冷冰冰地阖上眼,“我下。”

程仞沉默,然后恍然又遗憾:“林小姐如知道了,恐怕会喜欢您的做法。”

“她的喜欢?”

唐亦阖着眼抬起手,修长的指节穿过松软微卷的黑发,按在阵痛的头侧。

“求来的东西,那就求了。”

在那种能叫正常人疼得打滚的疼痛级里,他却声线低哑地笑起来。

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美人。

“如让她看,我能有多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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