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尘就看到陶颛拉开帘子, 推着那名李医生从隔壁过来, 他正在抢救伤者『性』命,无暇分心。
老爷子看了一会儿,拿着杯子说:“我是中医, 这里面是一些能提高伤者免疫力和体力的营养『液』,口服, 可以支撑他撑过这台手术。刚才的动静你也听见了,我就是靠这个把刚才踏入鬼门关的伤者又拉了回来。”
李一尘这一辈子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治疗手段, 作为正统医生,按理他不会接受这种没有经过检测和认证的三无产品, 更不会让人在他施救途中『插』手。
但他抢救的这名伤者伤到了心脏,如果不是天冷,伤口被冻住, 在回来的路上, 这人就流血至死。
现在回暖, 他无法给伤者做到有效止血,只能抢时间,但他的经验告诉他, 伤者已经要撑不住。
陶颛也适时出声, 对李一尘说:“请相信李医生。”
李一尘只道:“你是村长, 你决定。”
陶颛推动老爷子轮椅上前, 和老爷子合作掰开伤者嘴巴,同样用工具把一杯『液』体给灌入伤者胃中。
李一尘头也不抬地说:“你们留下给我帮忙。”
那名给他打下手的男护士小张手忙脚『乱』,连他报出的医疗器械都拿错几次, 根本做不到给他手术做辅助。从麻醉到手术全过程,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老爷子没有拒绝,立刻用消毒水给两手消毒,接过第一助手职责,从轮椅上站起来,站在病床前,非常熟练地配合李一尘传递手术器械、结扎打结、拉勾等。
陶颛就给两人擦汗。
张护士一头汗地退到一边,脸上有惭愧,更有不服输的劲头。
老爷子抽空吩咐张护士:“你去隔壁照顾另外一名伤者。”
手术结束,重伤者被顺利救回。
伤者竟然坚持下来了,难道那杯三无『液』体真的有效果?李一尘收敛惊讶神情,表情也和气许多地问候老爷子:“你的伤脚站这么长时间没事吧?”
老爷子摆摆手,自己推着轮椅离开。
陶颛帮着解释道:“老爷子平常都有锻炼身体,而且他的脚踝伤得不是特别重,用上他的特效『药』以后就好多了。”
“他对配『药』很精通?”李一尘目中闪过光芒,丝毫没有遮掩自己对老爷子配『药』能力的兴趣。
陶颛打了个哈哈,“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懂。”
“这位老哥似乎不太喜欢说话?”李一尘决定先『摸』一『摸』这老爷子的『性』格。
陶颛心想没有啊,老爷子还是挺喜欢和人聊天的,对教导一帮皮孩子都能耐心得不得了。
“今天特别忙,他又接连做了两台手术,可能有点累了吧。”陶颛只好这么说道。
李一尘再一次肯定那位老爷子似乎不太待见他。
为什么?他应该从没有见过对方。
李一尘想到对方也姓李,自然就推测这位老爷子会不会也是李家人,对方见过他,而他没见过对方。至于对方不待见他的原因,大概是曾在家族中受了委屈?
这种大家族内的污糟事,李一尘也没办法完全消除。
李家在大劫难以前就是有名的医生世家,家里五代以内的亲属就有上百,要加上五代以外那更不知有多少。
大劫难之后,李家人死了不少,但两百多年发展下来,他们李家又不像任家,一般一代只有一个超雄亲生子,其他都是收-养。李家每一代家主对开枝散叶都有莫大兴趣,老婆、情『妇』、女友的一大堆,只要生下孩子就带回来。
虽然从大劫难到现在仍旧是一夫一妻制,但很多有钱有势的人家,后宅大小老婆一堆,也没人管。
李家就是这样,只李一尘父亲就有不下十个孩子,再加上父亲的兄弟姐妹的孩子,那就是一团『乱』!
对于自己的兄弟姐妹,李一尘还算了解一点。但再远的,他连他兄弟姐妹的孩子都认不全,更不要说更远的关系。
李一尘当家主后,有努力改善家族内部这种混『乱』情况,他给直系兄弟姐妹和他们的孩子提供学习机会,只要有比较出『色』的,就会特别提拔,重点培养。对于支系也同样如此。
就算如此,在李一尘看不到的地方,还是有很多阴秽事。
而看老爷子的年龄,比他还要年长,上一代的肮脏事更多,他不知道的也更多。
“这位老哥全名叫什么?”李一尘又问。
陶颛回答:“李岩,岩石的岩。”
李一尘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而李岩的脸型五官长得也和李家人不像,但不知为何,李一尘心里特别在意这位李岩老医生,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冷漠了?
两位李医生忙完手术并没有立刻得到休息,外面还有一些病人在等着他们。
两人把病人分了分,大约一个小时,医疗室除了两名重伤者和需要输『液』的病人,其他病人就都离开了。
李一尘看空闲了就想和李岩聊两句,但他还没开口,李岩就跟陶颛说他累了,想休息了。
陶颛连忙推着老爷子向诊疗室的小休息室走去。
之前老爷子都是和他们一起住在大屋,大屋被炸毁后,任爸任妈邀请他住房车,老爷子婉拒,把诊疗室的小休息室收拾了下就住了进来。
“老爷子,我等会儿过来。”陶颛还得去安排李一尘,总不能把帮忙的客人就丢在医疗室里不管。
李岩老爷子似乎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看着陶颛背影离开。
陶颛把李一尘领到了任爸任妈那里,路上几次都很抱歉地说现在住房不够、人手不够、物资不够,委屈了李老家主。
李老家主几次想要打听李岩的事,但陶颛都把话题岔开了。
李一尘都搞不清楚陶颛是故意,还是无意,只能在暗中磨牙,暗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看李一尘由任爸任妈接待,陶颛就像卸掉一个包袱一样迅速跑掉。
李一尘哼唧两声,开始跟任爸任妈打探李岩手中『药』物的事。
任爸任妈不知究竟,李一尘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陶颛回到医疗室,敲门问李岩老爷子能不能进去。
老爷子叹口气,让陶颛进来了。
“我们的医疗人员还是太少,一旦有什么事就忙不过来了。您看能不能再提拔几个灵活的,让他们来医疗室当护士?”陶颛倒了一杯水给老爷子,拖了一张凳子,在老爷子面前坐下。
老爷子半躺在床上,连做两台手术,他确实很累,尤其心累。
“剩下的那些不适合,招来也是添『乱』。”老爷子一口回绝。
“那就只能外招了。”
“这事你看着办。”老爷子表示他不想负责管理,只负责看病救人。
陶颛记下这件事,顿了顿,他看向老爷子,欲言又止。
老爷子被他这个表情逗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陶颛也笑,看老爷子不像是特别难过的样子,就试探地问道:“您认识那位?”
“哪位?”
“还能是哪位,就是那位李老家主。”
老爷子不说话了,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陶颛起身打了一盆热水,把老爷子鞋袜脱了,给他泡脚,又给他捏捏『揉』『揉』。
老爷子看着比亲儿子还要孝顺他的陶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陶颛给他把脚擦干,把洗脚水倒了,洗净双手,重新坐到老爷子身边,“要给您身上按按吗?”
“不用了。你一天到晚也忙得很,自己身体也要注意。还有,你让任家那位太子爷悠着点,他是超雄,你可不是,那种事做多了也不好。”老爷子慢悠悠道。
陶颛脸微微一红,掩饰地把被子拉过来给老爷子盖好下半身:“您老晚上睡觉时注意别冻着,也别节省暖气故意开得很低。”
“我原名并不叫李岩。”老爷子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腔调。
陶颛手放在棉被上,抱歉地道:“如果您不想说就不说,我就是问问。”
老爷子摆摆手,“让你知道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如果将来真的发生一些事,你就……”
“老爷子,您知道我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无论什么样的情况都不会让我放弃您。”陶颛打断他,神『色』严肃地说道。
老爷子给他一个白眼:“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说如果将来真要发生什么事,你就给我狠狠地揍对方!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
陶颛莞尔,“那可以,您老是我罩着的,谁欺负您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老爷子拍拍陶颛的手臂,小休息室内的氛围一下就轻松许多。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以前不跟你说,只是不想把我身上的麻烦牵扯到你身上,不过你现在是任家正大光明婚配的儿婿,你自己本身能力也不差,我们也可以跟着狐假虎威。真有什么事找上门,以任家人的品行,也不可能把我们就这么推出去。”
“我会保护好你们。”陶颛现在也有底气说这么一句话,就算没有任家,他带着几人和孩子跑路还是没问题的,有那个空间,也不愁会饿死渴死。
老爷子不知道陶颛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他还是很高兴陶颛并没有完全依赖任家。
“我是李一尘他哥,李一尘就是你口中的李老家主。”
陶颛故意颤抖一下,怪叫:“老爷子,您别一上来就说这么刺激的事好吗?”
老爷子无视他的搞怪,继续用慢腾腾的语调说道:“我妈不是什么好人,她出生于另一个医生世家,不过并不擅长医术,那家姓高。高家和李家是世交,但高家教育有问题,从小就把我妈给教歪了,我那外公外婆一心想让女儿嫁入李家,成为李家的家主夫人。”
“我妈很有心眼,她调查到李广轩喜欢娇柔美人,就把自己往哪个方向靠,后来我妈凭借她的美貌和特意包装出来的气质,顺利嫁给了李广轩。但她不是隐形孕体,无法给李广轩生下超雄,而李广轩又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还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人,他婚后不但出轨,还把生了孩子的情人都给带回家,并交给我妈管理。”
陶颛:“……高夫人肯定气死了。”
老爷子低笑,“是啊,她气死了。但她很会装,表面上看她为自己的丈夫花心很伤心,但又把丈夫的所有情人和私生子都照顾得好好的。李广轩就特别吃她这一套,觉得她爱他爱得连自己都没有了。我妈嫁入李家四年才有了我,有了我没多久,李广轩放在后宅的情人就死了两个。罪名都是因为妒忌,谋害李家主母和李家后代。”
“那时候的事我了解得不多,也不能说就是我妈动的手,但从她知道自己怀孕,到我长大,李广轩的后宅硬是换了一批,孩子也死了、残了几个,而李广轩还半点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
老爷子抬头看向陶颛,“你知道吗,我妈不但没有阻止李广轩找情人,还借口后宅里的『妇』人已经没了颜『色』,主动给他找更年轻漂亮的。而李广轩越发觉得这个妻子娶得特别好。李广轩这个人到处留情,但从不深情,他今天也许喜欢你,喜欢得什么都能给你,但过两天有更好的,他就会把你忘个干净。”
“不断有新颜『色』供李广轩赏玩,过去的,就算再珍惜也就那么回事,死了就死了,消失了就消失了,出于对我妈的信任,李广轩到后来根本就不过问后宅的事。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在乎那些女人,包括不是超雄的私生子女。”
老爷子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我发现我妈不对劲时,她的心理已经大大出了问题,但她真的装得太好了,除了我,被她杀死、被她折磨的人都不知道她就是那个凶手。李一尘的母亲就是我妈给李广轩找到的美人之一,但谁也没有想到,李一尘母亲竟然生出了李一尘,生出了一个超雄。”
“我妈发现李一尘母亲生了一个超雄后,第一件事想的就是干掉李一尘和他母亲。我……通知了李广轩,我不想我妈再那么疯狂下去,也不想她再害那么多人。”
“李广轩发现有了超雄后代后狂喜,对李一尘和他母亲都特别好,把他们捧得很高,还派了人保护她和李一尘。一开始,李一尘母亲是个真正的娇弱女,没见识、没学识、没胆量,只能依靠他人生活。但人的野心总是无穷,大约四五年后,李一尘母亲看李广轩待她和她儿子都极好,她和儿子在李家后院位置已经坐得极稳,又自满于自己隐形孕体的身份,竟然不再甘心做个情『妇』,而是想要坐上李家主母之位。”
“李一尘母亲利用李一尘和我妈斗,她虽然没有我妈的心眼,但她本质真的是娇娇柔弱,最让男人怜惜怜爱那款,而她又有隐形孕体的身份加成,李广轩竟然对她产生了爱意,也越来越重视她。只要她哭一哭,李广轩就相信她,不相信我妈。再说李一尘母亲比我妈年轻许多,李一尘母亲生李一尘时才十七岁。她二十出头最好的年华的时候,我妈已经快四十。是男人,谁不喜欢更鲜嫩美丽的女子?”
“我妈无法『插』手李一尘母子身边事,又看自己一日一日衰老,这让她异常焦虑。更糟糕的是,我过了十岁都没有觉醒魂器,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我妈近乎绝望。她得不到李广轩的爱,又没有觉醒的儿子可以依靠,就把李家主母之位看得极重,可她只擅长后宅阴私,对于李家势力『插』手并不多,也找不到多少人帮她,而我外公外婆一家,只会让她忍,而妒忌她成为李家主母的姐妹则嘲笑她生不出超雄后代,甚至孩子连觉醒都做不到。”
老爷子在这里停顿了一会儿,眼中闪过痛苦,等这阵子痛苦过去,他才继续说道:“李一尘母亲经常带着李一尘跟我妈耀武扬威,我妈试图找更多美人来转移李广轩对李一尘母亲的注意力,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李广轩爱玩,但他也十分注重超雄后代,他花了很多时间和李一尘母子相处,并着重培养李一尘。”
“我妈眼看李广轩的心彻底不在她身上,变得心若死灰。而压垮我妈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李广轩在一年吃年夜饭时,当着全家老小的面,跟我妈说,要给李一尘母亲一个盛大婚礼,这个老混账竟然让我妈负责『操』持此事,还说相信她一定会做得很好。”
陶颛:“……”怪不得老爷子一口一个李广轩,连父亲都不肯叫。这个李广轩也太渣了。
“李广轩还跟我妈私下说,他无法给李一尘母亲一张结婚证,只能用盛大的婚礼来弥补她。他还跟我妈说,让她以后就负责待在家里处理家事,养养他那些私生子女,其他事就不要多管了。在这之前,我爸就开始带着李一尘母亲出席各种重大活动,我妈只能待在家里。”
陶颛看老爷子平静的表情,心中一痛,“您母亲……高夫人是不是一直在虐待您?”
老爷子呵呵笑,笑意没有到达眼底:“很明显?谁让我不是超雄呢?我当初还通风报信,让她失去了除掉李一尘和他母亲的最好机会。我还经常跟她唱反调,把她暗中折磨关押的人偷偷放掉,那些人也蠢,竟然掉头又去找我爸告状。而我也蠢,不知道自己的‘善良’也在谋害自己的母亲。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逆反心很重,我妈越打我越折磨我,我就越恨她,我暗中暴『露』了她很多阴私事。我妈会死,我也是凶手之一。”
陶颛握住老爷子的手,“别这么说,你只是在自保。”
老爷子摇摇头,眼神放空:“我也想报复她,她恨我不是超雄,我恨她为母不慈。”
“我妈笑着答应帮李广轩『操』持婚礼,还说一定会搞一个世纪婚礼出来,让所有人都难以忘怀。李一尘母亲不相信我妈,就撒娇求李广轩,让管家来办。李广轩那时还相信我妈,可见我妈平时伪装有多好,而他已经决定的事也不喜欢有人反驳,就依然让我妈『操』持此事。”
“期间过程我就不多说了,我察觉出我妈想要对李一尘和他母亲动手。李一尘虽然是超雄,但他那时就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我不喜欢李一尘的母亲,但我更恨我自己的母亲,我想破坏她的计划,也不想通知李广轩,我想让李广轩出丑。”
“后来那场婚礼果然变成一大丑闻,李一尘母亲被火油沾身烧成了丑八怪,李一尘本来也可能会死,我不想让我妈得逞,不想看她得意又疯狂的嘴脸,就把李一尘引走了。”
“李广轩和李家上代家主暴怒,要求彻查此事,而负责这场婚礼的我妈自然倒了大霉。我妈被关,不久就疯了,我去看她,她差点杀了我,她恨我入骨,说我是最大的蠢货,说都是我破坏了她的计划,说我放跑了李一尘,将来受罪的都是她和我。”
“李一尘的母亲没死,但她受到的烧伤太严重,为了报复,她恐吓我妈,说要剥我妈的皮来移植到身上。实际上,李一尘母亲根本看不上我妈那身老皮,她想要的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的皮。”
“我妈不堪受辱,在我又一次偷偷去看她时,当着我的面撞墙而死。”
陶颛深吸气。
老爷子反而先笑道:“我做了很久噩梦。而就如我妈所说,在她死后,其实在她被关以后,我在李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原先对我好、夸奖我善良的人,全都变了嘴脸,他们要么冷漠对我,要么就嘲讽我不过是个没用的普通人。我的善良变成了愚蠢,我的宽容变成了胆小,我的优雅变成了装模作样,很快,我就落到比李广轩那些私生子还不如的地步。我当时觉得那就是我的罪,我害死我妈,活该受这些罪。”
老爷子看陶颛为他难过,轻声叹息:“当时觉得日子特别漫长、特别难熬,我想离开那个家,但李一尘不让我走,他跟李广轩乞求,让李广轩同意我离开家去住校,去专门学医。而我当时浑浑噩噩,根本没有逃跑的念头。李家让我留下,我就留下;李家让我去住校,我就去住校;李家让我学医,我就去学医。一直到我快三十岁,我都活在李家的掌控中。”
“那位夫人还活着吗?”陶颛问。
老爷子点头,“在我离开前,她还活着,好歹那也是一个隐形孕体,是超雄的妈。李一尘那时已经大了,如果李家对他母亲不好,李一尘怎么能接受得了?”
“那位夫人是不是对你……”
“她当然会报复我。烧伤就算痊愈,就算植皮,也会有一堆后遗症,她的美貌折损很多,李广轩很快就不再去她房间。女人心狠起来,完全不输任何男人,而且手段特别阴,有时我真的很希望她直接派个人杀死我,而不是慢慢折磨我。”
老爷子没说那位夫人怎么折磨他,也没说他那么多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他只说了结果:“我的爱人怀着我的孩子死了,被火油活生生烧死,警察查案后告诉我,说她死于『自杀』,还给我出示了一份遗书。”
陶颛倒抽一口冷气。
老爷子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当时只觉得天塌地陷,一心想要报复,然后去死,去陪我的爱人和孩子。我偷偷回去了李家老宅,好歹我也是这个家的正牌少爷,回去就算被人看到,也没有被拦在门外。我利用自己的医术刺了李一尘母亲十一刀,还给她注『射』了一支我自己配的『药』剂。”
“她死了?”
“没有,我不希望她死。”这一刻老爷子的表情极度冷漠和残忍,“我希望她活着,好好享受那些刀伤和那支『药』剂带给她的后遗症,我想让她剩下的时间都活在无尽病痛折磨中。”
“那您被抓到了吗?”
老爷子点头,“我被抓了,还差点被打死。李一尘保住了我。”
陶颛『露』出一点疑『惑』。
“但李一尘知道他母亲无法完全救治,以后都要生活在苦痛中后,他就对我变了态度,他亲自拷问我,想要知道那『药』剂的配方和解『药』,我没有说。”老爷子垂下眼眸,“我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以前我帮过的人终究还是有人愿意伸手帮了我一把,那也是李广轩的儿女之一,她母亲和她差点死在我妈上手上,我救了她们。她把我从李家带出时,说她再也不欠我,然后又说我妈活该死得那么惨。”
老爷子『露』出讽刺一般的笑容:“李一尘和李家一直在找我,为了不让他们找到,我给一帮黑组织当地下医生,赚到一些钱,逃出来,整容,再满世界当游医。后来我听说李一尘母亲死了,我才稳定下来,待在五『色』洲黄『色』领的一家医院当主治医生,可谁想到老来我又因为没能把一个必死的人从手术台上救回来,被对方家里怨恨,把我给弄到了苦力营受罪。”
陶颛为老爷子这一生的不顺,难过得很。
老爷子却笑着对他说:“谁想到在那里我遇到了你,在我发现你怀孕,在我把『毛』尖从你肚子里掏出来,在我听到『毛』尖第一声嚎哭时,我就想我大概是被老天爷故意弄到那里,目的就是为了救你和你的孩子。而你和『毛』尖,几乎就是我的灵魂救赎,你们让我感到我的罪孽已经全部赎清。以前我特别不喜欢隐形孕体和超雄,但在看到你后,我的心境变得更加平和,而『毛』尖出生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