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霜雨在妙感山开始了为期大半个月的外景拍摄。
妙感山附近的村民, 和进香的香客知道纪霜雨在这里拍电影，都极感兴趣地围在一处，不远不近地观纪霜雨的拍摄活动。
这其中还混杂着一些记者, 得两眼发亮, 频繁低头记录。们也是很有毅力了, 就为了跟踪报道, 专门爬上山。
“, 那是什么？”
“玩具吗？太精巧了吧！”
“什么玩具, 人家那叫道具吧！”
道具组长蒋四海正把们制作好的道具、模型、绘片等搬出来，这些家伙什完好地搬上山，真是花了们好大功夫。
既有正常比例的武器道具之类, 也有按比例缩小，质感真实的船只、高楼建筑，全都做得纤毫毕现，质感真实。
而围观群众哪明白道具各自对应什么，当如何呈现，只知道着是挺精巧。
——虽然没有电脑特效，也没有条件全部实景搭建, 但是有物理特技嘛。纪霜雨可以采用模型拍摄、定格动画, 还有利用背景合成、遮罩绘画等技术来表现。近景就可以搭建实景, 搭配剪辑技术, 也能达到现有条件下的佳视觉效果。
也因此，用来代替实物的模型十分讲究比例、质感和透视, 好有些部分还能用机械控制。
这类型的道具制作交给蒋四海负责, 自然再合适不了。
设计图是纪霜雨绘制的，蒋四海看着那些建筑、武器，乃至一些家居机械, 都不知道纪霜雨怎么想出来的！
周斯音端着凉茶往取景地走，有个记者到他，就眼睛一亮，大喊：“周世兄！”
周斯音一，是沪上报界的记者，因家里长辈和周斯音认识，两人见，忆了一下名字，“之义啊。”
刘之义借机突破了剧组人员设置的“围观线”，到了周斯音面前，可怜巴巴地道：“世兄，能不能代向纪导演说说，们报纸想采访一下拍摄故事。”
刘之义有点忐忑，虽然一口一个世兄攀关系，但们也没有特别熟，而且周斯音的脾气出了名的差，连二舅都那么惨……可别套近乎不成还被骂了。
周斯音却是一喜，心道，让我代向鹤年说话，说明大家都知道们关系非常好！
于是，点头道：“嗯，给你问问。”
刘之义：“？？”
为什么周世兄表情起来还有点快乐？
周斯音去把凉茶端给纪霜雨，就顺便问了一下。
纪霜雨也知道少得透『露』点消息，充宣传的道理，平时其实也会给昆仑书局旗下的报纸提供一些独家信息，但既然这是周斯音的熟人，给卖个人情也行，于是答应了。
刘之义兴奋地抱着相机过来，“您好，纪导演，代表《京城日报》《沪上影剧》《巴黎剧评》《世界电影之声》……来采访！”
纪霜雨：“……”
周斯音：“…………”
周斯音：“你不是在《沪上影剧》做记者吗？？”
妈的，就叫了一个记者来，为什么出现这么单位。
刘之义腼腆地道：“因为大家都很好奇纪导演的进度，如今海内外媒体都在招聘专门记者，便兼了几份工，反正他们也不求独家……没关系吧？”
还真是有头脑啊。
纪霜雨好笑地说：“行吧。”
们来之前，纪霜雨看似在拍摄，实则进度为零，因为他正在和学生们一起研究透镜，很特技自己也是一知半解，听说却没实践过，少不了现场『摸』索一般。
比如现在因为有些模型不方便拍摄，就得用透镜反『射』来拍，当然还自己研究角度和大小了。
纪霜雨和刘之义聊了几句，透『露』了一些讯息，刘之义听得连连做笔记，只觉得自己的胃口也被提起来了。
刘之义因为还兼了国外的通讯员，问道：“知道您似乎向来很推崇新技术，但关于彩『色』影片，现在确实有些争议。拍摄一部彩『色』影片，成本比黑白影片高一倍！
“但是欧洲一些导演认为，滥用『色』彩，也是哗众取宠。彩『色』影片适合拍摄音乐片、惊悚片之类题材，却并非所有题材的佳选择，甚至是不适合其中一些。更有人认为，黑白影片才具有美感，您觉得呢？”
纪霜雨微微一笑：“可是，黑白不也属于『色』彩。相信，『色』彩是能够让影片更具有魅力的，也是可以驾驭的，这一点我们可以向绘画取材学习。当初很人有声片破坏了艺术，可事实不是证明，驾驭好了后，音响能将影戏艺术推向更高峰。而一旦掌握『色』彩的规律、语言，也能够带给电影更多内涵，而非所谓的‘哗众取宠’，一味鲜亮明艳，叫嚷着有声有『色』。”
刘之义听得连连点头，又不好意思地道：“但不太懂绘画和摄影，请问您能举例子吗？”
纪霜雨想想道：“那我说个很简单的，在华夏，从前的皇室常用明黄『色』对不对？如果把这样的颜『色』大面积用在影片特定场景中，不需言语，华夏人也会接受到其中的讯息，它是高贵的。而在西方，它还可能代表『色』情。这是颜『色』能够带来的文化暗喻，也仅仅是『色』彩能做到的一小部分。”
纪霜雨解释得很好理解，而它在电影上的意义……刘之义觉得自己好像大概懂了。
在这之前的彩『色』电影，就只是有颜『色』，人们就像刚听到电影能发声一样，为其中的颜『色』而雀跃。但把『色』彩也梳理为电影的语言，为各种镜头、场景增添新的内涵？没见！
虽然没能有更专业的联想，也一时无法想象其具体呈现，为记者的刘之义已抓住重点，问道：“您的意思是，以后华夏影戏大势，也会朝着彩『色』、有声发展？”
问纪霜雨这个问题，是因为这个人真的能带领『潮』流。所有人都知道，从纪霜雨以后，有声影片大获全胜，国内的制片公司开新戏都不大愿意开无声片了！
提到这一点，纪霜雨只道：“只能说，华戏的课程里早已经包含『色』彩了。”
刘之义瞬间懂了，眼睛一亮，如此说来，擅长『色』彩的导演能在彩『色』电影上大有为。更是有声片后，华夏影戏又一个反超欧西的机会，大家都是刚开始运用『色』彩！
……
纪霜雨拍摄完外景回京，也恰遇到了金雀们回来。
含熹班与春雷剧社在海外两个月的巡演已经顺利结束了，从《古都》上映后，们就是每日满座加凳的状态了，所到之处，鲜花掌声不断。
金雀和于见青也代表各自的团体接受过不少采访，谈及品、表演上的创，几乎句句离不开纪霜雨。
许多剧院都去和两个团队商议，希望们以后每年定期派出成员，到欧西来巡演。这个上座率，在本土剧里可是都很难得，相当赚钱啊。
离开之日，报纸格外夸张地描写，整片大陆仿佛都在叹息，观众难舍们的离去。
有这样的遭遇，去之时迎接的阵仗也是相当大。
“金仙请吧。”出站时，于见青做了个手势，请金雀先下去。
金雀一出现在站口，就听到了欢呼声。
众戏界同仁、戏『迷』，都在机场捧着鲜花等待，她一眼就到了纪霜雨也在其中，脚步轻快走上前，几乎是跳到纪霜雨面前。
“导演！”金雀抓着纪霜雨的臂。
“欢迎家，恭喜。”纪霜雨顺势和金雀握了握手，“这下可彻底给华夏戏曲正名了，开心吗？”
金雀一晃神，这时候想起从前，戏曲仿照西洋布景，被某些人，以西洋戏剧的标准来要求……种种往事简直恍如前世。
金雀感慨地道：“亏您了，您知道么，刚到欧西时，只有学界的人来观们演出，们想学您做点广告，结果一堆人跑来买票，和于老师还以为们那几十块钱起用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古都》上映了！”
纪霜雨乐道：“当然知道，何止我知道，这都要成全国人民脍炙人口的趣事了。你们在国外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吧，都给转载来了。”那个套娃转载法啊，可算是好好交换了一下信息。
金雀也笑，又拉着纪霜雨说在海外发生的事情。
“好了好了，也让我们说几句啊！”于见青玩笑地道，这旁边还有一堆等着想和金雀寒暄的人咧。
“就是。”六两趁机挤了进来，把金雀排开，扑进纪霜雨怀里，“师父！！”
纪霜雨被砸得退了两三步，人靠在周斯音怀里才停下。
六两一抬头，就发现周总被砸不但不生气，还对他『露』出慈爱的目光……简直诡异，赶紧跳了起来，又拿出自己和国外的明星、名流合影的相册给纪霜雨看。
“这些人坐在下头看戏啊，腿都软了，就怕临场出什么错。”六两也算是独自出去经了事，虽然嘴里是后怕，但起来明显整个人都成熟了一些。
“好啊。”纪霜雨点头，“你来，也可独当一面了，开始尝试自己排戏吧——你还想去影戏片场吗？”
六两思索了一下道：“师父，觉得的兴趣还是在戏曲。”
毕竟是检场人出身，受到太深太深的影响了，师父告诉，影戏『潮』流势必一日胜一日，但走了这一遭，也算没落、辉煌都看，已经确定下来，自己会坚守在旧剧。
纪霜雨含笑鼓励地拍了拍。
这一番回来，饭局是少不了了，但金雀坚持推掉了当日的所有宴请，和导演在长乐戏园吃一顿。
后来很人都知道，金雀在每次重大演出结束后，都习惯去找纪霜雨吃饭，聊聊天，有时候不一定讲什么道理。但是，到纪霜雨她好像就看到了自己的初心。
……
纪霜雨回京将所有镜头完成后，便泡在了剪辑室，进行后期工作。
这期间，也指点一下学生们的品，都是华戏创基金的获得者，题材很，有偏商业也有偏艺术的。
无一例外，都是有声片，其中特别优秀的，还获得了彩『色』胶卷。
——也正是有赖于学校的大方，华夏电影才能在这次无声片迈向有声片的『潮』流中，不落下风，甚至走在世界之前。
曾经是技术落后于人，现在则是人家还在讨论有声片的音响如何设置，们已经上完一年系统的课程了，甚至已经在学习『色』彩在影片中的应用。
哪天是申请到了彩『色』胶卷，这一个个的，都已经有成算了。
除此之外，纪霜雨还参与华夏电影节的工作。
电影节的章程已然公布，凡是符合规定的影片都可以申请，选片委员会也可以开始选片工作。距离举办还是大几个月，确定邀请哪些影片参与。
待到电影节时，还将有评审会选出奖项获得者。
纪霜雨是评审团的成员，但不是选片委员会。
在这个时期参与工，主要是因为大家希望出面，对外宣传一下华夏的电影节，吸引一些海外的影片也来参加，将电影办成国际『性』的。
至于竞争？们一点儿都不担心！关起门来比有什么爽的。
纪霜雨自然答应了，交了那么笔友呢，这就给大家写信宣传。好多人其实本来就好奇华夏了，对纪霜雨创办的华戏也很是向往，纪霜雨都给华夏学生上什么课程呢？
者，华夏这个电影节好像大不相同，还分了四个单元，除了主竞赛单元之外，还设置了针对新手导演的“旭日东升”单元，面向短片的“尺寸之珍”单元等。而且也欢迎独立影片，届时还会有许多制片公司参与。
这些新鲜的设置，让许海外从业人士深感兴趣，也觉得们是认真扶持的。
像阿纳托尔，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会携自己的新片来参加……实不相瞒，甚至想把摄影机带上，在华夏拍点东西，至于到底拍什么，还没想到，就是很想拍。
同时也询问了纪霜雨，你会报上哪部影片，新片赶得及吗？……要么你直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制作完你的新片，各国观众都翘首以盼哇。
纪霜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些话，这些日子也让欧西的导演们好一顿讨论啊，各种电影杂志上都是相关言论。纪霜雨，就那么自信已经开始给学生上『色』彩课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就等着纪霜雨给大家打的样了！
纪霜雨掐指一算，是后期顺利，倒也赶得及在电影节之前上映，并参与。不如果有自己的影片入选，那么就要在评审时避嫌了。
……
纪霜雨粗剪完毕后，周斯音那头就已经开始张罗放映相关事宜了。
白立言也次送上门来了，从沪上跑到京城来，这次的诉求是：求新片全球同步上映。
飞机把拷贝带到西洋就是了，好同一天上映，迟不超一周。
公司、影『迷』都不想等待了，什么华夏先放完，等上一两个月，乃至两三个月，才送到海外去放映，这合理吗！
嚷得义愤填膺，把提前写好的稿件背了整整十分钟。
结果纪霜雨只是漠然说：“哦，可以。”
连钱都没。
白立言：“……”
突然间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纪霜雨不说点什么，居然觉得不太自然……他还是特意做好准备了，跑到京城来面谈。
纪霜雨继续漠然：“你还有事吗？”
白立言：“…………”
好茫然，按理说是没事了，但是……
这也太卑微了，呜呜！
纪霜雨一副要送客的样子，“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白立言想了想，既然都来了京城：“算了，来都来了，你可以介绍徐新月先生给认识吗？感觉们会成为好朋友……”
纪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