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从紫微宫归来的童童, 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隙,重住回谢玟的脑子里。
当她外使用实体行动时,能量的感应虽然有, 但比较微弱, 直到她重变回本体,才长舒了一口气,抱怨:“要不是狗皇帝天天来找你, 还拿我当借口,我真想你这里休息一阵子……休眠。”
“怎么想休眠了, ”谢玟问, “能量不足吗?”
“我的能量早就……”童童的话忽然停住,然后明显地抽了一口冷气,短暂的沉默之后, 她突然,“怀玉, 我以重启了。”
“么?”谢玟下识地追问。
自然知系统重启的条件:这个世界的主角, 也就是谢玟亲手选的这位九殿下、这个残暴恶劣的天子——怀揣着善念。
跟“善良”类似的字眼, 几乎是和这人最不搭边的词汇。谢玟愣了好一会儿,听着童童兴奋地:“我的天!怀玉, 我的能量槽恢复了百分之二十, 我以重启了, 还待机个屁!你要不要回去?我现就以把你送回去!”
谢玟手的『毛』笔悬停一刹, 柔软的笔锋纸面洇出一仓促的痕迹。
“小皇帝竟然……我靠, 这是为么啊?这是么情况啊!”童童的声音不断地回『荡』着,“你知这味着么吗?世界主角的行为偏差……这本书,这个小位面的规则都变了,这简直就是超额完成任务。百分之二十的能量, 我不仅能送你回去,还能送你回到车祸之前!”
“怀玉宝贝,你要不要外挂,我现位面给你开个金手指吧?你要不要那种……有局都百战百胜的那种……”她兴致高涨地形容,连称呼都一下子变了,“你是我最后一个宿主,我们以回现生活,你那儿有那个么……人工智能阿尔法狗是吧,我要跟它下棋……”
她叫了半天,然而方也没么过强烈的反应。童童这时候又开始看不懂人类了,她从宿主的脑海中离开,回到五岁女童、红头绳小女孩的面貌,严肃地坐面,个圆润的大眼睛盯着。
谢玟搁下『毛』笔,将被墨迹沾染的袖口挽起来,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兴奋、激动,也见不到一点点外『露』的情绪——这个人的习惯如此,就是越严酷紧要的决定,越千钧一发之时,就越冰冷。
童童没有读的想法,而是使用了效率较低的交流方式。她希望人的面面谈话,能让谢玟将她视为伙伴,而不仅仅是系统:“你怎么了?”
谢玟:“善念的判定是么?”
童童沉『吟』了一下,声音清脆:“按照你们的解释,是修善之念、好的念头,但我这边的判定标准是,不伤害,无求,愿更好。”
谢玟将这几个字品味了一番。
童童继续:“其实不伤害于正常人来说,是很容易做到的。而愿更好,这种美好祝福,人类常常感『性』地连陌生人都愿给予,何况是萧玄谦你……要说你没有求,我实是有点儿……”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这个人能学会爱无求么?能明白一奉献是么吗?难会有不图回报的思?”
童童没有把话说得那么死,但这三个问句已经很大程度表了她的态度。她这时候又开始看不懂这些感『性』生了,轻微地停顿过后,便抬手用地捂住了脸,搓了搓自己圆润的脸蛋,抬头:“无论如何,我们吧。”
谢玟静默地凝视着她,重复了一遍:“我们吧?”
“你这还要犹豫么?”童童,“机不失,失不再来,你知么时候又转『性』?如果是偏九皇子的一面,我倒是不怕你受伤,么时候那一头的蹿出来发疯,我看你还会不会软。”
“这种状态以维持多久?”谢玟问,“足够我跟告个别吗?”
童童闻言长出一口气,还好怀玉没说出么“离不开我,离开我一定会死”之类的傻『逼』话。
按照童童的想法,说到底,于另一个世界的怀玉来说,这群人完全以归类于纸片人。宿主待这些攻略象,就只要当游戏来玩就以了,没必要产生多余的负罪感。
“我刚刚激活了系统,重启后会慢慢消耗能量,如果小皇帝不立刻改变想法的话,最少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童童大气地,“你以慢慢跟告别,陪到夏末初秋应该都行,不过你还真想这个封建社会里再待三个月?你不想家吗?”
谢玟没有回答,而是重抽出信纸,面用交后事的语气详细地了财产分配、以及牡丹馆的资助之类的内容。这本是打算慢慢实施的,想要从牡丹馆出发,让她们脱离奴籍、有自由选择职业的权利……但眼下都来不及筹划了。
这封信将会送到一镖局里,停留简风致的手。希望小简能够借助那些财富和武,或多或少地庇护、帮助到牡丹馆的姑娘们。
中还有一系列的变更、改革的计划,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甚至觉得只有这个朝出了一位真正的女帝之后,才能达到一定的效果……这也是谢玟童童这个“镇国公主”头衔没有拒绝的原因之一。
但现一切都打『乱』了。
没办法这个世界待到死,更无法将想象中一名臣的生活过下去……有那么一瞬,谢玟甚至觉得,要是小皇帝没有达成这个条件,要是不了……
不能这么想。
谢玟放下混『乱』的思绪,先将手头的事处理好。办事严谨细致,但这一次却总是丢三落四,前后颠倒,过了半烛香的时,谢童终于看不下去了,将砚台推到一边:“遗书也没有这么急吧?”
谢玟蘸墨的笔停了半空。
慢慢地放下笔杆,从座椅站了起来。烛火莹润,室内温暖无比。
只穿着一件素青的长袍,领口微敞,墨黑的长发肩头滑落。谢玟抬手翻看了一下自己好的信封,明灭不定地眼眸停住桌面,好半晌才:“无求?”
童童识到这是那个达成条件之一。
“无欲无求?”谢玟轻轻地,“怎么能……”
那个人期盼得到的身体,的回应,的重视,就昨天,还为了长公主的到来生了好一场气,独占欲强烈得简直像看守领地的野兽……说萧玄谦无求?怎么会……是么时候?
“你这判定不会坏了吧。”谢玟看了过去,“我觉得……”
“不能!”童童瞬炸『毛』,“这说的不是你没有欲.望,指得是强烈的是奉献感,你懂不懂么是奉献感……噢,没人比你更懂了,你有多时候投资不求回报,你这个感『性』的宿主!”
“奉献。”谢玟更困『惑』了,“我?奉献么?”
童童也想知。
人相沉默。这明明是一件足以让人欢欣鼓舞的大好事,但谢童面怀玉这种状态后,也无法欺骗自己——于谢玟来说,这个好事来得不是时候了。
痛苦压抑、难以排遣的时候没有机会,遍体鳞伤、挖空房的时候也没有机会……一切的脆弱时刻,都没有得来天的眷顾。
是重整旗鼓,想要进入生活的时候,这个“眷顾”却突然地到来了。童童能够一定程度理解,又恨自己能理解。
否则童童一定会二话不说地把这人打包带,不必征询方见,就像是当初把打包带过来一样。
谢玟抬手撑住书案,闭眼,平复了一下状态,呼吸和跳都慢慢趋于让人安的程度,片刻后,问:“么时辰了?”
哪怕只有人,也已被这个世界同化至此。童童停顿了一下,非要跟作似的:“晚八点。”
谢玟:“宫门下钥了吗?”
“小皇帝没法来的。”童童,“不是派人跟你说了么?今日被那群大臣拖住了,让你早点睡。”
谢玟:“我要进宫。”
“啊?”童童睁大了眼。
随后,她看着方立即叫谢府管事备好车马,同时又更衣梳发、系好披风之后,完全没顾得她就往外。
“怀玉……你真是我亲爹!”童童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然后冲去扑到怀里,被方自然地抱起来之后,又伸出手将发的玉簪推正扶深,贴谢玟的耳畔,“你找干么?你们有大事要说?还是你跟坦白,咱们今晚就?”
“不知。”谢玟干脆地回答,“想见。”
童童:“……就这?”
“。”谢玟,“我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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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政殿的灯烛燃到深夜。
当最后一个议事群臣的身影也逐渐被护送出宫时,内廷近侍们常出了一口气。德春望着几位大人离开,刚想掉头去跟师父交,迎面便看见一架素青车帘、亮银顶盖的马车驶来,这架车马并不华贵耀眼,但却一下子吸引了德春的目光。
连忙:“再等一等!”随后亲身过去,快步前迎接。
然而德春还没到马车前时,离开紫微宫的群臣车驾便忽然停住,侍中高琨高大人的车马半拦住了方,随后,这位位高权重的高大人掀开车帘,到素青马车的一侧,问候:“自帝师回京,种种原因牵绊,始终无缘得见。谢大人身体好?”
谢玟此时并不想理会,但因不能失礼数,便伸手挑开了一半车帘,稍稍『露』面,:“劳烦记挂,已经大体无恙了。”
昏沉的夜『色』下,高琨抬眸注视着,过了半晌,忽然:“我去过您的灵堂。”
这话听起来颇为怪异,人曾经同朝为官,谢玟亲眼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掾属,步步高升至眼前的侍中。高琨跟沈越霄一样,是坚定不移的帝党,是萧玄谦一手提拔的官员……以们曾经颜面并不算好看,多数时刻都针锋相、剑拨弩张。
谢玟:“布置得如何?”
高琨没想到这样的话竟能继续下去:“低调内敛。下官猜想,会很合您的。”
谢玟点头:“那就好。”
回答完便放下了车帘,而高琨却并没有,像是识不到的暗示,开口:“陛下还是应该有个孩子。”
谢玟想:这就是铁血帝党的弊端了,也会皇帝的家事、后裔的绵延,而死谏不退、『操』不已。
“镇国公主再受宠爱,也只是一个公主。”高琨继续,“陛下终究要有个皇后,也应该有后宫为开枝散叶。阴阳调和,是天地正理,而不是……谢大人,您其实明白下官说么。”
童童坐身边,小声嘀咕:“你以为是谁甩不掉谁呀。”
谢玟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我明白。高大人『操』了,这些话跟我说就算了,务必不要流传到陛下眼前,否则你就该『操』自己的脑袋了。”
高琨后退了数步,边的车马这才擦肩而过。
童童:“是不是把自己当萧家的保姆?管天管地还要管皇帝生不生孩子,呸,这个封建迂腐的脑子。”
谢玟却没有任何表示,懒得将这人放,而是思索:“么事需要商议这么久,又为么让觉得萧玄谦急需一个后、一个储君?”
一刻钟后,德春恭恭敬敬地将这辆马车引入紫微宫,崔盛便亲自来领路护送,然而谢玟下车才了几步远,刚过廊桥的一半,迎面便被来接的萧玄谦抱住。
侍从旁边提灯,前呼后拥几十号人,大庭广众之下,谢玟拍了拍的手腕,:“听话。”
萧玄谦果然温顺听话,默不作声地牵住谢玟的手,人一路回到思政殿,等进入内室之中,皇帝陛下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崔盛关殿门的同时,便迫不及待地问:“师今日为么来找我?”
的眉宇俊美而凌厉,长相天生就带着一股冷酷劲儿,但这个时候眼眸很亮,凝驻着一股『潮』澎湃的热。贴了过来,浑身的疲惫似是一扫而空,环着谢玟的肩膀:“是想我了吗?”
谢玟凝视着,打了一路的腹稿忽然用不了,出口的是:“怎么议事到这么晚?”
萧玄谦:“西北军……『毛』病了。冬末春初,西北游牧部落搅扰边境、劫掠百姓,们一击即,抢完就渡河向,今年的战备不足,吃了个亏。”
说得轻描淡,谢玟却听出与众不同的动『荡』:“有些边地旧部是用的,你不要投鼠忌器、弃之不用。”
萧玄谦磨了磨后槽牙,语气顷刻冷下来:“名将世家的兵权我早就要收,不光是们。回这群人试探我的态度,我已经足够宽容。”
谢玟瞥了一眼:“就算你是知兵的皇帝,坐镇中枢就已经足够了,你这是么思?”
“师不是听出来了吗?”萧玄谦舒缓了思绪,“我不要吃这个亏,更不要用那群中只有将军、没有天子的将。既然我知兵、骑『射』又堪用,为么不能御驾亲征,扫『荡』去这个长久的疾患。”
“危险了。”谢玟叹了口气,“敬之,你不能这么任『性』,这件事牵扯得多广,就算你条件皆备,这也并不是之选。”
“之选是么?是年年吃这个亏!只要稍微抵抗一下、缩小损失,便能称为名将?这群无能之辈……”
说到这里,才忽然发觉么,立即温和下语气,声音低柔地解释:“怀玉,我刚刚没有要凶你……”
谢玟原本组织语言,让这样来一句简直打断了思路,刹那忘记自己要说么了,哑然半晌,:“说正事,别黏我。”
萧玄谦不听,迅速地啄吻了一下的唇角,话语中的热切温度掩饰都掩饰不住:“晚了,明天再说,难你只是为了问我这些事吗?”
谢玟中一滞,那些筹措好词句的铺垫和解释压喉,但无论如何也不知怎么说出来:“……看看你。”
这三个字仿佛被赋予了特别的义。
小皇帝猛地抱住,那股被人宠着的任『性』劲儿又来了,中软成一滩水,方耳畔反复不断地低语:“师……你怎么这么好,你怎么我这么好?……我真的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