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菲含笑不语,原本自信满满的老于,突然有点不确定了。他试探地问:“你这不会是打算打退堂鼓了吧?”
“没有。只是不明白老先生您怎么会想到要投资我们。”凌菲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明知道我们办这个学校,就不是奔着赚钱去的,投进去的钱可能血本无归不说,等到学校真的开始招生了,还得继续往里面砸钱,那可是个无底洞。”
老于哈哈大笑:“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够活个十年八年也就够了,活个二十年就是高寿了,哪怕真是长命百岁,守着一串银行里的数字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拿着这些钱,做些自己想做的。”
凌菲问:“那你家人也支持您吗?”
老于顿时就拉下了脸:“我用我自己的钱,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做什么需要他们的支持?”
凌菲的笑容也渐渐变得冷淡:“为自己的事业,为别人奉献,的确是很高尚的事情。但是一个连家人都不懂得尊重的人,我不觉得他会尊重自己的合作伙伴。与老先生,请回吧!”
“嘿,你这丫头,怎么一言不合就翻脸?刚刚不还说得好好的?”
凌菲反问:“想必老先生和知己能够畅谈,反倒是面对家人的时候却寡言少语,常有抱怨吧?”
老于勃然大怒:“你这丫头,我跟你好好说话,你怎么倒恶语相向?”
凌菲自忖性格还算是温和,跟这老人说话的时候,也是以晚辈的心态,带着几分敬重,不知道在他嘴里,怎么倒变成恶语相向了?
这直男不讲道理的时候,是真的说不通啊!尤其还是一个仗着年纪,刚愎自用的老直男。
凌菲换了个语气,直视老于:“老先生,这样吧!我能够理解你老骥伏枥、壮志不已的雄心,也能够理解你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但是,你有家人的话,哪怕你不关心他们的心情,家庭财产的支配也应该经过他们的同意。不是说你的钱你不能用,这是对你家人的一种尊重。我不跟独裁者合作。”
凌菲说完,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就往外走。
“你站住……”
凌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厅。
刚关上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陈胜男。
会客厅的旁边,就是教师们的休息室和办公室,陈胜男会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经过几个月的修养,陈胜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原本就是高大的身材,站在并不算多宽的走廊里,还挺有压迫感的。
两人四目相对,陈胜男朝她笑了笑,推开了教师休息室的门,说道:“要不要坐下聊一聊?”
凌菲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走进了休息室。
教师休息室比会客室大很多,除了一组靠墙的很舒适的布艺沙发,旁边还放着好几张折叠床和帐篷、睡袋,所以看上去会有些乱。
凌菲在沙发一角坐下后,陈胜男给她倒了杯水,也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我刚刚看到,老于找你谈话了。”
凌菲点了点头:“看起来,他经常过来?”
陈胜男点头:“每次来,都要找闻老师拉扯一番。他是来找你说,办学校那事的吧?”
“对。”
“你同意了吗?”
凌菲摇头:“没呢。”
陈胜男松了口气:“那还好,否则闻老师要不干了。”
凌菲有些奇怪:“闻老师跟他,不对付?”
“可不是闻老师跟他过意不去,而是……”陈胜男突然凑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是他居心不良,醉翁之意不在酒。”
凌菲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这老于,不会是想追求闻老师吧?”
陈胜男露出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满意:“这老头,看着挺正气凛然的,但对闻老师那心思,别说我们图书馆的这几个老师和帮工了,就连学生们都看出来了。你这段时间是没有过来,闻老师已经烦他烦得不行了。”
凌菲问:“那他没有家人吗?”
陈胜男说:“他的原配早就病逝应该是有儿有女,不过关系不太好。应该是以前年轻的时候,太过专注于事业,忽略了家庭吧!现在儿子、女儿也不太搭理他。”
“儿子和女儿都不搭理他,他倒是有心思来招惹闻老师。”凌菲话锋一转,八卦兮兮地问,“那闻老师是真的讨厌他?还是在害羞啊?”
“这我怎么知道?”陈胜男捧着脸,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啧啧道,“这闻老师也是真的沉得住气,我们愣是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的讨厌这个老于,还是像你说的,只是在害羞而已。别说我们不知道了,就连闻伯伯也都不知道。”
凌菲耸了耸肩:“这个毕竟是闻老师自己的私事,我也就不好过问了。不过,老于的确是跟我说了,如果我这边要办私立学校的话,他要参一股。对这个事,闻老师是什么态度?”
“这我哪里知道?”陈胜男说,“我就是看你刚刚被他叫走谈话,就猜到你们肯定要说这事,所以我就先跟你通个气。别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直接答应了人家。你要是真的在意的话,还是直接去问闻老师吧!”
凌菲点点头,这事肯定是要和闻老师商量的,不过……
“你现在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凌菲含笑看着陈胜男,已经无法再从这张带着些促狭笑意的脸上,看出昔日的疯狂,“你在这里,还习惯吧?自从你搬到闻老师家去住之后,我都没怎么去看过你了。”
“我挺好的。”说起这个,陈胜男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哪里还有现在的新生。其实现在想一想,当初一心求死,也挺没意思的。我现在看着那些女孩子们的笑脸,看着她们围绕着我,跟我说她们以后的梦想,我真的就一个感觉,那就是——活着真好。”
凌菲摇了摇头:“我只是起到一个外力的作用,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