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毕素敏已经起了疑心,所以这天晚上,刘洪东就没敢到老娘那儿去。尽管他并不怕毕素敏,可是,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去。
他虽然不怕毕素敏把他怎么样,但是他却怕毕素敏把这事儿给嘞嘞出去。
这种涉及作生活风问题的事,在这个年代可是大事儿。身为党员干部,一旦涉及这样的问题,轻则开除,重则还得吃官司。而且,这种事还是让人抬不起头的磕碜事。要是漏了出去,他不光仕途玩完儿,还得背负流氓的罪名叫人嘲笑一辈子。
这么严重的后果,是他承担不起,也万万不愿意承担的。所以当天晚上,刘洪东就住在了军营里,第二天乖乖地回了家。
虽然想那个小狐狸精想得抓心挠肝的,但是为了前途,他必须得忍。
毕素敏见他乖乖地回家了,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他回家没多大会儿,毕素敏就跟他提出要钱。
她是这么说的:“老刘,我今个上娘那儿,看到那个韩明燕穿的那身毛呢大衣可好看的,还有里头那件红毛衣也很好看,我回来时特意去百货大楼看了一下,哎哟我的乖乖,那件毛呢大衣竟然卖六十五块呢,织一件她那样毛衣的毛线,也起码得二三十块钱,想不到,她一个小保姆竟这么有钱,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裳,我都穿不起呢,哎,嫁给你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不赶个小保姆!哦对了,你一个月给她开多少钱呀?”
刘洪东被她敲打的心直突突,听到她忽然这么问,就支支吾吾地说:“十……十二块钱……”
其实,十二块钱这个价,只是韩明燕一开始去刘老太太家,还没和刘洪东生什么关系的时候讲定的价钱。
等她和刘洪东有了肌肤之亲后,刘洪东就今天三块,明天五块的不断地给她钱,每月都给她好几十块钱。还给她买了一百多块钱的衣裳。
“呀,才十二块钱呀!那她哪来的这么多钱买衣裳呢?”毕素敏奇怪的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观察刘洪东的反应。
刘洪东故作镇定得说:“我怎么知道啊?兴许是她家里给的钱,也兴许是人家自己攒的,那是人家的事儿,与咱们何干?”
意思就是,跟你没关系的事儿你别再问了。
毕素敏见他男人支支吾吾的遮掩,冷笑两声,话锋一转,就说到了衣服上。
“老刘啊,你看我身上这身衣裳都已经穿了好几年了,原本我也舍不得买,寻思着省点钱养孩子,可是今儿个看到她一个小保姆都穿那么好,我好歹也是团长夫人,却穿这么烂,出门也给你丢脸呀?要不,你也给我点钱,我也去买一身儿,穿上了保证也好看。”
他们家里这些年都是刘洪东把钱,家里要是有什么开销,毕素敏就找他要。花多少要多少,多一分都不给她。而且,每次她要买点儿啥时,都得事先跟刘洪东申请。得等他确认是正常开销,是该花的钱,他才会给钱。
不然,休想从他手里拿到一分一毛。
刘洪东就是这种悭吝的性格。
这些年来,他给家里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花在刀刃上的,不该花的钱她一分都不会花。
不过这次,不知是出于亏心,还是怕老婆闹腾,毕素敏提出要钱,还是要那么一大笔钱,刘洪东竟然连奔儿都没打,就爽快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数出一百递给了她:“拿着吧,你也确实该添置两身衣裳了。”
虽然给钱的时候,刘洪东十分肉痛。可是,为了家里的安定,也是为了息事宁人,也只好出这把血了,也算是对毕素敏的一点补偿吧。
其实刘洪东的心里一点都不赞同毕素敏花钱买衣裳,都三十多岁的人了,鸡皮黄脸的,穿那么好干啥,穿啥也不能好看,还不如不穿省点钱呢!
当然,这也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并没有敢明说出来。
毕素敏拿到钱,并没有感到开心,甚至感到很难过,很痛苦。
她嫁给这个男人很多年了,给这个男人生了两个女儿,天天为他操持家务,努力地撑着这个家。可是,自己买一身衣裳,竟然得靠丈夫为了保护情人,不得已才掏钱。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这些年,她为这个家辛苦付出的一切,现在看来就是一场笑话!
毕素敏心中恨极了,可是,即便再恨,她也只是恨那个勾搭她丈夫的女人,对她的男人她并不怎么很。
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以夫为天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即便是知道男人背叛了自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也依旧没想过要恨他,这一点跟华国绝大多数的女性形似,在后世,经常会在网上或新闻里爆出原配打小三的视频,那是各种的撕逼,各种的侮辱。
那些被气昏了头,委屈的要死的原配们,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他们的男人才是罪魁祸,要打也是该打她们的男人,可是她们却不这么想,只想打跑小三,继续维持那可怜可笑的离婚。
这会毕素敏也是这么想的,她一点儿都没想离婚或者惩罚她男人什么的,只是琢磨起该怎么去报复那个女人来……
女人狠起来,往往连男人都望尘莫及,毕素敏虽然没在她男人面前显露出她狠厉的一面,但是没显示并不表示她就不狠,相反,她狠的很,只是一直没机会让她体现她这一面罢了。
不过,现在目测是有机会了……
……
韩明秀在小东山屯一连待了一周,把霍大爷风风光光地安葬了。
整个丧事,从头到尾都是韩明秀出的钱。
想着霍大爷曾对霍建峰有恩,而且,这也是老人家最后一重事儿了,所以办得时候,韩明秀一点都没吝惜钱。无论是棺木、装老衣裳,还是墓碑的石料,她都是挑最好的买,就连答谢客人的那顿丧宴,都是按最高标准做的。
一通丧事下来,总共花了韩明秀二百多块钱。
这么隆重的丧事,在方圆十里内都非常少见。因为韩明秀出手阔绰,对霍大爷的丧事也格外尽心,或得了小东山屯村民们的一致好评。
霍大爷家的大闺女和二闺女也一改往日对韩明秀的成见,对她贴贴乎乎地溜须起来。
当然,也主要是看韩明秀两口子能耐了,他们想搭上这条线好为自家谋福利。
“弟妹啊,爹的丧事多亏了你了,不然的话,指着霍长生那个混蛋,爹都没法入土为安了……”霍大姐亲热的拉着韩明秀的手,感激地对韩明秀说道。
韩明秀还记得自己刚嫁过来时霍大姐对自己的为难,所以,对于她的感激,韩明秀一点都不感冒。也不想跟她往深里攀谈交流,就只淡淡地说:“这是我应该的,当初建峰答应过要给大爷养老送终,我不能叫他食言。”
霍二姐也奉承地说:“弟妹啊,多亏了你跟建峰有本事,能赚钱,要是换了我们,就是想在爹跟前尽这份孝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韩明秀笑了笑,说:“啥本事不本事的,建峰就是个当兵的,我也就是个学生,离‘本事’俩字还远着呢,不过是竭尽所能罢了。”
一看这俩大姑姐的嘴脸,就跟当初霍大娘想占他们家便宜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韩明秀深深的感到膈应,同时也提高了警惕,在她们面前决口不提家里有钱的事儿,只一口咬定他们没钱,这次办丧事也是瘦驴拉硬屎,王八垫床脚——硬撑着呢!
她这么说,霍大姐可一点儿都不信,她说,“弟妹呀,你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我建峰弟弟现在都当上副营长,还调到都去了,那工资还不得翻着翻得长啊,你更厉害,竟然考上都的大学了,学校的补贴肯定也不少。”
霍二姐也说:“我时常跟邻居说话唠嗑时提起你们,都感觉贼有面子,从打我弟弟当了副营长,你考上都大学,我在婆家的腰板儿都直溜了……”
听到两个大姑姐肉麻的阿谀奉承,韩明秀突然想到“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昔日她跟霍建峰还不行的时候,两个大姑姐对她那是百般地挑剔,新婚当天就想从她身上盘剥,一点儿都不顾情面。
这会儿看他们行了,就开始对她阿谀奉承,百般讨好了,这人呐,为了点利益真是连脸都不要了。阿谀奉承的同时难道就没想过之前是咋待人家的?就没想过人家会不会记恨?
算了算了!反正,不管她俩怎么溜须拍马,韩明秀也不打算认她们这门亲了,只不过是表面上敷衍敷衍,不跟他们结怨罢了。
至于霍家那三个小的,韩明秀觉得还可以继续往来。
家里的三个小的都是霍奶奶一手带大的,霍奶奶把她们都教育的很好,特别是小秋,这孩子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却重情重义。
霍大爷的死,小秋也是真正地伤心难过,不像霍大姐和霍二姐,只是在有人的时候装模作样地哭两嗓子做做样子,没人的时候一个眼泪嘎达都不掉,完全就是在作秀。
霍长生的两个孩子也被小秋照顾得很好。一点儿都没因为霍长生气死霍大爷,而迁怒于孩子,也没因为给霍大爷办丧事就不顾孩子。
这一点,韩明秀非常满意也非常佩服,就冲着孩子的这颗善心,往后她要是真落了难,求到自己头上,她指定能力所能及的帮她…。
至于大爷那个儿子霍长生,韩明秀决定了,往后再看见他,就拿他当坨臭狗屎臭着他,要是他敢往自己跟前凑,她就拿大嘴巴抽他。
这个畜生,明知道霍大爷没了,可他身为亲生儿子,从霍大爷没到下葬完毕,他竟连面儿都没露一下。也不知是怕大伙谴责他气死老爹,还是怕叫他掏送的钱。反正由始至终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知缩到哪去了。
这几天,小东山的老亲少友们,除了对韩明秀两口子的重情重义赞不绝口,说霍大爷没白养霍建峰这个儿子外,说得最多的就是霍长生了。
只是,对霍长生的态度跟对韩明秀两口子的完全不同。对霍建峰两口子是赞不绝口,对霍长生却都是骂声一片。
大家都骂霍长生是白眼狼,白瞎他爹娘疼他一回了。他爹叫他活活气死,死了他还不回来送,简直不是人!
队长还决定,等他回来时,就全村开大会批斗他,看他还有啥脸接着待在村子里……
安葬完霍大爷后,韩明秀就动身回都去了。
回去后,霍建峰向她详细地了解大爷的死因,下葬的过程等等。
听到大爷竟是被霍长生气死的时候,霍建峰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双铁拳握得咔咔直响,估计霍长生要是在跟前儿,都能把他揍死。
后来,又听到韩明秀把霍大爷风光下葬的事,他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些。
不过,霍大爷的死,还是让霍建峰低落了一阵子。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情绪恹恹,愁眉不展,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韩明秀的那本小说《小满的幸福生活》表了,才让他的情绪好转回来!
四月,春回大地,都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一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样子。而韩明秀的心情也跟这春天一样,生机勃勃,春风得意。
因为——她接到了出版社的通知,通知她的书即将被出版,还顺便给她汇来了一千二百块钱的稿费!
一千二百块钱啊,都够普通工薪阶层三年赚的了!
当这笔巨额稿费汇到韩明秀的学校,马上就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同学们知道了韩明秀竟然会写书,还都已经表了三本,都对她佩服不已。一时间,韩明秀成了校园里最有名的风云人物,无论走在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当然这个指指点点并不是贬义,而是褒义。
“看,那个就是韩明秀,写《小满的幸福生活》的那个人。”
“呀,长得还挺好看的,还是个美女作家呢。”
“人家这才叫才貌双全呢!真羡慕她啊,真不知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这样的女人。”
“还啥样的男人呢,听说人家早就结婚了,丈夫还是个军官呢。”
“啧,这么早就结婚了啊?真可惜,不然凭她的样貌才情,肯定能成为咱们学院男生们共同的缪斯女神……”
除了日常的被关注,被指点,还有一些爱好文学的同学来找韩明秀,跟她交流文学方面的事。
顶着才女美女加众多男生梦中情人的光环,韩明秀火了,不光在本学校火,别的学校也都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了。
不少同学给韩明秀写信,跟她交笔友,交流文学创作的事,也有不少痴情少男给她写情书,求交往。
因为收到的信太多,韩明秀来不及一一拆开看,就把这些信带回家,让霍建峰帮她看。
结果霍建峰一看,现媳妇带回来的大堆信件中,竟有很大一部分是情书。
这下子,霍建峰也顾不得为大爷的死伤感了,他要是再继续沉浸在悲痛中,不去宣示一下主权,估计他这才貌双全的小媳妇儿更得被人惦记了。
于是,某个周末回家的时候,霍建峰借口要带孩子去放风筝,非要韩明秀也一起去。
韩明秀本打算趁这个周末带二姐家的几个孩子和自己家的几个孩子一起去北海划船,都答应好壮壮皮皮和汐汐了。可是,霍建峰非要去放风筝,韩明秀拗不过他,只好先去二姐家,跟孩子们说了一声。
怕壮壮皮皮和汐汐失望,韩明秀还特意给他们几个买了煎饼果子,安慰一下他们受伤的小心灵。之后才回家准备一番,准备跟丈夫一起带着孩子放风筝去。
韩明秀本以为,霍建峰领着他们是上公园或者哪个广场去放。结果这个家伙倒好,竟然把放风筝的地址选择在了她的校园。
虽说学校不管学生放不放风筝的事,可是,她还没见过哪个学生在学校放风筝呢,这不是招风呢吗?
韩明秀是个低调的人,不愿意这么高调,就跟霍建峰说换个地方去放。
然而霍建峰就是不同意,非要去媳妇儿的学校放,也不说为什么,就是非要去,跟个任性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