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凌菲要问的是这个,克莱尔耸了耸肩,摇头:“我要是跟你说,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信吗?”
“我信。”凌菲点头,“所以,你自己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想过,但没有想明白。”克莱尔的表情有些颓丧,烦躁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最近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有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感觉好陌生,变得不像我自己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回想,我从国外回来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想来想去,总也想不起来,好像是忘了什么。但细细一想,却又毫无头绪。”
凌菲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沉重,表情上就有些控制不住。
克莱尔见她一脸悲戚,莫名其妙:“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又不是要死了,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如果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话……”凌菲说,“那就别去张罗你的事务所了,回来我这里吧!陈依依性格跳脱,管管山庄里的事还行,至于旗下的公司,这以后生意越做越大的话,她可能会比较辛苦。我希望你过来帮帮她。”
克莱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是要让我给她陈依依打工?”
“什么打不打工的,现在股份还在我手上,到时候你和陈依依一人一半。”
“那你自己呢?”克莱尔问,“你的股份,为什么要给我和陈依依?”
克莱尔就是克莱尔,不像陈依依那么好哄骗。
凌菲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现在开公司就是觉得好玩,你想啊,秦川那么有钱,我又何必去拼命赚钱呢?要是哪天我烦了,我不就把公司交给你和陈依依了,那肯定的,股份也得分给你们啊!”
克莱尔摇头:“不对。这个借口不成立,说不通。”
“说不说得通都没关系,我只问你一句……”凌菲问她,“你来不来?”
“不来。”克莱尔瘫在沙发上,拍了拍木制的沙发扶手,“你这里啊,偶尔住一住还是不错的,但要是让我常住在这里,每天就看着这几个人,这几栋房子,这几棵树,我迟早会疯掉。有可能等到我年纪大了,玩够了,或许会来你这里养老。说不定啊,我到时候依然孑然一身,还指着你和陈依依的子孙儿女给我养老送终呢!”
“你对那个魏霆就这么没有信心?”
“我不知道。”克莱尔挑了挑眉,“现在呢,我就觉得谈谈恋爱就好,其他的不想去想那么多。他要不是陈依依的偶像,我也不会想那么多,享受当下就好。可偏偏……偏偏就是这么巧。说起来,要不是陈依依,我跟魏霆,就算是那日在飞机上遇到了,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只会像是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不会在生命的长河中留下一丝一毫的涟漪。”
“陈依依的偶像,你看上的男人,我觉得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凌菲拍拍她的肩膀,“走吧!去换身衣服,整理一下妆容,我们该出发了。”
提到许攸宁,克莱尔问道:“我听说许攸宁为情所困,终日闭门不出,喜欢的人还跟秦川有些关系,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还学那封建大家长,要棒打鸳鸯啊?那个苏檀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谈个恋爱,还能搞得鸡飞狗跳的?”
许攸宁为了追求一个女人,卖掉公司,躲在村子里好几个月的事情,在他们那帮老同学当中是人尽皆知,要是想除掉许攸宁的这段记忆,还要连带着抹掉多少人的记忆?工程量有多大就不提了,还有网上留下的照片和文字信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好在许攸宁性格本来就不是那种疯狂的类型,没有了克莱尔,许攸宁除了拿自己做筹码,跟苏檀语和凌菲耗着,倒也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
这一次去见许攸宁,他们的事情也该有个定论了。
“两个人相爱容易,相守却难。并不是只要互相看对了眼,就能够在一起。我和秦川是有提出建议,但选择权在他们手上。”
“我真是被你越说越糊涂了。这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棒打了鸳鸯啊!”
“有的时候,糊涂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喜欢糊里糊涂的,我克莱尔就是要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把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手里,那活得有多憋屈啊!”
“一个人活得再明白,也是没法与天斗的。”在这一点上面,就连摆脱了寿命和轮回之苦的她和秦川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些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一再发生,反倒不如活得糊涂一点的好。“不过,我认同你那句话,活下当下就好,不问明天如何。”
“神经兮兮的。”克莱尔白了她一眼,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来衣服和化妆包,“我去换衣服。”
“快点。”
她们这边出了“清辉馆”,刚好走到“佳成苑”外面的小径的时候,就看到洛风开着车出来了。
开的是凌菲特意新购置的保姆车,欧阳倩妮包忙挑的,里面空间宽敞,座位也舒适,对于陈依依这样的孕妇出行是再方便不过了。
上车之后,就看到陈依依还在清点她那些礼物,见凌菲和克莱尔上车来了,瞥了她们一眼,就又收回了目光:“这些东西,大都是让佟嘉年帮忙买的,贵是贵,但其实也就是一个噱头,也不知道对身体到底有用没有。还有些东西,是我们山庄里的,但是这种东西看着就是乡下的不值钱的土特产,许攸宁家里可不普通,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送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吃。这要是拿过去他们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送不送是你的心意,吃不吃就不关你的事了。”凌菲也将自己手上的几个手提袋放在了陈依依的那一大堆东西里面,“心意到了就好,其他的,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克莱尔听得莫名其妙,直翻白眼,但这一次陈依依却听明白了。凌菲应该是在愧疚自己没有出手帮许攸宁,在她明明有这个能力的情况下。
也正是这样,陈依依却更加感动。
明知道不应该擅自改变他人的命数,但凌菲还是保住了她和佟嘉年的命,并且将她的父母接过来,以保后半生无忧。
凌菲是重情义的,她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许攸宁和苏檀语那件事情,她不觉得浪费和秦川做错了,但是浪费也确实是因为这事,一直在自责。当然,她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凌菲不说,她这个做朋友的,就要多替她想想。
陈依依翻看了一下凌菲准备的东西,全都是野山参、何首乌之类的贵重物品,立马就知道了她的用意:“要不,我再去收拾收拾,之前你送给我的那些好东西,我一直没机会吃,干脆做个顺水人情。”
“不用了。这么多补品,也不怕他们的身体受不住。”
许攸宁的父亲住院,并没有选择服务更好的私立医院,反而是住在了医疗条件最好的公立医院,而且还是床位最紧张的单人病房。听说医生都是从帝都那边请来的。
许家有这个能力,凌菲毫不意外。
克莱尔倒是有些惊讶:“许攸宁家里,比我想的水深。难得他这样的家庭出来的纨绔子弟居然这么痴情,他家里还能由着他这样胡来。”
凌菲打趣道:“怎么,现在觉得他不错了?我记得之前叔叔阿姨还想撮合你跟她,你是横竖不满意呢!”
“我现在也不满意。跟魏霆比,他差远了。”
陈依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有眼光。”
“嘎吱”一声轻响,他们面前的门开了。
三人转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许攸宁。
一门之隔,不用问,刚刚她们说的话,许攸宁全都听见了,所以才不等他们敲门,就主动开了门。
陈依依尴尬地朝他笑着挥手:“好,好巧啊!”
话一出口,她立马就捂住了脸。这都说的是什么啊?她来探他父亲的病,在医院见到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们来了。”许攸宁看上去形容憔悴,但双目清明,倒是比想象中的状态要好上不少,“进来吧!刚好家父清醒着,还能说会话。”
听他这语气,似乎老人家的情况不太好。
跟在许攸宁身后进了病房,虽然是单人病房,但房间并不小。原本里面就坐着几人了,这下子呼啦啦又进来好几个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三甲医院不比私立医院,里要腾出这样一间病房来并不容易。然而不管家里多么有钱有势,这病来如山倒,住再贵的病房,吃再好的药,也不过是多拖上几日罢了。
跟着秦川,凌菲也多多少少学了点中医,此时听许先生的呼吸和心跳,便知道他这身体怕是已经无力回天了。