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给陶颛打了电话, 发现打不通。
好在陶颛自己来找他了, 询问他检测结果如何。
老爷子把刚打印出来的报告单递给他,“我没有他以前的数值,无从对比。但你看这几项, 这几项数值都代表魂器觉醒,只有在觉醒期的孩子才会有这么高的数值, 而成年人,尤其已经觉醒过的人, 这几项数值都不会有什么变化,除非魂器受损或魂器格破碎。但目前数值不是降低, 而是往高处走,也就是代表觉醒,现在任何人看到这几个数值, 都会告诉你, 对方正在觉醒魂器。”
“涉及到魂器变异是哪个数值?”作为纯武力士兵培养的陶颛看不太懂这张报告单。
“魂器变异很少见, 我们的检测仪器恐怕检测不出来,这得研究所里专门检测魂器的仪器才行。你觉得乾坤现在是在魂器变异中?”
“他吃了那枚变异辣椒。而那枚变异辣椒能导致人几乎百分百魂器变异,不过以前我以为多少级的变异作物就对应多少级魂力值的人, 比如那枚辣椒只有四级, 那么九级魂力值的乾坤吃了, 变异的可能『性』就会降低。但……”
“你没有做过任何实验, 这只是我们的想当然。”老爷子一顿,“不过也不一定就是想当然,等级对应这点应该没错, 为什么四级的变异辣椒对九级的乾坤也有作用,我怀疑和你之前喂他吃的那么多蔬菜、喝的那么多石笋水有关。”
陶颛恍然大悟,“是哦!”
随即他又皱眉,“可乾坤的反应怎么会这么激烈?”
老爷子表示:“以往出现魂器后天变异的人几乎没有报道,自然我们也无从知晓他们魂器变异时的身体状况如何。也许目前为止,全世界魂器变异者都没几个的原因之一,就是变异期很难熬,很可能有幸变异的人大多都没有熬过变异期。”
“我知道有一个人魂器很可能变异了。”陶颛想到了厉寒雪的那个妹妹厉珈萱,但以他和厉珈萱的关系,显然不可能打电话过去询问她当时的变异过程和感受。
“变异不是重点。”老爷子又拿出一张报告单,“这是我检测的基因报告,我没有检测过超雄,不知道他们的基因变化如何,但作为一个医生,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任乾坤的情况很糟糕,他的基因不稳定症很严重,有些基因甚至趋向崩溃。”
老爷子看着陶颛的眼睛,没有隐瞒他:“他的寿命不会很长。”
咚!陶颛心脏宛如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下。他早已从任乾坤口中知道这事,但从老爷子口中得到证实,那份感受还是不一样。
“我以为他在转好,他的指甲原本都是黑『色』,但他的小指指甲开始转为茶『色』。”陶颛力图找到一个任乾坤身体转好的证据。
老爷子则没有那份侥幸心理,他很冷静也很专业地说:“我现在看到的只有一份检测报告,没有对比,我也不能得出他的身体情况到底是在转好,还是在变得更糟糕,我需要他之前的身体检查报告,越详细越好。”
陶颛用力『揉』『揉』脸,“我去问他要。”
“等等。”老爷子从椅子上站起身,“还有一件事。他这次身体细胞变异或者说魂器变异,很可能会引发基因不稳定症,弄不好,从基因不稳定症转为基因崩溃症都有可能。”
陶颛浑身僵硬,半晌才沙哑地说:“情况这么严重?”
老爷子点头,严肃道:“你们把超雄的身体变化太当儿戏,一个人工培育出的超雄,你知道光是为了维持他的身体健康,任家就要花费多大精力和代价?说句不好听的话,任家开的那些人体基因研究所几乎就是为了给任家超雄续命所用。你……身上是有一些好东西,但没有经过任何检测,没有经过任何配比,就那么随便给任乾坤吃,其实是相当不负责的行为。”
陶颛手指微微痉挛。
老爷子语气放软,“任乾坤肯定清楚他的身体情况,他敢吃也愿意吃,甚至他父母来了都不肯走,这就表示你弄出的蔬菜对他们确实有好处。但石笋水真的不要轻易用了。”
陶颛用力点头,浑身都被后怕渲染。
“另外,你也得学习一点医学知识,西医就算了,你可以先从中草『药』学起,我趁着还有些精神气,把我学到的中医学都教给你。”老爷子抬手,“你不要说你年纪不小,现在学习太晚之类的屁话,你过完年也才二十六,还年轻得很,我当年也是先学的西医,后来快三十多才学的中医。我也不要求你什么都懂,但至少你要学会『药』理、『药』『性』、『药』物搭配等基础知识,另外你还需要学会把脉、学会看检测报告单。”
“我还有农学要学,还有一座城要建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陶颛挣扎。
老爷子冷脸,“天下学识一通百通,你这么年轻,脑子也不差,为什么不能多学一点?只种地、只会打架、只会带孩子,你就满足了?如果将来你身边没有医生,而你的爱人和孩子都在发病,你怎么办?”
陶颛败了:“……我学。”
老爷子『露』出微笑,总算把这个学生拐到手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学得好,放心,我会好好教你。”
陶颛都被老爷子绕糊涂了,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从来问任乾坤身体情况变成了他自己要学习医『药』知识,正要走,又迅速转身,他差点忘了老爷子刚才说的话:“您刚才是不是说乾坤今晚很可能会发病?”
老爷子点头,“没错,我是这么说了。”
陶颛急:“那您能给他配『药』吗?”
“我说了『药』物不是能随便『乱』配的,尤其是对于我不了解的超雄,你……也许需要去找李一尘。”老爷子道。
陶颛皱眉,他不相信李一尘,哪怕任家人相信他,“我的血有没有用?以前您不是让我给『毛』尖注『射』基因调适『药』剂时,再注『射』一管我的血『液』吗?那我给乾坤注『射』行不行?”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
陶颛低声恳求:“老爷子?求您给个准话。”
老爷子轻轻叹气,抬头看向陶颛,眼中有浓浓的担忧:“你暴『露』得太多了,能力、技术也就算了,可如果让任家人知道你的血对稳定超雄的基因有作用,你有想过你的未来吗?你真的那么相信任家人,相信任乾坤吗?”
陶颛吞咽了一口口水,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老爷子,您曾经跟我说过,人想要快乐,就要学会该豁达的时候豁达,该丢开的包袱要丢开,该扔下的过去要扔下。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但我希望任乾坤能陪伴我过完这一生。我确实在感情上、在认人上失败过,但我总不能因为曾经愚蠢过,就变得疑神疑鬼,永远不相信他人。我也不能因为他人的过错去惩罚我和我的爱人。如果我活成那样,那还有什么意义?”
“你不怕被再次伤害吗?甚至是更狠更毒辣的伤害。”
“我怕。但我总不能因为害怕噎死就不吃饭、因为害怕死亡就干脆不愿出生。”陶颛浑身的紧张消失,他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了许多,“天无绝人之路。当年我以为我已经很糟糕,可我有了现在。如果未来我真的还会遇到什么事,我相信我依然可以闯得过去。如果任家、任乾坤真的辜负了我的信任,那是他们眼瞎。”
“那如果你闯不过去呢?任家人现在看着还好,但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老爷子的表情有一丝阴暗。
“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陶颛笑得硬气又爽朗,“您说的最糟糕的结果,我已经设想过,无非是成为生育工具、无尽血包、实验体,任家如果更不要脸一点,说不定还会租借我的身体帮别的超雄生孩子。而我可能将失去所有行动能力,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如此,你不怕?”
“我当然怕。”陶颛叹息,他明白老爷子的心结在哪里,“老爷子,我的魂器不止是一把自动弩,可我从来没有跟厉寒雪说过我还有其他魂器。当年,我承认我爱过厉寒雪,我也关心他,也会为他伤心难过,但我从没有对他付出全部的信任,更不要说对厉家其他人。可是对任乾坤……”
陶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摸』了『摸』鼻子说:“我在察觉自己喜欢上他之前,就已经信任他。”
老爷子似乎明白陶颛的意思了。
陶颛又道:“您也信任我对么?就如我信任您。每个人的人品都不一样,有些人会在后期有所改变,但有些人,他的某些品『性』永远不会变质。我们无法看到以后,但就因为我们无法看到以后,那么何不信任现在认为值得信任的?”
老爷子脸上的阴暗消退,他轻轻叹道:“你比我乐观,你将来也会比我幸福。”
陶颛耸肩,“我只是觉得如果真的有悲剧在后面等着我,我也没必要把自己一生都活成悲剧啊。再说天救自救之人,我努力让自己、让周围的人都活的开心快乐,说不定未来的悲剧就自然消退了呢。”
老爷子这次是真心笑了,“你说得对。”
随后,老爷子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针管递给陶颛,“五毫升就足够,不要以为好东西越多越好,那是外行干的事。”
陶颛回到空间时,任乾坤已经陷入昏『迷』,脸因为疼痛变得特别狰狞,浑身肌肉也紧紧鼓起。
但现在陶颛已经不慌张,他抽了自己一管血,慢慢给任乾坤注『射』进去。
针头挨着任乾坤肌肤时,他还担心对方抵抗,但任乾坤哪怕在昏『迷』中似乎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手臂肌肉自然放松。
他的血就那么一点点注入任乾坤的身体。
接下来,他几乎没睡,一直睁着眼睛观察任乾坤身体变化。
到了后半夜,不知是他的血起了作用,还是魂器变异觉醒已经快结束,任乾坤安静了许多,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
早上任乾坤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通红的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正焦急地看着他。
“亲爱的,你是背着我出去打野食了吗?”任乾坤吃吃笑,跟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身边人。
陶颛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快速道:“你要是好了就起来去把崽儿们送到他们『奶』『奶』那里吃早饭,再跟爸妈说要带崽儿们一起去狩猎的事。另外再把你以前的身体健康监测报告单全都拿给李老爷子,如果不愿意就算。我睡一会儿,吃过早饭你再来喊我,弄辆雪地车,你开车,我睡觉。好了,你可以滚了。”
陶颛抓起被子,盖住头,没两秒就打起了小呼噜,他太累了。
任乾坤低头,看着怀中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短发的爱人,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发尖,更想把人挖出来用力抱紧、更用力地占有他,一次又一次!
但……听着那小呼噜声,他实在舍不得。
任乾坤偷偷『摸』『摸』地占了一点小便宜,过去侍候崽儿们起床洗漱,再把他们送到任爸任妈那里。
任妈没看到陶颛,以为他在忙其他事,提醒了儿子一声:“你们先别急着出发,李老哥等会儿要给你们父子做个身体检查,乾坤急着走,就先给乾坤做。”
任乾坤『揉』了『揉』『毛』尖的脑袋,随口道:“我就不了,赶时间。”
“赶什么时间?检查身体不是小事,顶多耽误你半个小时,你先去诊所,我马上通知李老哥过去。”任爸道。
任乾坤再次摇头,“爸,妈,以后我的体检,我打算都交给我们村的李老爷子。”
任爸任妈一起皱起眉头。
任妈相当敏感,当即就问儿子:“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吗?”
任乾坤『摸』了『摸』自己的臂弯,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详说,“我等会儿会把我之前的身体检查报告都转给咱们村的李老爷子。至于李一尘那里,就劳烦老爸跟他找个借口。”
任爸略略一沉思,就说:“如果我们身体真的有大的变化,确实不太适合再让李家人知道。咱们村这位李老爷子,值得信任吗?”
任乾坤毫不犹豫地道:“陶颛信他。”
任妈『插』话:“阿行这边还是让李一尘检查,免得对方多想。至于乾坤这里,马上走,等会儿我就和李老哥说,你们年轻人贪玩,体检都忘了,一大早就跑了。”
任乾坤嘿嘿一笑,给他老妈一个大大的拥抱,“亲妈,我就知道你最靠谱!交给你了~”
三个崽儿也学着他们熊爸,给了任妈三个小小的抱腿杀。
任妈都要被崽儿们萌化了。
任爸妒忌得眼睛都在冒火。
三个小崽知道他们可以和爸爸们一起出去玩,高兴得一起欢呼起来,两个小的更是像团子一样在雪地上蹦来蹦去。
半个小时后,任乾坤开了一辆房车,房车下面装了雪地行驶装置,效果不亚于雪地摩托。
用力敲了敲集装箱房的屋门,把陶颛惊醒。
陶颛赤着脚,『迷』『迷』糊糊地从空间直接进入房车内,找到床,拉上被子继续睡。
这一睡,陶颛就睡到了中午,被饭菜香味唤醒。等他拉开卧室门出去,就看到房车的餐桌边团团围着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