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帝师死后第三年

关灯
护眼

第33章 妒火他一厢情愿的时候太多,也太久了。

加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进书架
吾看书 www.wukanshu.com,最快更新帝师死后第三年!

34章

在牡丹馆大的丫头如实相告。

老师有一个……四岁的女。

萧玄谦走上了青玉楼的木质阶梯。

“只看一眼”这样的自束缚, 已经完全崩断裂开。他反复地回忆过往,在他登基的前一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远不如从前, 那一年也是谢玟最忙碌的时光, 出京办事的次数少说也有几十次,那么,是什么时候……

他的脚步很轻缓, 郭谨以读书人前来拜会的名义告知了青大娘子,周围静悄悄的。

萧玄谦看到了那个女孩。

那个名叫“谢童”的女孩翻箱倒柜地翻着什么, 乌黑的发丝被红头绳扎起来, 这让萧玄谦想到谢玟的腕上,偶尔也戴着同样材质的这么一条红绳,那是萧玄谦他戴铃铛的时候注意到的, 但那时他的情绪太过激烈偏执,并没有问清。

难道是跟那个女人的情之物吗?他了解怀玉, 如不是心意互通, 他绝不会让另一个人为自己诞育子嗣, 那个女人在牡丹馆里?还是在洛?……还活着吗?

萧玄谦的齿根和舌尖品尝到一股酸涩的、充满嫉妒的滋味。他觉得自己此刻能保持清楚的思维是非常令人意的事,最近半个月以来, 他的耳畔总有另一种声音、另一种充满熟悉又格陌生的嗓音, 不断地左右着他的想法和行为, 他一边对这个声音深恶痛绝, 一边又微妙地感觉到, 如不是有“他”劝诫,他已经做出难以挽回的决了。

童童正在翻找去紫微宫之前、在楼里留下的日记,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她才通过系统本身的感知力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身躯僵硬地转过身,抬起头。

这是她一次跟这个世界的主角对视。

一般人或许看不到,但她比一般人更加敏感,能强烈地感觉到萧玄谦身上的光环、情绪、还有非常可怖的压制力,象征着子的气息凝聚在他的身上,整个王朝的龙脉掌握在这个人中,紫气纵横。对方望过来的目光非常平静,但萧玄谦的眼瞳是近乎纯黑的,这种平静反而愈发令人『毛』骨悚。

童童在谢玟脑子里的时候尚且还能骂出花来,但她出实体、一到本世界主角的眼前,一下子就喉咙堵塞,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后害怕地向后挪了好几步——靠,怎么是他?他不应该在南巡吗……呐,怀玉亲爹,快来救救你最爱的系统,实体了她也是真的了的!

但她这样反常的模样落在皇帝眼里,似乎是某种明证,更何况她这张脸跟老师实在太像,萧玄谦根本没有任何质疑的勇气,他垂下衣袖,掌牢牢地按住了女童的肩膀,俯下身:“你过吗?”

“……没、没有,不知道你是谁,不认识你。”童童吞咽了一下口水,简直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有千斤重,她对平日里在皇帝面前还能神情如常的宿主突涌现出莫大的钦佩——掌握着生杀予夺之权的君王,在古代封建社会里根本就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恶龙。

萧玄谦的指『摸』上她的脖颈,童童忽感觉他的语气一下子变了,从残暴恐怖瞬息间为柔和,简直不正常:“你的娘亲在哪里呢?”

娘、娘亲?童童眨巴了一下眼睛,她深刻怀疑自己如没答对,狗皇帝下一刻就会扭断自己的喉咙。她干巴巴地道:“娘早就……早就亡故了。”

眼下情况太紧急,不是解释真相的时候,谢玟这时候还偏偏不在。童童回答完这句话,就紧紧地闭上眼,白嫩的脸皱成一团,心想怀玉啊怀玉,你再不回来就要收尸了,要是被主角一把掐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亡故?”萧玄谦轻轻地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中冷彻一片,空茫而冰寒,语气和声音却极力地放得和煦,仿佛是怕吓到眼前的女童似的。但那股深入骨髓、几乎让人疯狂的嫉妒感,却如同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脑海,将每一根理智寸寸搅碎。他觉得自己早已无情的肺腑,灌满了心头鲜血,随着他的苟延残喘,一点点地流尽。

一个女人?素未谋面,他从来不知晓身份、没有过面,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为老师生了一个孩子,后就了?

荒谬。

萧玄谦的似有若无地路过她的颈项和发顶,后慢慢收缩了回去,颤抖地握紧。童童猛地松了口气,但她表面没敢流『露』出来,因为她总有一种危在旦夕的错觉,她觉得皇帝似乎刚刚有无数个瞬间想杀了她,那只可以轻易地扭断她的脖子,他对自己的存在感到灼烧般的痛苦。

但萧玄谦控制住了自己。

他的耳畔一直在响着另一道声音,那道声音同样的狠辣偏执,但却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女孩才是怀玉的至亲,连一根头发不能动,否则他一会后悔。

至亲……对,至亲。萧玄谦用这两个字慢慢地说服了自己。

这是老师的孩子,是怀玉的女,是他的孩子。不能杀她……不能杀她……对,这是老师的骨肉,不可以……

萧玄谦的呼吸声沉重而焦灼,像是在泥潭里挣扎的求生之人,他浑身的血上涌再回落,一切情绪隐忍克制得如此艰难。

童童扶着箱子,她腿软得站不起来,随后,皇帝忽意贴心地伸出了,没有能量的系统只能遵守本世界的规则,显得弱可怜又无助,她哪敢忽视对方,不情不愿地把覆盖上去,借着萧玄谦的力从地上站起来,后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缩回。

“你很怕?”对方问。

“没、没……又不认识你……”

童童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她慌张地脑门渗汗,结萧玄谦却对她很好地拍掉她身上的灰,亲她整理好衣襟,还笑着道:“你是谢怀玉的女,就是的女,不要怕。”

童童一点没被安抚到,反而觉得脊背发凉,觉得眼前的皇帝比冷着脸的时候还更恐怖,她费力地挤出一个笑,还得扮演一个五岁的女童,快要哭了似的问:“你是谁啊?”

这简直不像那个狗皇帝,不,比那个狗皇帝还让人畏惧。

萧玄谦生没有受孩子喜欢的气场,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但萧玄谦没有离开,而是动作/爱护地擦掉童童脸上的眼泪,他的声音很低,比起回答来说,更像是一种自催眠:“是跟你爹爹最亲密的那个人。”

童童不由自主地睁大眼,心里骂道你这家伙怎么还这么无耻!她面『色』僵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此刻,不远处响起了谢玟的声音。

“过来。”

谢童闻言立即翻身做主人,浑身就跟通了电似的扑腾起来,一甩把皇帝扔在原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躲到谢玟的身后,抓着他的袖子『露』出半个头,声跟谢玟道:“的亲爹,你看他你看他你看他!能不能管管能不能管管!”

谢玟偏过头扫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再吵就把你扔他。”

童童瞬间哑火,像个楚楚可怜的白花似的贴着她爹亲。

谢玟抬起头,看着一身便装、神『色』晦暗不明的萧玄谦,平静地问:“是路过吗?”

萧玄谦立在他十几步远——他没想到能有这样的距离,那种“只看一眼”的愿望在此刻像是复苏了般,像条活鱼一样流窜在他的每一根血管里……但更深、更浓郁、更多的渴望,如同焰火一样蹿了起来,他怔地望着,好半晌才收回目光,迟迟地答道:“……路过。”

萧玄谦上前一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因为爱欲和妒火作祟,扭曲得几近干哑:“老师不介绍一下她吗?”

谢玟的目光明澈如水:“她是……谢童。”

“身份呢?”

“暂时是,的女。”

“暂时——?”这算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谢玟不知道怎么说他会好接受一点,还是说他现在应该告诉萧玄谦“这是的系统,你是的任务,是为了不让原着重演、为了完成任务,才怀揣着目的帮你的……”,这两种解释听起来不是很美好,而且涉及到比较灵异的部分,他要考虑到对方的接受能力。

萧玄谦等待不了更久的沉默,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谢玟身上,却炽热与冰寒交织,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随后,他哑声问道:“老师跟别人欢好过么?”

谢玟心中一跳,他看着皇帝上前了一段距离,在对方快要走到面前时,有些情不自禁地牵着童童后退了半步。而对方像是没有发现这一点似的,一步步地紧『逼』过来,谢玟一直退到楼转角的木窗边,在地板不断的交错响动中,脊背抵到了闭合的窗间,一片坚硬。他沉了沉气息,开口道:“……”

“你跟那个人,做到什么地步?”萧玄谦漆黑的眼眸盯着他道,“互许终身?永结同心?”

“萧玄谦……”

“她是为了你才的吗?”皇帝打断了他,这些问题就像是一颗颗钢钉一样钉在了他的心口,“五年前……是去江南那一次,还是奉旨监察的时候……您爱她吗?”

谢玟知道他目前的疑问,其实不需要一个具体的回答,只是他不问出来,放在心中会憋出病来,所以才一要当面诉说。就在两人视线再度交汇时,萧玄谦忽抬起了,臂越过他的肩膀——这动作太熟悉了,对方十次里有九次是这么钳制禁锢住他的。

谢玟几乎是下意识地偏过目光、做出躲避和抗拒的反应,防备着随后可能到来的强迫『性』禁锢。但对方的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用力地将那扇紧紧闭合的窗撬开了一个缝隙,一缕冬日的冷意侵入过来,几乎带着刺痛皮肤的冰寒,让萧玄谦被可怕的嫉妒燃烧着、快要熔断神经的脑子得到一瞬间的清醒和舒缓。

对方的臂撑在窗棂上,虚虚地环着他,但相比于之前,这已经是非常有距离感、非常令人安心的姿态了。谢玟的后遗症没有发作,他听到萧九疲惫沙哑、甚至有点意志消沉的声音:“……对不起。”

皇帝低低地呢喃:“对不起,老师……那时候对你……太过分了。应该跟你道歉的,应该……想办法让你原谅。”

公主的事就是在那一年发生的,他们短暂又漫的七年相伴里,竟还有这么多迸开裂隙和伤痕的时刻……萧玄谦头疼得怀疑自己要撑不住了,但当他接近谢玟的时候,哪怕是受到爱与妒不断地煎熬,却又重新唤醒求生的欲/望。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确唯一的关系,他一厢情愿的时候太多,也太久了。

“您……会一辈子记着她吗?”萧玄谦问。

谢玟低声道:“不会的,记得最久的人,不是你么。”

萧玄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的从窗棂上移开,轻轻地绕住了谢玟的腰,低头埋在他肩膀上,乍暖还寒的呼吸在这个静僻的楼内徐徐地回响……谢玟能感觉到对方非常非常难受的情绪,他虽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知道如何安慰人、关心人,等到皇帝的情绪平复,才轻轻地道:“近来一切可好?”

萧玄谦沉默地凝望他片刻,抬起似乎想抚『摸』他的发丝,可是却又蜷缩收回,慢慢放下:“……老师觉得,看起来好吗?”

谢玟拍了拍童童的,让她躲去一边,后主动牵住了萧九,道:“跟来。”

两人走下楼梯,一直行至牡丹馆冷清偏僻的回廊之处,湖面结了冰,落下一层厚厚的雪。谢玟将萧玄谦带离童童身边,以免皇帝再受刺激。这冬日的冷风似乎很能人清醒,令人精神一振。

郭谨守在楼下,他里备着一件灰白绒『毛』的大氅,到两人下楼便递上去,萧玄谦顺接过,习惯『性』地将衣物披在谢玟的肩上,他对老师的身体状况非常不信任,总是怀疑对方有时在隐瞒着某种痛楚、或是某些病症,一旦有一丁点照顾不到,他就觉得怀玉会离开他,会把他抛下。

谢玟身上已是冬装,如能让皇帝安心,那再加一件也没什么。回廊上的雪已经让扫尽了,湖边栽种了一棵红梅,梅树的枝节延舒展,暗香盈袖。

“刚刚就想问,”谢玟转过头看他,“你……受伤了?”

萧玄谦的嗅觉常常出问题,尤其是对血气,在经过老太医提醒之后,他其实已经很注意包扎和掩饰了,但在紫微宫熏香之下掩盖着的甜腥味道,仍在靠近时让谢玟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

萧玄谦沉默地低下头,似乎并不是很愿意说。

他不说,谢玟也不想『逼』他开口,而是伸抓住了对方的腕稍微抬起,将银蓝『色』的衣袖向上撩开,还没等他寻找到流血的根源,就被对方急促地按住了,萧玄谦被抓着的那只臂肌肉绷紧,全身跟着僵硬起来。

谢玟的背贴着对方的掌心,他的动作并不强硬,但对方的掌心里却全是汗,被冬日的风吹得瞬息冰冷。谢玟垂着眼帘,轻声道:“一个习过武、骑『射』下无双的实权皇帝,还会流血受伤吗?”

“老师……”

“看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